第50章 从今天开始要加油
“你要被剐千刀。”
“你要被剁成肉泥。”
“下地狱吧。”
“这个世界容不下你！”
耳边嗡嗡叫骂着，脑袋被无数双手浸到水里再拉出来又按回去，一口气喘不过来还呛着水，反反复复。
无处可逃。
咚咚咚——
巨大的拍门声毫不迟疑地响起来，属于中年妇女特有的利索嗓门直直劈进来，紧接着窗帘被拉开，洒进来一片刺眼的阳光。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将自己紧紧束在棉被里的温雅掀开眼皮，下一秒又被刺得忙不迭闭上，缓了一会儿才坐起来，长发披住半张脸。
就算在梦里被全世界的女人凌迟，她也不会屈服的！
温雅顶着惨白黯淡的素颜，握紧的拳头和熠熠生辉的双眸都昭示着她的决心……在温妈妈眼里像个睡懵了的精神病。
“你一大早的搞什么名堂？昨晚上怎么又喝酒了？哎呦喝醉了才知道回家里来？你妈是哪个你还认得吗？”
虽然是宿醉，不过一早起来并不觉得头疼，稍微有些昏沉是真的。温雅伸了个懒腰，噩梦缠身也罢，睡醒之后还蛮神清气爽。
“我都这么大了，喝点酒有什么关系。”
温妈妈的手隔空伸过来，一瞬间拉的格外长，一巴掌就拍在了她胳膊上，恨铁不成钢：“要是吃了亏，有你哭的时候！”
想想自己还没曝光的恋情，温雅决定“原谅”她。
“好吧我下次会注意的，妈妈，今天早饭吃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探身去床头挂着的小篮子里摸皮筋，余光一扫，床头柜上链子般的物件占据了所有的视线，于是伸手抓起。手感凉凉的，稍有些分量，整个链子用不知名的深蓝色小珠子串起，绳子是弹性的。
温雅动作缓慢地将长发拢起，用手中陌生的链子绑了一下，绕了三圈，不松不紧。
这就是林先生昨天给她扎头发的“皮筋”。
“都九点了你还吃什么早饭！豆浆早凉……你还愣着干什么？！”
温雅在母上一瞬间暴涨的杀气中连滚带爬奔向卫生间，关上门后对着镜子扭着脑袋看了好久，才咧了个愚蠢至极的笑容，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这样的东西，想必是林先生刻意去挑的。
刻意去的。
吃饭时温雅一口叼着油条，看着坐在一边拿着毛衣针一针进一针出织小毛衣的温妈妈，思忖应不应该把自己不小心钓了个金龟婿的事情告诉她。
一方面想和她分享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喜悦，一方面又觉得从前信誓旦旦让她别打林先生注意的自己太打脸，更别说她才跟林先生在一起，说不准什么时候林先生的眼睛治好了，她就被打回原形，灰头土脸继续她的门当户对了。
“妈妈……”
温妈妈抬头瞅了她一眼：“说。”
“你这衣服打的我穿不进去了吧？”算了，还是先忍着吧，如果有机会尘埃落定了再说。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温妈妈翻了个白眼：“你还要穿我手织的毛衣？你不就喜欢那种机器弄出来的衣服吗？这是给你表姐肚子里的小宝宝准备的。”
“我想了想，小孩子还是穿自己自己准备的衣服好些，你大舅妈也是这个意思，就托我多准备两身，孩子明年一月底出来，那时候天还凉，正好能穿上。”
“哦……”
温妈妈说到这里，停下手里的活，正色看她：“因为茂盛的事情，你大舅妈现在心里有点隔阂，你得努努力去把关系缓和过来，她总是为你着想的。你外婆那边这么多孩子，除了她自己的两个孩子，一直对你最好。”
“你不能没良心。”
她们姑嫂关系是顶好的，温妈妈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生分了。
“我知道了，等孩子出世我多买些东西，再跟她道歉好了。”这些人情世故，温雅气消了，也还是知道的。
“是个时机，这段时间你要是不好跟她联系，就多和你表姐走动走动，她会晓得的。”
“嗯……”温雅喝掉冷透了的豆浆，正要收拾盘子的时候放在桌角的手机响了。
“twinkle twinkle——”
温妈妈眼睁睁看着她啪嗒放下盘子，抄起手机在两秒内发挥出五十米冲刺的水平窜回房间，牢牢关上大门。
不到两分钟又从房间里走出来，眼角有些异样的潮红，表情近似老年痴呆，好在端盘子的手还算稳，温妈妈才忍住了体内澎湃的力量，没有出手。
温雅收了餐具，清理完厨房之后开始在房子里转悠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温妈妈冷眼旁观许久，忽然福至心灵。
“找卷发棒？”
温雅没有防备点了头，被逮个正着。
父母的眼睛，也总是雪亮的。
昨晚代驾先送的温雅，所以车子自然在林雪河手上。
温雅跑出小区，上了门口的保时捷后东张西望一阵：“您是自己开过来的吗？”
极其擅长“变通”的林雪河微微一笑：“我总不能扛过来。”
“……我来开！”温雅立即和他交换位置，自己握上方向盘，才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去拘留所看望她的林先生。
“去哪里？”
“厨用超市。”
“……哦。”
第一次约会居然是去买锅碗瓢盆，仙气飘飘的林先生这次虽然远离俗气，但也未免也太接地气。
不过也托了他这么一出的福，原本心里百般紧张忐忑的，现在也能泰然处之了。
这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慌乱的。
林雪河挑东西比一般人都细致，还爱找事情为难人家导购员。
不是为了杀价，只是单纯地找茬而已。
“你推荐这个电饭煲，是因为他的人工智能只要对它喊一声就可以？”
“是的先生，这款非常方便的呢，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对着它说话就可以了。”
“对着它说话它会自己去淘米吗？”
“……不会。”
“那这个人工智能有什么用？”
“好像是没什么用呵呵呵呵……”
温雅惨不忍睹地看着懵圈了被林雪河牵着鼻子走了的年轻导购，伸出一只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腰眼，对方扭过头来。
“您要买电饭煲吗？”
林雪河静静地看着她。
“我推荐那一款。”温雅伸手一指，三排第一只电饭煲雍容华贵，暗红色的壳子透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傲气，功能键不多，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语音识别技能，是一只相当专业的电饭煲。
更重要的是，它和林雪河家中正在使用的某煲一模一样。
不明所以的导购赶紧就跟上了：“这款也是不错的，功能比较单一，不过煮出来的米饭很有味道，价格方面也很优惠！”
林雪河看了温雅好一会儿，在后者快撑不住的时候才移开视线。
“那就用旧的吧。”
“您要搬家了？！”温雅这才反应过来，她说那句话的原意是调侃，直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句，才发现自己弄错了林雪河过来挑选厨具的用意。
林雪河薄唇一碰：“迟钝。”
温雅不跟他一般见识，想想自己即将和他成为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就兴奋不已：“什么时候搬？”
“下个月初三。”
温雅掏出手机对了一下阳历，就是九月八号，还有十一天。
棒呆。
“之前买好的桌布地毯你都收在哪里了？”
“我本来想给你收在柜子里的，后来想想就暂时留在我家了，等您要入住的时候我再给您送过去。”既然要除甲醛，就先不污染好好的桌布和毛毯了。“过几天我把它们拿出来晒一下，等新房打扫完了给您铺上。”
两人的对话语气时而亲昵时而疏远，导购员都听糊涂了，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转悠着，成排的餐具柜成功让二人驻足，温雅的魂都被华丽丽的碗盘勾走了。
她从来没有自己选过餐具，都是温妈妈买什么她用什么，偏偏温妈妈格外勤俭持家，买什么都以实用为主，她家里用的餐具多是青边瓷碗，结实到毫无美感。不像眼前的这些妖精，傅粉施朱，看起来又轻巧又精致，里头什么都不放光看着就胃口大开。
如果用的是这种碗，她一定能多吃两碗饭。
温雅直奔颜色丰富华丽的餐具而去，本来已经抬腿朝风格迥异的另一侧走去的林雪河回头，默默走到她身边，在她身后站定。
“真好啊……”温雅情不自禁感叹，等她以后买餐具就要买这种的。
欣赏完了，她满足地转过身，差点把脑门磕在林雪河下巴上。呼吸忽然靠的那么近，恍惚间温雅仿佛回到了昨晚那个一触及离却暧昧无比的吻里，急忙往后退又要撞上碗柜，林雪河只能伸手捞了一把这冒失鬼，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温雅一脑袋撞上去，这回是真的磕了林雪河的下巴。
嘶——
她都听到了来自上方的抽气声。
难怪哲人都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难堪和过意不去。
一时间温雅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站稳，还是先帮他摸摸下巴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