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溅进左眼,一阵刺痛,涂杉赶紧用手去揉,她忘了手上也有泡沫,结果越抹越疼。
门边一声低笑。
涂杉停下动作,只是眼睛还睁不开。
有人递来了一张湿巾,涂杉接过去,换它擦眼睛。
总算舒服了,涂杉重见光明,一仰头,鬼哥哥已经站在她身边。
他瞥瞥她红通通的兔子眼,问:“难洗吗?”
涂杉猛摇头:“不难的。”
说完双手去捉肥皂,呜,这块肥皂在跟她作对吧,像是被一条灵敏的鱼附了体。
此时,游寅小臂也伸进水池,轻而易举抓到那块肥皂,他无意碰到了她的手,凉凉的。
涂杉僵住。
游寅捡出肥皂,他的另一只手,也熟练地拎起了衣服。
他夺回主动权,涂杉不好意思再摁着,讪讪收回双臂,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来吧,”游寅下巴微抬,示意门的方向:“出去坐着。”
涂杉忽然对自己失望透顶。
她嘴唇微动,想说点什么,终究一个字没讲,闷闷不快离开这里。
悬在身侧的手指还滴着水,她恍若未闻。
涂杉听话地坐到了沙发上,敛着眼,心事重重。
她好想跟鬼哥哥解释,她们宿舍都用洗衣液的,所以对肥皂有些生疏。
可是已经给他留下自己什么也不会干什么都做不好的坏印象了。
她视线停在自己裙摆上,上面水迹点点,裙撑鼓起了繁复的花边,几乎占据了沙发一半……
是不是和她的小裙子也有关系呢,谁会穿得这么呲1干家务活啊。
穿成这样,形式远大于实质,没有优秀表现的加持,徒留哗众取宠的意味罢了。
涂杉又想起了曹致成形容她的穿着打扮时,那几乎要咆哮起来的厌恶……
还有班上那些男生看她的诡异眼神。
涂杉若有所思,她看看窗外,雨已经停了。
做好决定,她攥紧双手,站起来,走回卫生间。
她扒着门,探头看他,“我回学校了,明天还能再找你吗?”
男人眉梢一挑,似有些讶然:“现在?”
涂杉:“对。”
游寅把衣服丢回盆里:“我送你。”
涂杉一咬牙:“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游寅还是跟了出来,涂杉约的出租车已经来到楼下。
上车后,她盯着窗外男人,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说了声“再见”。
——
回寝室路上,涂杉去超市买了洗衣皂,每种牌子都来一块,连售货员阿姨都忍不住提醒,“效果都是一样的,不用买这么多。”
“我知道。”她轻声回。
回到宿舍,室友都很诧异。
袁欣问:“这么早?”
段诗嘉桀桀奸笑:“我还以为你又要夜不归宿呢。”
涂杉一声不吭,脱了裙子,摘掉发带,噘嘴跑去了阳台。
室友见情况不对,集体尾随过去。
才站定,就见她哗啦倒了一洗脸台的洗衣皂。
室友们:“……”
涂杉回头,一脸忿忿:“谁还有脏衣服?全部交给我!”
“没有,”
“这个真没有,”
室友相互看:
“都自己洗了。”
“你们好厉害啊,都会洗衣服。”
涂杉羡慕嘟囔,又跑回屋内,找出几条崭新干净的小裙子,强行练手。
追爱女人真可怕……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三个室友默默在心里感慨,猜到她肯定在洗衣服献殷勤这事上吃了瘪,只得互换眼色,退出她的修炼场。
——
涂杉一直搓到下午上课,下课一回宿舍就跑到阳台练习。
晚上,她还把压箱底的日常服饰翻了出来,摊在床上逐一挑选。
室友都目瞪口呆,以为走了一个“曹渣男”,又来第二个,但见她完全沉浸其中,她们也不好贸然干涉和劝阻。
翌日,涂杉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去上课。
一进教室,喧嚣骤止,所有人都看向她,有些诧异,也有些不习惯。
有好事男生大声调侃:“曹致成你前女友学乖了啊。”
曹致成蹬他椅子:“滚你妈的。”
袁欣替她啐回去几句,涂杉则一言不发,神色黯然,她找了张空位,一言不发坐了一上午。
这个上午,又降了一场暴雨。
来得急,去得也很快,就像昨天中午。
下了课,涂杉拿起包就走,她默念几遍昨天听到的那个健身馆名字,打车直奔那里。
健身房在四楼,一下车,涂杉就找寻电梯,她的心早就蹦到了目的地。
叮——
走出轿厢,她深呼吸,快步走到前台,问:“你们这里有叫游寅的男生吗?”
前台女人似乎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当即回:“有啊,我们家团操课教练。”
涂杉问:“他下班了吗?”
女人起疑,多看她两眼,又掂起手机瞄时间:“快了吧。”
“找我干什么?”
一道颀长身影停到涂杉身边。
涂杉侧眸:“找你……”她转身,完全面向他,并翻起自己挎包:“还钱。”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先是掏出小票——昨天他给她的,接着是几张一早就准备好的纸币。
然后,摊在手心,交给他。
“八十四块钱,”她说:“不会有错,我数了好多遍。”
游寅看着她,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首先是她不同以往的着装风格。
刚才光看背影,游寅根本没认出她来,等走近瞧清侧脸,听见声音,他才知道是她。
游寅接了过去,揣进裤兜。
他眼神平静,完全知悉了她的小委屈,她的不服气,她正儿八经立在那里,还自以为隐藏得体。
游寅问:“什么时候来的?”
涂杉迎着他目光:“就刚刚。”
他又问:“下课了?”
涂杉点头。
两个人一块儿下楼。
感应门左右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
游寅突然停了下来。
涂杉也跟着驻足。
他视线放远,仿佛对外面的天气一无所知:“下过雨了啊……”
涂杉盯着台阶下方的一处小水塘,那里面映着亮起来的天,和周边的大厦高楼:“嗯,下过雨了。”
说完,她抽抽鼻子,洗涤之后,空气清凉,草木焕发,天地一新。
游寅没有再说话,涂杉不禁看他,发现他在看天。
也许有所察觉,他低下头来,眼神相触,涂杉脸颊微烫,稍稍别开脸。
又没了动静。
涂杉困惑,再次仰头看他,他还望着远处天空,皱起了眉,像在寻找什么,但没有结果。
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他敛目,开始上下打量她。
涂杉莫名发憷,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藏起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