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霖后来没再说话,苏湘沉默着。
宴霖不是无缘无故说起这话的,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会在他们还在培养父女感情时,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他很注意分寸,甚至小心翼翼。
他只是看出了一些苗头,用婉转的方式提醒她。
她应该与傅寒川保持距离,思及此,苏湘咬了下唇瓣,心底里有种莫名的情绪。
她应该忘记樱花树,忘记摩天轮,除了工作上的见面,除了与傅赢有关的,她都不要再见他了。
任何他想要唤回她的举动,她都不能够有任何的表示。
祁令扬,才是她的未来。
是她在归来时,就已经定好的未来。
其实,她从未表现出要与傅寒川复合的心意,不管是他那个人,还是那个家,都让她心灰意冷,退避三舍。
大概是这段时间,傅寒川陪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又改变了对残疾人的看法,他说的那些话,还要他工作时展现出的个人魅力让她动摇了?
不,不会的。
苏湘一想到对那个人会动摇身上就起了一股恶寒,连忙否定了。
她没事找虐,才会有那样的想法。
只是傅寒川一直找她,一直在她面前晃,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无孔不入,她不胜其烦而已。
宴霖转身在准备下一个菜,热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苏湘出神,刷锅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满了一锅都不知道。
水从锅边漫了出来,苏湘靠着水池,肚腹上的衣服湿了一片,冷飕飕的,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衣料已经被水印染开来,她连忙关了水龙头,找了纸巾吸干水渍。
一颗煮熟了的蒜头沉在锅底,刚才起锅的时候漏了没装盘。苏湘倒了一部分水,把那颗蒜头捞了起来。
她在傅家,就跟这个蒜头差不多。人人厌弃,她在那里熬得好像被在火上烤,冰里冻,再来一回,她肯定还是被淹得连头发丝都看不见。
在这以后的几天里,苏湘都尽量的避免与傅寒川接触,无关紧要的话就不与他说了。
去舟山机械厂的时候,苏湘没去,她对机械一窍不通,去了也是听别人忽悠,当时是教授的团队与封轻扬一起过去的。
教授的团队做研发,知道什么样的机器合适,而且这个教授很厉害,他能自己设计机械。他实验室的器材有一部分就是他自己设计的,傅寒川很放心,封轻扬则是过去谈价格的。
傅寒川也没有一起过去,他还每天去工地,催促那边的进度。
苏湘冷眼旁观着,工地上有监理,其实他没必要亲自盯着,那么他就是为了什么事在掩人耳目。
她想,傅寒川大概是就要动手重新接管傅氏了,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有心思来找她了。
苏湘猜测的没错,在她忙忙碌碌的时候,也从客户那里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点风声。
傅正康的妻子死亡原因好像被重启调查了,加拿大的警方在查他,都已经派人到北城来了,如今的傅氏又不怎么稳定了。
不过傅正康加紧了加拿大公司与本部公司的融合,分公司的可观业绩暂时安抚住了董事会跟那些大股东,股票也没出现大幅度的跳水。
苏湘与傅正康没怎么正面接触过,在认亲宴上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感觉这个人很圆滑,又有种阴险狠戾。
如果他的妻子并非意外死亡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给自己生儿育女,一起生活的妻子都能杀死,这不是枕边恶狼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儿子?
傅寒川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周旋,估计还有一番缠斗,那他不是很危险?
苏湘惊觉又想到傅寒川那边去了,敲了敲额头,想什么呢。
傅寒川也不是什么好的,他不也卖妻换权势了吗?
某别墅的客厅。
傅正康这段时间不好过,他拧着眉毛来回的在地板上走,黑透的脸色与窗外的天气差不多。
蔡晓娴母子都已经死了三年了,当时以车祸结案,人都火化埋了,警方怎么好端端的查了起来?
蔡家的人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们怎么跑去报警了?
傅正康刚摔了一支手机,手机的尸体还砸在地板上,裂缝像是蜘蛛网一样延伸在屏幕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道的闪电劈开天空,好像把天划成了两半,雨水滂沱,哗哗的浇灌在玻璃上。
陆薇琪浑身绷紧,大气都不敢喘。
傅正康的脚步倏地一停顿,眼底跳跃着火光。
一定是傅寒川让蔡家的人去报警的。
他一直在留意着傅寒川,他的任何动静他都知道,可他什么时候去查了那件案子,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他转头看向陆薇琪,陆薇琪被他狠戾的目光瞪着打了个激灵,双手捧着肚子,身体瑟缩在沙发里。
傅正康咬着牙质问道:“你不是说,傅寒川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吗?”
陆薇琪吞了口口水,肯定的点头道:“他确实一直在忙工厂的事务,基本上每天都在工地上。他在博取那个哑巴的好感,传过来的消息说,他几乎对那个哑巴言听计从。”
傅正康暴怒,大声吼道:“放屁!”
“傅寒川只是在用工地掩人耳目,你对傅寒川余情未了,嫉妒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傅寒川那种人,怎么可能一门心思在一家小小的工厂上!
傅正康握紧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陆薇琪心虚,却不是她对傅寒川余情未了,而是恨。她恨傅寒川对苏湘的感情那么深刻,对她居然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居然为了那个哑巴,与封轻扬吵,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陆薇琪就算不通做生意的门道,也知道做生意要降低成本。那个女人要用昂贵的环保材料做包装,他竟然答应了,他这不是昏头了吗?
傅正康在公司排挤他的人,傅寒川也置之不理,所以陆薇琪才觉得傅寒川为了苏湘,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陆薇琪又一次的失误,但还抱着希冀说道:“也许,不是傅寒川做的呢?”
她不知道蔡晓娴母子是怎么死的,他们死的时候,她还在坐牢。
对于那个女人,她只知道她是车祸死的,警方也是那么认定的,谁知道又翻了出来。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已经定案的案子再翻查,在国内都没那么简单,更不要说去国外翻案。
蔡家没什么权势,不然当初傅正康争夺傅氏氏也不会落败了。
那就是有人帮蔡家的人,从最终的得益上来看,就只有傅寒川了。
傅正南老了,他连卓雅夫人都控制不住,傅正康又把他看得牢牢的,也就只有傅寒川有这个能耐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欣赏傅寒川的本事,陆薇琪心思百转千回,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在他求婚的时候就答应他,而不是跑去深造。这样,她也就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了。
陆薇琪身体一松,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像是浑身抽走了力气,喃喃道:“是他是他做的了”
她之前能够几次算计到傅寒川,是因为他不知道她,她在暗处。可从她转到明面上来,就再也没有赢他了。
傅正康看她惨白的脸色,以为她被吓住了。
他压了压怒气,再问道:“你说的那个秘密,还没查到吗?”
第306章 傅寒川,你怎么变这么小了……
陆薇琪一直在等陈晨给她回复,她也找梁易辉去说项了,后来陈晨倒是过来与她见了一次面,陆薇琪当场就说不怪她的莽撞了,陈晨还感谢她来着。
可那之后,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什么消息也没有。
陆薇琪自己也焦虑的很,可是陈晨说过那神秘人是单方面找她的,陆薇琪又不好当面责怪陈晨没有尽力,只能一天天的拖了下来。
可她在傅正康面前是保证过的,一定会再帮他找到傅寒川的弱点,现在却成了说大话。
陆薇琪不敢跟傅正康凌厉的眼对视,垂着脑袋硬着头皮道:“还要再等几天。”
至于是多少天,就看陈晨那边什么时候得到消息了。
陆薇琪此时甚至有种过一天撞一天钟的念头,又觉得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傅正康的目光尖锐狠戾,即便没有与他对视,她都可以感觉的到他的那股怒气。
她听到傅正康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听到他噼啪捏着手骨的声音,她的心绷得很紧,就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就快要断了。
就听傅正康压抑着的低沉的声音道:“陆薇琪,你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吧?”
“你别以为你怀了我的种,我就会看在孩子的面上让你好过。如果你对我没有了用处,就从这里滚蛋!”
傅正康下了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通牒,说完就走了。
陆薇琪听着远去的沉重的脚步声,屏着的一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她感觉到肚子不怎么舒服,颤抖着手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暖的水温传递到了她的掌心,再从掌心慢慢蔓延到了心窝,她浑身的冰冷感才渐渐的褪去。
傅正康所说的滚蛋,不会只是他字面上的意思的。
她跟着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很多秘密
陆薇琪倏地一惊,目光剧烈的晃动了下,水杯里的水泼洒出来,湿了她的衣袖。
她没顾得上去擦,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蔡晓娴跟着傅正康那么多年,她死了,是不是跟知道他的秘密有关?
如果说她之前还怀疑傅寒川鼓动蔡家去报案,只是他的手段之一的话,那从刚才傅正康的一番话里,她把那怀疑从五分降到了三分。
傅正康连自己妻子孩子的命都不管,还能在乎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吗?
顿时,陆薇琪从头冷到了脚,呼吸又一次的抽紧了
又过了几天,进入了五月,气温开始升高,紫藤花槐花这种应季的花卉也盛开了。
莫非同的庄园进入花季,紫藤花的游廊一片紫色烟霞,长长的一条走过去,像是走在童话世界里。
苏湘看到这一条长长的鲜花走道就免不了想那天晚上的樱花大道。长长的一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花瓣纷飞的晚上,空气都是旖旎暧昧的。
苏湘站在长廊里,从这儿往前看过去,前面是一大片的花圃,薰衣草还未完全盛开,远远望去一片淡紫。旁边是玫瑰园,玫瑰花正盛开,一大片鲜红的玫瑰热烈似火。
她看着珍珠跟在傅赢还有连良的屁股后面,满花圃的乱跑,远远的就能听到几个孩子的欢笑声。
她不由笑了笑,孩子最是无忧无虑了。
游廊下设置了休息处,古朴的桌椅,热茶还有各色点心水果。苏湘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那几个孩子,一边想事情。
傅正康的事情,还没有被媒体报道出来,说明有人在压着。
傅氏短短半年,总裁的位置经过几次更替,再有什么负面新闻出来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