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太儿戏了,偏偏这玩意儿,形象传播非常广泛。
不仅成功被印到了1953年“伟大的祖国”系列邮票上面,而且还成为了我国地震学会的徽记。
它的内部设计,是源自傀国1937年复原地动仪的直立杆原理,外形则参照了傀国在1875年绘制的外形。
二者相结合,才有了今天众所周知的地动仪模型。
但是最可笑的是,这版内外皆从傀国学来的地动仪根本动不起来。
更尴尬的是,就像应轩看到的说明书一样,这版地动仪要拿木棍捅龙口,铜丸才会掉下来。
用华夏地震学奠基人傅承义院士的话来说就是:“房梁下吊块肉都比你那个模型强”。
话是刻薄了点儿,但话糙理不糙。
不过呢,输给一块肉也不要紧,因为别人不见得更强。
据陆子安所知的是,19世纪后期以来,华夏、傀国、鹰国很多学者都对历史记载的地动仪进行了复原讨论,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假想。
仅在近几十年,就有许许多多比1951年这个玩具一样的模型复杂很多的设计——虽然无非是一块肉和两块肉的区别。
陆子安将这些事实都写了下来,回了一封言语简洁,但并不短的信件。
其中尤其针对两种设想进行了探讨:一种是傀国提出的直立杆原理,另一种则是垂直摆结构。
内容详尽,有些记不起来的地方他更是查了又查,确认之后才写了下来。
全部写完以后,他又陆续收到了另几个徒弟发来的邮件。
有些是遇到了关卡,有些是收到别人的请求,问他能不能答应的。
陆子安一一针对这些事情进行回应,最后在看方毅的邮件时顿了顿。
修……拔步床?
因为方毅没看到照片,所以陆子安也没办法确定。
但是拔步床,如今在华夏甚为少见,有的,一般也都有些年头了。
更何况愿意出大价钱来修,甚至有可能是古董。
方毅性情沉稳,极擅木雕,一众师兄弟里,也就他的木雕技艺与应轩不相上下。
只可惜他不喜玉雕,还不如师弟赵崇杉的玉雕做的好。
话说回来,既然方毅都跟他开口了,应该心里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既然是这样,陆子安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四个字:【尽力而为。】
贵就贵吧,年轻人总要给点机会锻炼锻炼,要是方毅实在修不好,他到时回去了再想想法子好了。
陆子安浑然不觉,他这种作法,就是传说中的护犊子。
回复完所有信件之后,陆子安才打了个呵欠,刚拉开门,守在门口的警卫立即立正。
“不用紧张。”陆子安微微一笑,将手里的图纸递了过去:“麻烦你拿去给主任,窑炉就按我这个做吧,尺寸和规格都标示了的,另外工具就不用他出了,工具我自己做。”
“好的,陆先生。”警卫是个年轻小伙子,见陆子安很温和,便也放松了些:“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陆子安笑了笑:“没有了。”
“好的。”警卫员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朝他敬了个礼:“陆大师,您早点休息吧!”
从起床到现在,陆大师就没停过,一直在忙碌。
陆子安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好的,谢谢,晚安。”
“晚安!”警卫员很高兴地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小心翼翼地捧着图纸离开了。
关上门,陆子安再次清点了一下所有的工具。
很好,全都没有错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带着对钧瓷的美好期待,陆子安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陆子安照常在闹钟响之前起了床。
他刚洗漱完,果然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窑炉昨晚就已经开始做了。
各专家加了一晚上班,各项数据严格按照他的尺寸来的,陆子安吃完早餐过去,就听说窑炉即将完工。
见到他来,许多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陆大师早。”
“陆大师好。”
陆子安笑着点点头,并不能认全所有人,但众人并不介意,纷纷拥着他上前。
有人神色难掩疲倦,却神情激动地看着他:“陆大师,这窑炉马上就做好了,是不是就能马上开始做钧瓷了?”
站他旁边的人忍不住暗暗扯他衣袖,他却全然不顾,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子安。
陆子安摇摇头,泼了一盆冷水:“没这么容易,陶瓷的制作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既有量变,也是质变。钧瓷的奇妙,则在于窑变,我以前并未接触过瓷工艺,只能慢慢来。”
“不急不急,您这么快就弄出窑炉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也不能争这一朝一夕的。”
“钧瓷可难呢……”
众人议论纷纷,先前问话那人有些讪讪:“对不起,陆大师,是我太急切了。”
“没事。”对他们这种情绪,陆子安还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窑炉没完成,但陆子安也没回房,就跟着一起继续忙活起来。
有了他的加入,速度更快了。
在午饭之前,窑炉终于完成了。
老式的窑炉,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再使用了。
但陆子安依然坚持做了这种古旧的柴窑,因为液化气高温窑和烤炉虽好,温度却太过稳定,不适合钧瓷。
陆子安满意地拍了拍这“复古”窑炉,笑容非常真诚:“谢谢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众人明明累得一脸汗,却都笑得一脸兴奋。
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陆子安也没磨蹭,袖子一捋,就在桌前坐了下来。
第616章 心中有型,徒手成型
一看他陆子安这架势,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上料喽!”有人大声吆喝着,轰隆隆推着一个大木架朝这边走过来。
自从华夏决定恢复钧瓷以来,调动了许多人手,从相关的矿产中挑选各种合适的矿物。
他们派出专家亲自下矿,寻找性能可靠,质量稳定,宜于钧瓷产生窑变的原材料,并精心进行挑选。
仅挑选还不够,还需要把原材料进行必要的精细处理。
各种瓷土堆分门别类,铺放于露天料场,进行长期的、循环不断的风吹、日晒、雨淋、冰冻,使其自然风化润酥,改善性能。
而各类矿石料,则需入轮碾,进行碾碎,反复操作后,使其磨成砂粒状或粉状。
在这些初步的处理过后,还需根据这些瓷土和矿料各自的特性,进行分类的安置。
有的需遮阴、防雨,有的则需要防尘,等等等等。
日复一日,却始终等不到一个结果。
以至于进行这项工艺的他们,甚至曾经以为自己在做一件无用功。
因为钧瓷工艺早已失传,而窑址(汴梁)也随冰冻积水而下沉。
当年钧瓷产生的轰动效应有多热烈,越对比出如今瓷工艺有多惨淡。
哪怕各地群相仿效,窑口林立,但至今仍然不得钧瓷要领。
对钧瓷的研究文章汗牛充栋,考古窑口不计其数。
可是,因都未见过这批北宋官造钧瓷,也只能是管中窥豹了。
直到陆子安的出现,才让已经麻木的众人,仿佛又有了新的期待。
可能真的只有如此鬼才,才能够研究出钧瓷这种奇诡的工艺吧!
一堆堆经过了精细处理后的瓷土矿料,分门别类,各自装在小瓮中,缓缓推到陆子安面前。
整整齐齐的料瓮,上边都贴了它们的名字。
陆子安打开一个瓮,便立即有经手的工匠上前解释它的处理方法及用途。
瓷土多数采于禹州市,它位于河南省中部,地处伏牛山余脉与豫东平原的过渡地带。
境内多石灰石、煤、铝矾土、瓷土、陶土、焦宝石。
钧瓷名镇神垕(hou),则位于禹州市西南部。
这里山岭起伏,群山环抱,东有角子山、凤翅山,西有牛头山、牛金山,南有大刘山,北有云盖山,中部有东西走向的乾鸣山。
山体由炭岩、砂页岩构成。
瓷土、釉药、耐火材料和煤的储量非常丰富,覆盖层薄,极易开采,生产钧瓷有着十分优越的条件。
光是了解和熟悉这些原材料,陆子安就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但哪怕是这样,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就像学中医的小学徒,入门就是记草药名字。
如果能够将它们背得滚瓜烂熟,并且了然于胸,闻到味就知道它是什么药,在脑海中迅速找到相对应的搭配和可治疗的疾病……
做到这一步,师傅一般会和你说:能出师了。
在这里,陆子安也如这小学徒一般,充分地展示了他的强悍记忆力。
一个星期过后,他已经能自如地挑选他所需要的原材料,并且将它们按配比装入球磨机中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