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融忙笑着应是,东笙摆了半天花架子,也终于孤不下去了,自暴自弃道:“算了算了,开个玩笑,大将军能抽出一晚陪我一醉方休就够了。”
结果周子融又不依了;“那可不行,一晚可不够,殿下什么时候想找人喝酒就叫臣,随叫随到。”
东笙笑骂了一声,笑着笑着却又笑不出来了,周子融看着他也渐渐敛了笑意,知道这是要开始说正事儿了。
东笙缓了缓,问道;“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
周子融:“登陆的有八万。”
东笙一阵沉默,冷不防又问道;“大凌那头有动静吗?”
周子融一愣,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斟酌道;“这个殿下不用担心。”
东笙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周子融口里说出来,就莫名让人感到十分安心,于是东笙点了点头:“嗯,也好。”
“那黑旗人呢?还有杨癸。”东笙沉着脸色,“他们这么就撤兵了?”
周子融知道瞒不过他,只好道;“还没有完全撤,现在在澜河城以南,说是今天晚上在澜河城和谈。”
“和谈?”东笙冷笑了一声,“谁跟他们和谈!”
周子融半晌没开口,东笙说完气话也自觉不稳妥,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去;“……阿尔丹什么意思?”
周子融想了一下,道;“他说去。”
“这一次我带来的只有八万人,大凌人也还没处理,斯兰的国库已经见底了,而且,”周子融顿了顿,“黑旗人和南疆叛军不一样,黑旗人也算是斯兰的一支民族,只是拿了兵权拥兵自重而已,所以能和谈当然是最好的,如果条件得当,斯兰人能从中获得很长远的利益。”
东笙虽然打仗打出了一身戾气,却也还是明白道理,闻言也只好点点头;“那谁去?阿尔丹和你吗?”
周子融点了点头;“嗯,还有两方的几位文官,这一次我们是斯兰最主要的助力,所以谈判桌上我们必须要出席。”
东笙;“那我也得去。”
周子融闻言又是一阵头疼;“……我的好殿下,您就好好养伤吧。”
“我的伤没事——”东笙执拗道,“皮肉伤而已,这一次我在斯兰呆得比你久,如果说要华胥人出席,那最该去的就是我了。”
周子融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可怜巴巴地求道;“不要闹了,好好养伤吧,难道殿下信不过臣吗?”
周子融本以为这样可以糊弄过去,没想到东笙竟然给他借招拆招,打太极似的推了回去;“我就是相信你能保护我嘛,是不是?”
八面玲珑的周大将军顿时语塞了,实在是拗不过他,只好道;“……但是万一出了事,你必须听我的,该撤就要撤,这毕竟不是我国的战事,不能因此让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东笙赶忙拍了拍他的肩;“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大将军,您怎么越来越婆妈了?”
周子融差点被气得吐血,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心说随他去吧。
晚上赶赴澜河城赴会的军队里比原计划多了一个马车,那是周子融百般坚持之下给东笙安排的,还亲自骑马跟在边上,以防这小子又有什么小动作。
阿尔丹自从知道东笙其实是华胥太子之后,连续几天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好几次喊住他要说什么事,可到最后都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东笙看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最后口里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什么走了。
这会儿他原本是驱马走在最前头的,想着想着又兀自溜达到后头去,敲了敲东笙的马车。
东笙掀开了帘子;“王上可有何事?”
阿尔丹还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那张陌生又俊俏的脸和眉间的墨玉珠良久,才生硬地试探着道;“太子殿下?”
东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人揭下那张其貌不扬的面皮之后,竟然是一个极好看的人,至少在阿尔丹看来,这恐怕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华胥男人。特别是这么眉眼含笑地看着人的时候,竟然有几分目含桃花的味道。
阿尔丹又窘了,酝酿了半天,才没话找话似的说道;“伤可好些了?”
东笙笑道;“承蒙王上关照,已经无碍了。”
阿尔丹点了点头;“嗯,那便好。”
然后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子融走在马车的另一边,时不时望这头瞟两下,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起来,面色不善地皱起眉头。
跟在旁边儿的罗迟也是眼神好,见周子融莫名其妙地脸臭起来,关心道;“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周子融偏了偏头,扯了个还算得体的微笑;“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