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不等女皇发话,那祭祀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东笙:“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当初明明是你我协定,我们把圣剑暗中交予你,你就留我族和阿卡一条性命。”
东笙:“放肆!我华胥朝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孤何时与你们有过这等约定?!贵部的阿卡早就沉入澜河底了,祭祀莫不是还没睡醒吧?”
这时蒋坤也一脚掺合了进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吼道;“大胆狂贼,你可知你说得都是些什么吗?!你这是在诽谤我朝太子与尔等勾结不成?!”
老祭祀磕头道;“殿下不记得了吗?殿下当初留了我族阿卡一命啊,阿卡托殿下的福,现下正在静养。”
女皇冷笑一声:“且不说努尤尔到底是死是活,朕的笙儿要你们的圣剑作甚?他又不信你们的丹拓大神。”
蒋坤:“陛下所言甚是,我堂堂华胥华胥储君,一朝太子,怎会稀罕你那等巫蛊之物?!”
张鹭年哭丧着脸道:“首辅大人有所不知啊!”
东笙脸色通红,眼前一阵晕眩,几乎要猜到这老祭祀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果然,那老祭祀颤颤巍巍地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我们的圣剑,叫太子殿下拿出来一看便知。”
女皇脸色一沉:“东笙,怎么回事?”
东笙卡白的嘴唇颤了颤,脑子里又疼又涨,感觉仿佛是一团浆糊,生生糊住了他的舌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之前是死都想不到,那陶土圣剑里裹着的竟然是传说中那破碎的天罡灵武之首的火神之剑火正。要是跟谁说黑灵不想要天罡灵武之首的火正,那就跟狗说自己再也不吃肉了一样难以置信。
女皇脸色越发难看:“笙儿?”
东笙这一瞬的沉默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苍蝇看见了腐肉,忙不迭上赶着去抢食。
言御史吹胡子瞪眼地道:“太子殿下为何不言语,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鹭年也抓紧了机会抢道:“太子殿下若真的问心无愧,就把圣剑取出来予众人一观!”
东笙头疼地想到,当时他派往生去偷剑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众人就只看见一个黑旗打扮的人拿着圣剑上城墙来献给他——当时那情形配上张鹭年和老祭祀的诬告,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简直就是大写的“铁证如山”。
而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东笙也总算是体会到了,所谓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会塞牙缝,怕什么来什么。东笙上一刻还在想若是当时的情形被人知道,指不定还要误会成什么样,下一刻就有一位将军站了出来。
那将军看了看东笙,又看了看蒋坤,道:“禀陛下,末将确实听闻,两军对垒之际有黑旗士兵在城里向太子殿下进献圣剑。”
东笙脑袋里又痛又晕眩,浑身飕飕发冷,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女皇脸色黑如锅底,沉声问道:“东笙,怎么回事?”
东笙闭了闭眼,长长缓了口气,叹息似地道:“陛下……”
东笙勉力定了定神,心下千回百转地寻思了无数道,最后一回头,沉了口气,冲殿外的东宫近侍朗声道:“去把圣剑与往生取来!”
大殿之上一下子沉寂下来,有人大眼瞪小眼,自然就有人抱手看好戏。东宫离大殿有些距离,那近侍一去就是好半天。
女皇往龙椅后背上稍稍靠了靠,慢慢缓过一口气,方才被一下子激出的一股子无名业火也稍稍平复了些,她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开始有意无意地敲点着扶手上的龙头。
差不多了半柱香的时间,那近侍才抱着一把剑和一只长盒赶到,低着头匆匆送到大殿之上。
东笙才迈开一步,头就晕得往下一坠。他努力稳住了身形,佯装若无其事地走到那近侍跟前。
女皇养儿子养得再怎么不走心,也毕竟是亲娘,别人不一定注意到,但她还是发现了东笙的脸色很不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是卡白无色的。
东笙在各种目光的大量下,把长盒子双手奉到了女皇的案几上。
女皇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了盒子。
木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把断成数节的青铜长剑,剑柄上镶嵌的墨玉珠已然不知所踪,却能清晰地看到剑上所雕琢出的“火正”二字。
正是天罡灵武之首的火神之剑无疑。
女皇神色凝重地合上了盒子,却不见有方才那几乎要漫溢而出的怒意,只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蒋坤愕然地睨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果断地就把剑拿出来了,一时也不知道后头的走势,便十分审时度势地选择了闭嘴。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审时度势,首当其冲便是那言御史。
那姓言的老搅屎棍立马就开搅道:“这……这,难不成是确有其事?!太子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殿下真的为了这古早之物而与敌军协约吗?!”
女皇额头青筋暴跳,她努力忍耐着抽了抽嘴角:“言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