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笙是太子,就算周子融再怎么希望他安安稳稳,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这天下……亦或者说,这天下不会放过他。
而周子融又何尝放得下他的小太子呢?
他一厢情愿地想着,既然东笙必须拿到这江山,那他就护他一路周全,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他的小太子。
虽然他也曾不切实际地幻想过,如果东笙不是什么当朝太子,就是东海的一个闲散纨绔,悠悠哉哉地游手好闲一辈子,那该多好。
周子融兀自苦笑了一下。
可惜了,天不遂人愿,他亦无法,夫若奈何?
东笙刚刚守完坛回来,接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想了想,只是道:“东海鲛珠弄到了吗?”
元鲤一怔,没想到东笙还有心情谈这个,干巴巴地道:“好像是到了。”
东笙心情也不大好,皱了皱眉毛:“别好像,到底到了没?”
元鲤道:“应该都暂时存在王府了。”
“行,”东笙倒了杯茶,润了润方才暗自急得发干的嗓子,“用白锦包好,赶紧给我送过来。”
“是,”元鲤答道,见东笙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不太自在地问道:“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这么大个事,你就让我送颗珠子来?
东笙扬了扬眉:“没了啊。”
元鲤:“……”
“对了,”东笙忽然想起什么,眼神稍微沉了沉,犹疑了一下,问道:“子融他……怎么样了?”
元鲤知道东笙在问什么,只是他想着,周子融应该不会希望东笙知道自己那么担心,于是斟酌再三道:“将军很好,请殿下放心。”
但周子融内里是个什么个性,别人不懂,东笙不会不懂。东笙沉默地看了他一阵,也没直接拆穿他,敛眸道:“帮我跟他说,不用太担心了。”
元鲤愣了愣,尴尬地别开了眼,拱手揖道:“属下明白。”
东笙看着元鲤离开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无力地往后靠在桌子上,可笑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在隐隐发抖——出了这样的事,他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不怕呢?
东笙长长呼出一口气,闭着眼喃喃道:“子融啊……”
夏祭大典之后,江族大院门庭若市,江淮璧获准回了江族大院,让家丁守在外面,下令凡是不受她准许的,一律打发回去。
一开始还有人不依不饶地往上贴,三番五次之后人就越来越少了。
差不多到了大典之后的第三天,蒋坤来了。
听到家丁传报的时候,江淮璧也没有太惊讶,只沉默了一阵,还是开口放他进来了。
“姐姐?”江淮岚正在给她沏茶,听她松口放人,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江淮璧没说什么,接过了她手里的茶壶,对她道:“你先回房去。”
“这样好吗?”江淮岚皱了皱眉。
江淮璧抬眼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躲不掉的就是躲不掉,你回去吧。”
江淮岚不再说什么,起身回了大院后庭。
这时正好家丁领着蒋坤来找她了:“老臣拜见大祭司。”
江淮璧走上前去虚扶了他一把,扯起嘴角笑了笑道:“首辅大人何必拘礼?”
蒋坤笑道:“大祭司为国祈福,实在是辛苦,老臣府上也没什么油水,给祭祀送些人参来补补身子,还望大祭司不要嫌弃。”
“首辅大人说笑了,”江淮璧敛眸一笑,冷不防道,“首辅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江族实在是不好承蒙首辅大人的犒劳。”
蒋坤的脸色僵了僵,实在是没想到江淮璧说话这么冲,顿了一下后,又收拾出满脸的笑容,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大祭司真是折煞老臣了,你我共在朝中谋事,这也不过是同僚间一些小小关照而已,大祭司又何须介怀呢?“
江淮璧也没请蒋坤入座,只道:”首辅大人今日光临寒舍,究竟是所谓何事呢?“
蒋坤虽然以前就知道江淮璧此人极不上道,但是他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竟然更不上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