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郁安夏先入为主在心里给苏斯岩定了罪,苏锦榕当初之所以那么轻松便入了狱一朝被打得不能翻身,便是因为他早年碰过这方面的生意,以此起家。
父亲如此,儿子为了能重现苏家昔日南省首富的风光,效仿他也不足为奇。
杨萍却接连否认,语气十分笃定:“不是的,斯岩肯定是冤枉的。他爸爸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坐的牢,甚至他在病床上还逼斯岩发过誓让他绝不能碰违法犯罪的生意,他怎么会明知故犯?”
郁安夏道:“这也不过就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毒品在国内是明令禁止且为人深恶痛绝的,警方若非人赃并获,又怎会抓人且查封公司?
杨萍正要再解释,这时,坐在一旁的陆翊臣开口问:“他最近生意上接触过哪些人你可知情?”
☆、575 2更
苏斯岩生意上的事,杨萍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并不插手,不过陆翊臣这么一问,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确实有一个。”杨萍仔细思忖着,“斯岩几个月前在家里时曾提到过,说结识了一个南方来的大老板,两人确实有所合作。”
“他和那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也就七八月吧,可能还要更早一点。”
陆翊臣微微点头。
那段时间,正好和夏太太来到茗江市攀上和父亲争权的那位张姓高层时间相吻合,陆翊臣心底有了些猜测。不过,苏家毕竟涉及到夏夏父母当初的事,陆翊臣并未代替她作出决定。
杨萍看两人都不像要答应的样子,急得眼泪往下直掉:“夏……安夏,我知道不管是因为你已经过世的舅舅还是我那个被宠坏的女儿曼曼,我今天都没脸来找你。可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剩下斯岩一个儿子,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他去死,你也是母亲,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对不对?”
“程家呢?”
程天晴和苏斯岩新婚不久,程家难道会放任自己女婿出事,不去管他?
杨萍咬唇,眼底快速掠过一抹怨恨:“他们恐怕现在在想着怎么和我们撇清关系呢!”
她先去的程家,可连门都能没进去。这件事之后,如果斯岩能平安无恙,就算程天晴不提出离婚,她也绝不会再要这种儿媳妇。
程家的反应,陆翊臣倒觉得在情理之中。
程家家主即将被调任,正是自顾不暇之际,涉嫌运输毒品这种事他怎么敢往上沾?说不定还要以为是谁故意给他设的一个圈套呢。
郁安夏看向陆翊臣,他刚刚的反应让她决定改口,见他微微点头,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郁安夏道:“之前,alisa想要换掉悦悦的药那件事,因为你上门提醒,才免去了很多麻烦也让我女儿逃过了一劫。本来我答应你去见苏锦榕最后一面,可到底还是没能履行承诺,这次就算我还你当初那个人情。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那件事……
杨萍一时间五味杂陈,盯着郁安夏的目光越发复杂。没有因为郁安夏言语之间的不客气而恼羞成怒,反而隐约生出一丝愧疚。
那件事她当初也算是歪打正着才救了悦悦,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能救儿子一命……
可还没等她说出感谢的话,郁安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只能答应你,请陆家介入给苏斯岩一个公平调查的机会。如果他真的是被人陷害或者是利用了,自然有他的公道,但如果……”
后面的话郁安夏没再继续往下说,但杨萍懂了,如果儿子真的做过……她后背一凉,却又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苏锦榕从未让斯岩碰过违法勾当,他不会这么糊涂。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当初你舅舅……”
郁安夏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舅舅。我答应你也不是因为那一点稀薄的血缘关系,更和苏锦榕毫无牵扯。这件事之后,苏家是苏家,我还是我。和以前一样。”
杨萍怔了怔,旋即讪然点头,她得到了承诺便没有久留。
杨萍离开后,郁安夏开门见山地问陆翊臣:“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也不算是知情,目前也只是我的猜测。”
夏太太来到茗江市后,立即就报复了害夏露的罪魁祸首之一罗映儿母亲,按照常理推断,她没有任何理由放过根源苏斯岩。
郁安夏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是夏太太几个月前给苏斯岩挖下的坑?可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这毕竟是在国内,而不是温ge华,就算是在温ge华,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还记不记得崔姑父出事时和夏太太勾搭的那位张姓高层?父亲跟我说过,那人手眼通天,而且身上并不干净。”
所以,他才有此猜测。
杨萍找他们算是找对了,若真和他想的一样,没有陆家介入,苏斯岩就只有沦为炮灰的命。
陆翊臣嘴角微微勾起:“这事回头我还得跟爸爸商量一下。说不定还会成为彻底扳倒姓张的一个契机。”
虽然年后陆璟上位已经十拿九稳,可有机会解决对手自然不能放过,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人不会在背后玩阴的。
苏斯岩这件事,说不定能名正言顺帮他们一个大忙。
“不过,这次之后,就算苏斯岩真的是冤枉的,但毒品是在他公司的运输货船上发现的,他判不判刑两说,公司大概是保不住了。”
☆、576 1更
郁安夏想了片刻,才开口:“苏斯岩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第一天出来做生意。就算他真的是被人拉出来当了替罪羊,可识人不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区别在于,代价的大小。
一旦和毒品沾上关系,大部分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苏斯岩只是赔掉一个公司便能消灾解难,那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郁安夏记得以前看过类似的新闻。有人交友不慎,被国外朋友哄着从国外带东西回来或是从国内将行李运输出去,却在过海关时发现里面夹杂着毒品,最后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场。那个时候,即便自己是不知情,可也依然是触犯了法律,法律不会因为你口口声声说被人蒙蔽,就宽松相待。
陆翊臣伸手揽过郁安夏的腰,拇指隔着衣服在腰际轻轻摩挲,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放心吧,这件事你既然做出了承诺,我就会全力帮你去办。”
陆翊臣只穿了一件并不厚的衬衫,郁安夏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心中异常安定。他说出口的,肯定就能做到。
……
次日上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陆家二楼的琴房,在地板上铺上了薄薄一层金黄,衬得悠扬悦耳的钢琴声越发动人。
郁安夏带着肉肉和饭饭,正一边哄着他们玩一边听悦悦弹琴。
十点半左右,丁瑜君端了牛奶和水果拼盘进来。
郁安夏将正抱着的肉肉放回婴儿床上,对悦悦招手:“弹了好一会儿,该累了,休息一下,过来吃点水果。”
悦悦从善如流,小跑过来时绑着的双马尾随着步子一跳一跳的,活泼又灵动。
看到重新充满生机的孙女,丁瑜君眼角有些湿润,待悦悦过来,便笑着将人搂在身边,又是端牛奶又是递水果。心满意足地伺候着孙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告知了郁安夏:“嘉嘉要上学,肉肉和饭饭又还小离不开你。悦悦的手术现在也过去有一个月了,小崔那边也说没什么问题,我想带她回京都住几天。”
丁瑜君的娘家就在京都。
“是这样,你们外婆上半年动了手术,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这次悦悦做手术包括两个孩子出生她也没过来,但这心里也确实是记挂着。我就想,我也许久没回去过了,正好趁着悦悦这段时间在家里带她一起去住几天。”
郁安夏没有立即应下来。丁瑜君带着孙女回去探望自己母亲无可厚非,只是郁安夏就是心里悬着放不下。哪怕又有了肉肉饭饭,但悦悦嘉嘉在她心里的分量从未改变过,尤其是悦悦,经历了生病一事,只要悦悦离了她身边她就忍不住担心。
想了片刻,终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将决定权交到了悦悦自己手上:“悦悦愿意陪奶奶一起去吗?”
悦悦皱起好看的小眉头,看了看正在婴儿床里自娱自乐的两个弟弟,她想陪弟弟们呀,想弹好听的钢琴给他们听……又看看丁瑜君,曾外祖母好像也很久没见了……
悦悦纠结不定之际,丁瑜君又说:“姨奶奶也在家,她会给悦悦拉琴唱歌,指导悦悦一起弹钢琴。”
丁瑜君嘴里的“姨奶奶”是她自己的亲姐姐,郁安夏记得陆翊臣提过,是个很有名的艺术家,在音乐领域造诣很高。
“好,那我陪奶奶一起去,去看曾外祖母,还有姨奶奶和舅爷爷他们。”
丁瑜君满意地夸了一句,知道郁安夏担心什么,也不忘定她的心:“有我这个奶奶陪着悦悦,你和翊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心思被看穿,郁安夏大方笑了笑:“那就有劳妈多操心一点了。”
“我自己孙女,说什么操心不操心的……”
郁安夏还想问她们准备哪天动身,全姨忽然过来传话,说是陆璟让她去一趟书房。
丁瑜君奇怪:“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在上班吗?”更奇怪怎么好好地叫郁安夏去书房,难道出什么事了?
“既然你爸喊你,那赶快去吧,孩子我照顾着。”
郁安夏点点头。心想陆璟这个时间回家,还喊她过去书房,大概是因为苏斯岩的事。待在去书房的路上从全姨嘴里得知陆翊臣也是一起回来的,这会儿人也在书房里,便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陆璟许是在上位处待久了,平时在家人面前也是一贯严肃,威严不自觉便会从言行举止间流露出来。
不过郁安夏推门进来时听到父子两人正在说话,从陆璟的语气判断,至少叫她来,不像是什么坏事。
“安夏来了,快坐吧。”
陆璟正坐在红木书桌后面,指了指书桌对面陆翊臣身边的位置,语气和蔼。
郁安夏和陆翊臣相视一眼,从善如流地坐下。
“苏斯岩的事情,昨天翊臣就已经和我说了。今天把你们一起喊过来,除了把详细情况说一下,还要叮嘱一些事情。”
☆、577 2更
从陆璟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苏斯岩确实是被冤枉的。
当初夏太太打算借着那位张姓高层的手,让他给苏斯岩下套害他触犯律法,最后落不到好下场。不过她也低估了那位张姓高层的狡诈,他的确给苏斯岩下了套,却不是为了帮夏太太报复,而是给自己找了个便利。昨天杨萍嘴里提到的那位南边来的大老板便是他派去接近苏斯岩的人,两人渐渐相熟合作之后,张姓高层便借着这个便利公然利用苏斯岩公司的运输货船掩藏毒品往外运送,昨天被检查出来的应该不是第一批。
“也就是说苏斯岩被那位当成了一个中间渠道。”郁安夏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对面的陆璟,“爸,我和苏家的人接触不算多,但就我所了解的来看。首先是苏锦榕,别的方面不提,至少他绝对算是个精明有能力的人,苏斯岩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也已经出来独当一面了好几年,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甚至跟他合作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
若非亲密无间,想把毒品悄悄弄到船上,只怕也不大可能。
陆璟没有立即回答,却将视线落在了陆翊臣脸上。
陆翊臣接过郁安夏的话:“关于这件事,我跟爸讨论过了,大概仔细算起来,和我们先前同程家姐妹的那些过节有点关系。”
怎么又扯上了程家姐妹?郁安夏不明白。
陆翊臣没有卖关子:“苏斯岩和程天晴结婚,有没有感情不清楚,但看中了程家的家世绝对是有的,甚至为此一开始还同意将他和罗映儿生出来的那个亲生女儿送走。可是后面的事我们也都知道,先是程老夫人寿宴上罗映儿闹事那一出被捅出来是程天晴故意设计的。再来在杨萍过生日也就是苏家借着程家的关系拓展人脉的宴席上,程天晴在台上公开和我们家道歉,承认和程天蓝一起借着受伤逼婚锦墨的事。这两件事加在一块,程家丢脸不提,苏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再加上程天晴在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苏斯岩对程天晴应当是生出了离婚的心思。”
郁安夏品出了一些意思来。程天晴不管再怎么和程家闹僵,但也还姓程,在外面代表了程家一部分脸面,苏斯岩和她才结婚没多久便又离婚,无异是打脸彻底得罪了程家。商人不与官斗,这是铁律。
“所以,苏斯岩是想要摆脱程天晴或者说是程家,才会急功近利,信了那个人。”
怪不得程家不让杨萍上门了,看来苏斯岩和程天晴早就闹僵了。
陆翊臣眸色略沉:“那个所谓南边来的周姓大老板应该是许了重利。这个重利,也或者是钱,但更大的可能是对方提过自己的背后靠山便是姓张的,甚至是带苏斯岩去见过他。所以苏斯岩才会对周老板深信不疑,相识短短时间便跟他进行一系列合作。”
毕竟,那位张姓高层的地位和陆璟现在是比肩的,比起程家,自然是要高上几分。
郁安夏心往下一沉:“既然苏斯岩极有可能靠上了张姓高层,那运输货船上有毒品的事,他会不会其实也知情?”
更通俗的说法,便是一同参与贩毒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