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延安也拦了一辆,继续跟着。
司机第一次做跟车这种事,路上显得非常兴奋,动不动就问阿sir这是在做什么。司延安心情焦躁,没跟他扯皮,谁知到了城西某片区附近,车出了点意外。
城西这一带的路况是公认的崇市最差。
养心斋在的旧城区经过几次整顿,已经没有那么破烂了,毕竟离市中心不远。但城西这一带旧小区多,开发商没有资金盘下,便一直扔着,像光鲜亮丽城市里的丑陋伤疤。
今天一直下雨,这条路上的水积了有小腿高,那位司机经过时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车熄火了。
司延安钻出车来,一脚踩在水里。
他拧着眉,后悔没在电视台就拉住明宸。但是如果不跟出来,小朋友或许又不会说了。
一个电话拨给明宸,一直响到断了都没人接。
不死心的又打了一个,依然是。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论倔强,没人比得过明宸。
“师傅,钱付了。”司延安收回手机,打了个招呼,不顾身后司机惊讶的声音,直接踩着水往前一辆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去。
***
明宸下了车,站在一道铁门前。
整个崇市都没多少平房了,他觉得自己在参观古董。
以为自己已经忘掉的记忆,陡然和眼前的画面重合,他才知道他并没有忘记。
甚至还记得很清楚。
这座小院子,院里的车棚,杂物堆,一小块种着黄瓜藤的裸露泥土,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明明也没住多长时间。
他拍拍铁门,发出哐哐的,仿佛快要散架的声音。
屋里有人走出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雨中清晰得像一条线。
“明明,回来啦。”
手电筒的光扫过明宸的眼睛,他不闪不避,只有瞳孔缩起。
铁门咔哒一声开了。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油腻的味道:“进来进来,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该不会忘了爸爸吧?”
他没有期待明宸的回答,将人领着往屋里去。
塑料拖鞋踩在积了一层薄薄水的砖石地面上,挤压,抬起,气流和水摩擦,发出奇怪的滋滋声。
明宸漠然进屋。
男人摸索墙壁,开灯。
屋内的陈设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陈旧,新家具很少,一切都灰扑扑的。
且不像还有第二个人住的样子。
沙发吱呀一声,男人坐了下去。
他一半的头发都花白了,且白得不均匀,眼角皱纹耷拉下来,做了个和善的,笑着的表情:“你也坐。”
明宸站着没动。
男人曾是个小学老师,亲切是他与生俱来的技能。
他笑容加深,语气愈发轻了:“明明啊……坐啊。”
凝滞的三秒后,他一脚踹在茶几上,咆哮道:“为什么不坐!!让你坐你听不见吗!为什么不听话!坐!!!”
这声如炸雷一般,震得天花板都仿佛要掉下灰来。
明宸惊得心脏停了两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