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想干什么？”
柳清清咽了一口唾沫, 悄悄地往后退了两小步。
“我已经道歉了, 那锅沙兔肉我也不要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
季舒平死死盯着柳清清, 双掌紧握成拳, 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刚刚的一巴掌, 看着极为用力，柳清清现在的模样也很凄惨，实际上季舒平已经手下留情，否则柳清清的漂亮脑袋，会被直接拍碎。
“林老弟，你说怎么处理？”
“季舒平！林冬！你们敢动清清试试！”
林冬还未答话，门外传来岳黎风的怒吼，听声音就知道他气得厉害，“三番两次跟我过不去，你们对我有意见就直说，何必联合起来这般欺辱清清！”
“要不是你俩找死拉上我们，谁特么愿意搭理你们！”陈华瑞火冒三丈，恶狠狠的语气比岳黎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岳黎风，你特么脑子有坑么？追女人追得你智商直接清零，连命都不要了么！你不要命没关系，你特么想死去找个清净地，别连累其他人跟你陪葬！”
“老子要长命百岁，还没活够呢！”
紧接着而来的，是拳头重击皮肉的沉闷声响，以及岳黎风倒吸凉气的痛哼。
很显然，岳黎风又挨打了。
相比起脆弱的柳清清，岳黎风就耐揍多了，不需要陈华瑞控制力道，也不用担心会把人打死，可以尽情地宣泄怒火。
陈华瑞是五阶体修者，岳黎风是五阶冰系异能者，两人处在同一个阶位，岳黎风本来不该如此轻易被陈华瑞压制，揍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原因说来也不复杂，陈华瑞忽然动手，打了岳黎风一个措手不及，异能者被体修者近了身，岳黎风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任由陈华瑞摁在地上摩擦。
“身为九星小队的队长，就算你出长期任务的机会不多，难道不知道野外过夜的注意事项？柳清清是个蠢货惹事精，白长了一颗漂亮脑袋，你的脑子也被丧尸啃了不成！”
陈华瑞边揍边骂，用拳头打不解恨，到后来直接上脚踹。
“老子让你去猎杀变异兽，让你剥皮放血后带回来，让你放锅里煮肉汤，你站起来再去煮啊！肉汤是不是很香，让你忍不住流口水？你特么为何不想想，你可以闻到香味，丧尸变异兽同样可以！到时候将咱们一锅端了，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全军覆没啊，多光荣！听到你岳黎风丰功伟绩的人，必定会戳着你的棺材板，直接冲你的墓碑吐口水，如果这次任务再失败，安全区还有人能够活着的话，他们会很愿意帮你宣传。”
“要不是看你有点用，可以留着多杀几头丧尸变异兽，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岳黎风双手抱着头，想要开口反驳陈华瑞，不知被谁塞了一大块肉干，将嘴巴给撑得满满的。硬实的肉干跟木块似的，压迫着岳黎风的舌头，戳得他整个口腔麻木生疼，弥漫开一股腥咸味。
柳清清、岳黎风两人的做法，彻底惹恼了陈华瑞，他不能朝柳清清本人动手，怕一个不小心将人打死了，只能拿岳黎风顶缸。
反正这两人同进同出，跟连体婴儿似的，打岳黎风和打柳清清，骂岳黎风和骂柳清清，看着关系也不大。
除了进去厨房的林冬、季舒平几人，岳黎风这边由陈华瑞为主攻手，剩余的六大小队成员也不是全在一旁看戏，不用陈华瑞刻意吩咐，就知道如何助攻。
岳黎风要张嘴说话，马上有人给他塞了一大块肉干，岳黎风要起身反抗，很快有人扯胳膊，有人拉小腿，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我、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一点水煮白肉，没有放任何香料和调味品，就算有香味飘散出来，应该也飘不出多远。”
陈华瑞在痛骂岳黎风那些话，柳清清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如何意识不到陈华瑞的小心思？
明着是骂岳黎风，实则真正骂的是她。
野外不能烧煮肉食的禁忌，柳清清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实在受不了肉干的味道，又有岳黎风在身边，难免就娇气了一些。
岳黎风开始是不同意的，被柳清清撒娇着拿各种理由说服了。她现在向林冬、季舒平他们做出的解释，确实是她真实的想法。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被季舒平打了一巴掌，被林冬、冷萧等人围困在厨房，她依然觉得是林冬、季舒平他们小题大做，担心得太多了。
“更何况，更何况这屋子的门窗都是关着的，我们进来的时候经过清理排查，游荡过来的几头丧尸都杀了，变异兽根本没有撞见，不可能因为区区一锅肉汤，就有大批丧尸变异兽聚拢过来。”
他们又不是在空旷的野外，有着门窗的遮挡，能够飘出去的香味微乎其微，怎么可能那么倒霉，正巧被丧尸变异兽闻到。
反正柳清清不相信。
退一万步说，哪怕引来些许丧尸和变异兽，两支队伍这么多高端战力还能应付不了？
如果连这一点小小的风险都害怕，接下来进入白阳市区，遭遇更多的丧尸和变异兽，岂不是要吓得落荒而逃？跟白阳市区的情况比起来，现在他们遇上的这些战斗，根本算不上危险。
心里是这么想，但柳清清好歹有点眼色，知道她和岳黎风今晚的行为，惹怒了林冬、季舒平他们，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飘不出多远？不可能？你能够为你说的话负责么？”
苏晗淡淡的语声响起，却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让柳清清心头一悸，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整个人有些恍惚。
“你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现丝毫意外么？两支队伍加起来近六十人，因为你的一句不可能，就要拿性命当做赌注，跟你一道去赌那个万无一失？”
“万一出点什么事，你有本事带着所有人，从这个废弃的村落突围，在黑暗中找到生路么？”
“如果你都不能，那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让你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凭你那装满稻草的脑袋？近六十条人命，谁给你的胆子说不可能？你担得起么！”
苏晗神色冷肃，一步一步逼近柳清清，迫得柳清清下意识后退，很快撞到了搭建起的灶台。
灶台下面还燃着火堆，铁锅被秦苒收进背包，火焰没有了锅底遮挡，直接摇曳在半空中。柳清清背靠着灶台，很快感觉到后面一阵阵发烫，热得她受不了。
柳清清不敢再往后退了，不得不抬起头面对苏晗，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还没有发生的事，你要我怎么保证？”
苏晗的眸底闪过一丝暗芒，盯着柳清清看了半晌，“柳清清，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好奇。”
“什、什么事？”
“上一次的任务小队，绝大多数人都死了，有命回来的只有三个人，除了你完好无损，剩下的两个一个残了，一个重伤濒死，你是怎么做到的？”
“啊？”柳清清一脸煞白，嘴唇轻轻颤动，“任、任务太难了，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是我害了他们，要不是我太笨了，只觉醒了一个空间系异能，修炼体术一直不成功，没有太大的自保之力，就不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苏晗，你这样的问话，是要重新挖开我的伤疤么？他们牺牲了，我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我们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不是么？”
“你还知道自己笨，知道自己拖后腿，可真是不容易。”苏晗唇角微弯，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你有伤心难过么？我看你轻松愉快得很，还有心情出去猎杀变异兽，带回来煮肉汤喝。那些人死去的时间，到今天甚至还不满十日，尸骨都没有凉透！”
“看你刚刚的表现，让我不得不怀疑，那支任务小队几乎全军覆没，里面至少有你的三分功劳！”
“你胡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柳清清一声厉喝，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你这是迁怒，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害了他们？”
苏晗嗤笑了一声，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柳清清。
“你都能猎杀变异兽，带着新鲜的肉回来煮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怀疑不需要证据。”
“你这个人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第38章 心态崩了
苏晗说话的声音并不重, 跟陈华瑞、岳黎风, 甚至柳清清他们相比, 称得上轻声慢语, 不带丝毫烟火气。
――全军覆没, 有你的功劳。
――不需要证据。
这些关键词轻飘飘落地, 却仿佛炸雷响彻在林冬、季舒平等人的耳内, 让他们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望向柳清清的目光出现微妙的变化。
柳清清缩了缩脖子，难以言喻的惊惧从尾椎骨升起，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苏晗这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柳清清真的吓怕了，开始视苏晗为毒蛇猛兽, 唯恐避之不及。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绝对不会到苏晗面前晃荡，最好从来没有认识过，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辈子不要有任何交集。
上一次的任务小队出了事, 这会儿在场的六大小队都有队员牺牲，第六小队更是死了四个人，可说将队里的主力折了大半, 对着柳清清这个唯一毫发无损的幸存者, 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只是在苏晗说话之前, 大伙儿以任务为重, 有想法也全部藏在心里，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迁怒到柳清清身上。
丧尸和变异兽无眼，柳清清的异能比较特殊，对整个安全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优先保护她是应该的，倘若完全是外部原因导致任务失败，林冬、季舒平等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怪他们的队员时运不济，自身学艺不精实力不济，被丧尸变异兽包了饺子。
但如果事实并非如此，这其中还有人为的因素，林冬、季舒平等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柳清清！你特么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引来了丧尸和变异兽，才导致任务失败？！”
第六小队的队长翟耀杰最先开口质问，阴沉的视线锁定柳清清，要看清她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以此判断她有没有说实话。
翟耀杰失去了四名重要的队员，他们之间的私交暂且不论，小队本身的损失就极为惨重，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旦发现那四名队员的死亡另有蹊跷，翟耀杰必定会第一个暴怒。
“柳清清，今天你嫌弃肉干不好吃，想办法猎杀变异兽煮肉汤，上一次你是不是同样这么干了？”
“你给我说清楚，柳清清！苏晗说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
林冬阴沉着脸没有出声，季舒平、冷萧两人一前一后，纷纷开口向柳清清质问。
“柳清清，你快说！”
“听到了没有，柳清清？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柳清清：“……”
这些人明着是问她话，其实内心里早就认定了事情跟她有关，她回不回答，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根本没法改变他们的想法。
“苏晗，你是魔鬼么？”
柳清清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是有重物压在她身上，压迫着她的呼吸。
是苏晗！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次黎风不在我身边，我根本找不到人帮我猎杀变异兽，又去哪儿找鲜肉煮汤？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那次煮过肉汤，让我出去就被丧尸咬死，被变异兽分尸！”
要不是苏晗，林冬、季舒平、翟耀杰他们不会怀疑她，就算内心里怀疑了，也不会这般当面发难。
柳清清完全能够肯定，苏晗已经成功勾起了这些人的恶念，为她树下了不知多少个敌人，可以想见她接下来的悲惨日子。
“你们、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苏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如果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可以向你道歉，向你赔罪，或者你说出来，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只求你不要再给我泼脏水，我承受不起。”
“上一次任务失败，真的不关我的事，请相信我！”
要是不能扭转形象，让林冬、季舒平、翟耀杰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之后的任务过程她就危险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坑死，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不用怀疑，林冬、季舒平、翟耀杰他们有这个本事，白阳市区的环境有这个条件，她死了也是白死，没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苏晗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清清，轻声道，“你不需要我的信任，只要让队长他们相信，就足够了。”
不再理会柳清清，苏晗转身就走。
他特意过来，跟柳清清说这一番话，目的已经达到了。
柳清清要是一直老老实实的，苏晗还要想办法找合适的机会，没有条件的话要创造条件，想不到柳清清本人这么配合，迫不及待就将把柄往他手上送，不好好利用一下真对不住她的一番心意。
“苏晗！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柳清清急了，脚下一动就要追上去，哪知之前的连番惊吓，让她双腿麻木僵硬而不自知，这会儿想要有所动作，却是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地跌在地上。
“啊！！”
柳清清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包裹全身，终于令她心态彻底崩了，眼泪哗啦啦夺眶而出。
朦胧的视线里，柳清清看到苏晗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