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弃凡和厉明晖并没有陪她过来。这两个家伙先回了楚燔家, 安抚焦急的姚敏。厉明晖把罪责揽到了自己头上,告诉姚敏,楚弃凡是他“闲极无聊约出来打牌的”。
姚敏嗔怪了一番,也就算了。所幸没有出事。
第二天,楚燔才把仲夏的租房遭灾、在他的帮助下搬进小区暂住的事告诉姚敏。
楚弃凡就跟着惊呼:“我的天,怎么这样,哥你也不早点告诉我。”
姚敏看了视频,头皮发麻,只顾着说心疼仲夏的话了,没有和楚弃凡不顾安危私自离家联系到一起。
“夏夏住进来挺好的,她跟弃凡本来就要好,周末还能来咱家坐坐。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大宝你回头好好谢谢你那个朋友。”
“我会的。”楚燔说。
真会扎儿子的心,什么叫夏夏“跟弃凡本来就要好”!另外,我当然希望她能住多久就住多久,最好带着上校住我这儿!可是这个倔丫头一定会自己找到心仪的房子,迟早搬走,我也很无奈呀!
在母亲面前楚燔唯唯诺诺,内心各种不高兴。
好容易把仲夏诓到身边了,但是距离他期望的还差很远。现在,楚弃凡还住在他家,他又马上要出差……
楚燔越想脸色越阴沉。
仲夏哪知道楚燔的心思,她总觉得他还在生气,前一晚她带着上校搬去那个“陌生人来来往往”的酒店,上校可是他的萌宠呐。
“燔哥,对不起嘛。”
车里没开冷气,她还是后背直蹿寒毛,实在受不了,干脆直接认错儿。
左边的冰山大哥扭头扫她一眼,又转回去了,直视前方,面色不变,阴沉如旧,“这么乖?干嘛说对不起。”
“我……不该把上校带去那个酒店……”
“这个不能赖你。是厉明晖的主意么。”低哼一声,“也是,你提醒我了,知道你哪儿错了吗?你怎么不来找我?”
她应该求助的,是他是他是他!
他都和她相处那么久了,很融洽了有木有!
是吧,每天接她下班,一起回家;她做晚饭,他带上校玩儿,和她的弟弟打游戏;然后一起吃饭,吃完饭他洗碗她打扫卫生;做完家务又一起聊天,有时候下楼散步;遇到熟识的邻居,笑嘻嘻地问:“小夏,这小伙子是谁啊?”仲夏会骄傲地回答:“我哥!”
多好啊,其乐融融,像一家子。既然是一家子,有困难了怎么不告诉哥一声!
还是跟他不够亲。挫败!反倒让两只不靠谱的家伙抢在他头里。
仲夏赶紧回答:“下次再碰到跟上校有关的事儿我第一个找你!”
“……”
楚燔咬牙,忍耐地纠正:“是再有麻烦了,记着第一个找我!”
“……哦、好的。”
仲夏有点儿感动,想了想,认真地道:“燔哥,我真不是跟你矫情。我就这思维,习惯了出情况先利用最简便易得的东西,也就是我自己的力量,等我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对付,才会想到找别人帮忙。如果事事依赖朋友,那我还怎么混。”
遇到了红灯,楚燔拉下手刹,暗叹一声。
她说得实在,他却听得心疼。
“昨儿没来得及跟你说细节。明晖哥是碰巧来找我,那会儿我正和房东家的大姐理论,她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明晖哥气不过,就出手了……唉。”
楚燔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下仲夏的后脑勺,“吓坏了,嗯?”
这么说就是不生气了耶。仲夏心情舒畅起来,嘻嘻笑道:“有一点。毕竟那么多虫……不过再多看几遍视频,觉得也就那样了,没啥大不了,这虫又不会扑人。”
“嗬,你还反复看了几遍?真女中豪杰,我拿给我妈看,她吓得把我手机都摔了。”
“姚阿姨看几遍也会麻木的。”
“我妈说打死她也不要看第二眼。”
“哈哈哈。”
绿灯亮了。楚燔切着档,加速,熟练地超过一辆又一辆车。
“老司机真厉害呀。”仲夏乖巧地拍马。
“想学么,空了教你。”
“那敢情好!……对了燔哥,你去京城,什么时候能回来?”
楚燔扭头看她,仲夏忙正色道:“别误会,我是替上校问的。”
她是怕他以为她急着学开车。楚燔忙得很,周末在家也泡在书房里办公,人家就是一说,她才不会当真呢。
楚燔刚有的好心情,倏地被一片小乌云笼罩:“这个说不准,得看事儿什么时候办完。”
死丫头,解释什么劲儿。本来还以为她这么说是多盼他回来呢。才乐呵一秒,就让她打碎了。
“唉,这样啊。”仲夏有些郁郁,她是真想他早点回来!这些天,每天都能见到他,她都习惯了。
忽然想起一句广告词,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楚燔心头那片小乌云的颜色儿又加重了些。他不在,她这么开心??
这时车子已经到了电子城正门口,仲夏可以下车了。
于是解开了安全带,一面笑道:“哥哥,你要是明天回来,我就可以跟你说'大宝明天见'了。”
“大宝明天见!”“大宝啊,天天见。”
忽地想到了这两句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广告词,楚燔怔在了那里。她是说……
想要和他天天见?
女孩已经跳下车,关了车门,步履轻快地走向大楼的旋转门。
后面的车辆按响了喇叭,楚燔回过神,沿着车道驶向地下停车场。
有几个弯道很不好走,他左手打轮右手配合换档,流星般穿过,像找回了赛车时飙速的爽感。
猫咪摆件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像在看着他笑。
楚燔伸指弹了弹它的耳朵尖:“好啊,那就天天见!”
……
到了周六,楚燔还没有回来。
“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是周日也不一定回得来,唉。忙成这样,周末都不得闲,家跟旅馆差不多,图什么啊……”
姚敏一边切菜,一边唠叨。这是仲夏搬进小区的第一个周六,理所当然的,姚敏喊了仲夏和刘飞来家里吃饭。
楚弃凡陪着刘飞在客厅里说话,仲夏就跑到厨房,给姚敏打下手,听她抱怨和心疼劳碌的大儿子。
“燔哥管着好大一个公司哪,这是身不由己。”仲夏安慰道。
她正在削土豆,削好一只就递给姚敏,“阿姨给。”
“嗯。”姚敏接过土豆,麻利地切成滚刀块。
仲夏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三下两下就剃净一只。姚敏要做一道楚弃凡爱吃的大盘鸡,在仲夏的帮助下,成了流水线作业,快了一倍。
多能干的女孩子,姚敏想。看大宝好像挺喜欢她,如果将来能……那该多好。
姚敏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虽然嫁入豪门,却并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夏夏妈妈改嫁又怎样,都离婚了还不许女人另嫁了?再说,和夏夏也没关系。大宝是她亏欠了多年的孩子,只要大宝喜欢的,她都会支持。
“夏夏,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帮到这里就行了。”姚敏柔声道,“去客厅坐着吧,你弟弟见不到你,我怕他拘束得慌。”
“哈哈,我替我弟谢谢阿姨。那我走了啊。”
“又跟我外道。快去吧。”
客厅里,叮叮咚咚的,响起了悦耳的钢琴声。楚弃凡养着伤却唯恐琴艺生疏,租了一架钢琴,每天坚持练习。
刘飞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听。楚弃凡弹奏的曲子都是大师级的名曲,难免曲高和寡,普通人欣赏不来,刘飞一脸想要睡觉的表情,仲夏看了差点笑出来。
楚弃凡也意识到了,就停了手,微笑着说:“这曲子没意思吧,那我弹个你们听过的,小飞,你点一支。”
刘飞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我就没听过几支钢琴曲……对了,姐,你记得吧,咱们第二节 课课后学校放的那曲子,挺欢快的,听着特让人高兴,可是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哎,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一点旋律。”仲夏就哼了一小节。
“呵呵,我知道这个,叫做《瓦妮莎的微笑》,脍炙人口啊,国内很多学校都用来放给课间休息的学生听,很合适的。”
楚弃凡说着,就用手机搜它的曲谱,然后照着弹了起来。
“啪、啪、啪。”有人鼓掌,“弃凡哥哥身体还没养好,弹琴都弹得行云流水似的,不愧是钢琴王子。啊,仲夏妹妹,你也在。”
是牧珮雯。姚敏不是只请了仲夏一人,还有牧珮雯和厉明晖,不过厉明晖说有事走不开就没来。
仲夏认为,他是不想和牧珮雯一起吃饭。
“珮雯姐,你来了。”仲夏微微一笑。
“最近还好吧?”牧珮雯说。
牧珮雯曾经去过仲夏的小店,略站了站就走了,一脸傲慢。用李其的话说,“这位时尚姐姐是不是走错门儿了?本来要去名品服装专柜血拼,结果发现迷路走到了卖电脑的店,脸上那个不高兴。”
不高兴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店铺没有牧珮雯想的那么寒酸,生意也没有她希望的那样差。
仲夏看了眼牧珮雯通身的prada,回答:“马马虎虎啦。咱们继续听曲子啊。桌子上有橙汁。”
牧珮雯心里冷哼,自己给自己倒了饮料,心说,高雅的钢琴王子居然弹这种平民化的曲子,一定是为了迁就你们两个乡巴佬乐盲。
她根本看不上仲夏的继弟刘飞,都没和刘飞打招呼。
仲夏捏了捏刘飞的手。刘飞冲她笑了笑,表示他无所谓。
姐弟俩都没把牧珮雯当一回事。在社会上闯荡多年,他们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嘴脸,牧珮雯不过是个肤浅可笑的女人,没什么战斗力。
三个人就沉默地听琴,乐得互相不打搅。
楚弃凡弹得确实好,仲夏闭着眼睛,脑海里却闪过一幕幕鲜活的画面。仿佛回到了高三,那段被无穷无尽的考试折磨的日子。
五点起床,操场上先跑几圈,天亮一些了,爬上石阶,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开始背单词,背古诗,各种复杂的公式,历史事件,政治理论……到了食堂开门的时间,冲去打饭,人巨多,晚一步就得等下一锅了。
吃完饭,进教室继续早读。这个时候段萍才起来,她是不吃食堂的,外头买了鸡蛋灌饼,匆匆忙忙朝嘴里塞,烫得吸溜吸溜的,坐在仲夏身边,口齿不清地说:“妈的,今儿我去买早点,又碰到金华那个马子,丫的跟我抢吃的还骂骂咧咧,差点弄脏老娘的饼……”
仲夏睁开了眼睛。金华,金华……临近会考那段时间,她们被金华和他那帮混混骚扰,段萍说起这件小事的那天,她好像……
“夏夏,夏夏?”楚弃凡的手在眼前晃动,“你怎么了?”
刘飞也在摇她的肩膀:“姐?”
仲夏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倒向了刘飞,头昏沉沉的,全身都打着哆嗦。
深吸了口气,勉强笑道:“没事,忽然有点不舒服……可能冷气开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