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晖捅了马路路一拳:“看着,我家妞要发威了!”
仲夏挑杆,耍了个漂亮的跳球,打落了一颗黄球。
黄球一落袋,死局就活了,接下来很好打,仲夏一连拿下二十多分。
“看到了吧?”厉明晖说,“刚才那个局,如果按照齐藤信治那种解法,就是死局,可他又没办法不那么打。”
“啊哈哈哈,原来如此。高实在是高,女神就是女神。”
仲夏一共做了三次斯诺克,以十几分的优势胜出。
比赛完,双方再次握手。齐藤信治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丝暖意。
“你,很厉害。”他用生硬的中文说。
“齐藤先生,过奖了。我们中国人的处事原则,是凡事留一线。”仲夏答道。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厉明晖笑了一声,把仲夏的话翻译成日语。
齐藤信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最后,对仲夏点了点头,挥挥手,转身走了。
……
“阿治、阿治!”
牧珮雯急急追赶齐藤信治,一直追到碧海重华大门外。
齐藤信治招来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对牧珮雯道:“你和我一起走吧。”
“阿治,你这就回去了?”牧珮雯怔怔地问,“不找那个女人算账了?”
“算账,你在说什么?”齐藤信治淡淡地道,“比都比完了,我来,只是打球的。”
“可是……”
“谢谢你又给我提供了一次打比赛的机会。”齐藤信治坐进车里,“不想走就继续玩吧,再见。”
“等一等!”
牧珮雯对司机打了个手势,拉住车门:“阿治,你难道就甘心?”
在海角阁,他们看见仲夏和那些人谈笑,牧珮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她看不起的贱丫头,还是上次比赛让齐藤信治难堪的那个什么summer。
她恨仲夏破坏了她的计划,她更知道齐藤信治最厌恶哪种女人。
就是仲夏这样,周旋于客人之中,能说会道、八面玲珑……不管哪种女人,只要具备和齐藤明美一点点相似的素质,齐藤信治都是避若蛇蝎的。
“那个姓仲的女人,跑去向你的母亲告状,害你被打!你都这么大了!她还是上次比赛害你出丑的人!你却这样无动于衷的转身走开,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
齐藤信治没有被激怒。他看了牧珮雯一眼,拨开她抵着车门的手,带上了车门。
“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齐藤信治透过半开的车窗,对牧珮雯说道,“何况,你想让我怎么对付她,我已经停职,不再是副行长了,任何权力都没有了。”
牧珮雯吃惊了,“这,阿治,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真是,很抱歉……”
凡事留一线。齐藤信治品着这句简单的话,眼前又浮现出比赛的情景。
那个中国女孩,球技绝了,让球让得巧妙,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本来还在想,他害她未婚夫那般煎熬、差点儿就引咎辞职了,她会不会先拿到开球权然后一杆清场,根本不给他上场的机会,然而人家没那么做。
技术,智慧,胸襟,这都是他欠缺的。
“输给可敬的对手,这没什么难堪的。不过是游戏罢了。”齐藤信治说。
“我被停职,也是我自己轻慢、鲁莽,未经过详细调查,就向担保部下了那种指令,作为高级管理人员,我需要认真反省。”
说得一板一眼的,丝毫没有提及牧珮雯的怂恿。
牧珮雯惭愧地说:“阿治,是我不好……”
“珮雯,我不得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和那位仲夏小姐,是有什么仇怨吗?你让我那么做,其实不是为了我们银行的风险,而是针对她的吧?因为她的未婚夫是你讨厌的上级。”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牧珮雯一惊,忙道:“阿治,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以后我会更谨慎,不被私人友情所左右。晚安。”
齐藤信治关了车窗,用生硬的中文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出租车绝尘而去。
……
海角阁宴会厅。
赛后有个小型酒会,仲夏想避开,众人情绪高昂哪肯放她走,她只好端着酒杯,和他们聊天。
她环顾四周,齐藤信治已经不见了,牧珮雯也是。
“真走了,阿龙说,看见他们上了出租车。你也看见了,这事儿闹的,现在圈里人全知道了。相信牧珮雯不会再搞事情了,齐藤信治又不蠢,晓得自己被当了枪使,他那个鬼子脾气还能不暴走,应该和牧珮雯友尽了吧。”
厉明晖出去又回来,对仲夏说。
仲夏摇了摇头。即便齐藤信治拎得清,牧珮雯就……
她想起楚燔的话:“夏夏,不管你做什么,我会一直陪你。”
原本,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尽己所能地躲避这些恶人。
然而,躲避和示弱,远不能解决问题。即使她和楚燔没有在一起,于珍珠和牧珮雯得知了她的存在,也不会放过她和妈妈。
“我说,夏夏。”
厉明晖重重地拍了拍仲夏的肩膀,仲夏酒杯一歪,差点洒身上。
“大哥你干啥,吓死我了。”
“你是不是怕那女的,还有那姓于的?”他在她耳边大声嚷,“别怕,哥哥们罩你,我,弃凡,我和弃凡的一堆哥们儿……哦,还有你家燔少。”
仲夏心里一热,和厉明晖碰了下酒杯:“好,我不怕。”
“嘿嘿,干了啊。”
两个人一饮而尽。
马路路一手握着个酒瓶,一手拿了只玻璃杯,凑了过来:“女神怎么可以这样偏心,也跟我喝一个嘛。”
马路路笑嘻嘻地给仲夏和自己倒满,说道:“summer,谢谢你今晚又让我大饱眼福,我家女神就是实力宠粉,cheers~~”
说完,一仰脖子喝光。
对方都干了,又表示出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热情,仲夏不可能推脱,就也喝空了酒杯。
“哇原来女神这么豪爽!”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手持酒杯,有的大声喊服务员添酒。
厉明晖心里有点发毛,拽了拽仲夏的袖子:“要不要我把他们挡开?”
“厉少不许拦我们!”有人看出了他的小私心,立即嚷了出来,“我们要向女神表达由衷的敬意!”
这个嚷嚷的人叫吴奎东,家里做数码产品,占据了南方市场的半壁江山。吴奎东认识吕经理,听说仲夏和吕经理签了长期合同,拍着胸脯说,妹妹你咋不早点来找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搞一个代理给你做做。
财神爷,值得一喝!仲夏对吴奎东笑道:“多谢吴哥,这杯我敬你。”
“哈哈哈爽快!”
厉明晖见仲夏又是一饮而尽,赶紧问:“你真没事儿?”
喝得太快了胸口有点堵,仲夏给自己顺气,“这么多人来敬,都是我潜在的vip,不喝不行呀,那不是得罪人么。我就那一点儿酒量,酒满算数,明晖哥,到时候你送我回家啊。”
“你最多能喝多少?”
“也就两瓶。”
马路路听见了,对举着酒杯跃跃欲试的人嚷:“哎我说你们一个个的悠着点,别太过分啊,我女神只有两瓶啤酒的量。”
这么一说,众人反倒更加争先恐后起来:“那我要抢先占一杯为数不多的珍贵份额~”
厉明晖:“……”
路路你个不着调的,少说一句会死啊!
仲夏笑盈盈的,来者不拒,往往是对方敬一杯,她跟着回敬两杯。
渐渐地,敬酒的人少了。啤酒喝多了总往厕所跑,这些想灌醉仲夏的家伙,上完厕所,自己也不行了,东倒西歪的。
仲夏也去了几次,每次回来都迈着稳健的步伐,只是脸红扑扑的,双眸还是那么清亮有神。
厉明晖为了当好护花使者,有意喝得少,算是厅里最清醒的了。他奇怪地说:“夏夏啊,你这喝了,额,至少也有……我滴个天,七八瓶了!怎么还是神清气爽的?刚才我看见吴奎东那小子在厕所吐了都。”
至于马路路,此刻早已找了个卡座倒下,呼呼大睡去了。
仲夏端着酒只是笑。
厉明晖知道有人喝醉像这个样子的,心说,惨了,让燔少知道不得吃了我啊。
急忙伸过去一根手指,在仲夏眼前晃动:“夏夏乖的,你看这是啥?”
“猪蹄儿,”仲夏回答,“一根。”
“……你没醉啊,那刚才怎么不搭理我。”
“带了点酒就听觉迟钝些,我在回忆都跟哪些人喝过,下次见面了好套近乎呀。”
“回忆完了没有,都谁?”厉明晖扫一眼稀稀拉拉的大厅,问道。
仲夏扳起手指头,认真地算:“玩具大王的小公子,马路路。数码巨头的二公子,吴奎东。石油大亨的大孙子,谢铨钧。华东第一汽车经销商的小舅子,苏志良。还有……”
都是大企业,都会有电脑需求的吧,嘻嘻嘻,回头告诉燔哥。
厉明晖抚额:“得得,你真没啥事儿。”
“不能这么说,再来两圈我肯定倒下。”
厉明晖盯着她的森森牙齿。
“您还再两圈儿?看看这满屋子人,一大半儿都让你喝趴下了。你不是说只有两瓶的量?”
“是两瓶啊,一瓶也没少报,衡水老白干。”
厉明晖:“……”
这哪是女神,分明就是女魔头!
仲夏正要再说什么,不经意望向门口,脸色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厉明晖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咦,那个穿西装的光头,有点眼熟……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