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首领哈哈大笑:“女儿放心,嫁妆阿爹都给你送来了……”
他又环顾了一下皋陶家的客厅,叹道:“只是国师家里生活如此简朴,只怕女儿你从小娇生惯养,嫁过来之后,要吃苦呀……”
“女儿不怕粗茶淡饭。”
“那就好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侍奉皋陶大人,也要全力辅佐大费将军……”
……
父女俩言辞之间,简直就当这门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若是别人敢如此大言不惭,大费早就翻脸了,可是,有熊父女这么自说自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能说,再看父亲,只见父亲的脸上也满是尴尬,却只能沉默不语。
有熊氏,并非大夏12嫡系部族之一,但是,有熊氏在大夏的地位却非常高,因为,黄帝大人便是出自有熊氏,自尧帝舜帝到大禹王,他们无一不追溯自己的根源到黄帝,而作为黄帝大人的嫡系后裔,有熊首领的地位可想而知。
对于有着上千年贵族身份的部族,他们虽然在战斗力和权势上已经大大衰落了,但是,名望还在,富贵还在,任何人都得高看三分,纵当初尧帝和舜帝,也对他们礼让三分,大禹王登基后,更是亲自拜访有熊一族,这次的万国大会,也是以高规格把有熊首领给请来。
所以,面对有熊首领的提亲,皋陶父子真是僵在那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可是,这总得有一个结果,不能让父女二人就这么把这件事情给定了。
大费干咳一声,看向父亲,意思是让父亲找个借口,无论如何必须把这门亲事给推掉。可是,皋陶自来谨慎,也不想因此得罪有熊首领,竟对儿子的频频使眼色视而不见。
因为,他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借口。
有熊首领道:“万国大会之后,我最多只能在阳城再呆半个月,要不,国师大人,我们就在这半个月之内,把两个小孩的婚事给办了?”
大费忍无可忍,终于站起来,躬身向有熊首领行了一礼,这才恭恭敬敬道:“小子多谢首领美意,不过,小子只怕没有福气娶您的千金小姐……”
有熊女面色大变,有熊首领面色也变了。
大费终究是少年气盛,一言既出,也顾不得父亲连连咳嗽使眼色,干脆一鼓作气:“小子早已和别家姑娘有了婚约,并向别家姑娘下了聘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首领谅解,小子唯有辜负有熊小姐厚爱……”
有熊氏连声道:“定亲了?大费将军跟谁家小姐定亲了?是谁抢在我前面了?”
有熊女一听就急了,几乎哭出来:“阿爹,这可不行,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一定要……我不管,我一定要嫁给大费将军……”
和所有爱做梦的少女一样,十六岁的有熊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长得膀大腰圆,可是,谁规定女汉子就不能有少女情怀?
她和全天下的少女一样,都仰慕上了年轻英俊的大费将军,将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战无不胜的大英雄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偶像,所以,在家里时便吵吵嚷嚷,一定要嫁给大费。
有熊首领溺爱女儿,而且,在一个父亲眼里,当然觉得自家女儿简直是娇滴滴,楚楚可怜的,现在这么一哭闹,哪里忍心,他急了:“女儿放心,阿爹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他转向皋陶,大手一挥:“国师大人,你们是和谁家定亲了?这样吧,我老熊再添加三倍嫁妆,也不让你国师大人为难,由我老熊出面,向对方提出解除婚约,相信对方一定会给老熊一个面子……”
皋陶暗暗叫苦,大费沉声道:“这可不成!对方姑娘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有熊女大叫:“你俩未婚先孕?”
有熊首领也不以为然:“奔者为妾!还没成亲就怀孕,对方也算不得什么好姑娘。这样吧,我们就再让一步,你也不用退婚了,就让那姑娘也嫁进来,做小妾就行了……”
皋陶试探性地:“要不,我们先缓一缓?让两个姑娘都做正妻……”
有熊女大叫:“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正夫人只能有一个……而且,我讨厌小妾!”
有熊首领也朗声道:“我们有熊一族的姑娘,肯定只能做正妻。罢了,大费,我们就退一步,你就让那姑娘做妾好了……”
大费忍无可忍:“不行,我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熊首领也恼了:“那你就能委屈我家姑娘?”
大费真想怒喝一声,我什么时候委屈你家姑娘了?可是,他还是深呼吸,站起身,平静地对有熊首领一鞠躬:“多谢首领厚爱,但是,这门亲事万万不成。还请有熊首领多多包涵。”
有熊女听得此话,大哭一声,跳起来就跑了。
“女儿……女儿……”
有熊首领急了,他也站起来,仿佛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一个大瘪,脸上老大挂不住,又见自家宝贝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便恨恨地一指大费:“你小子别猖獗,不就是打了几次胜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羞辱我有熊氏……”
“小子不敢……”
有熊氏指着他的鼻子冷笑一声:“你就吹吧,说什么消灭了鱼凫国,可是,谁知道鱼凫国到底存不存在?反倒是你带出去的三万大夏精锐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一个人返回。而且,你从鱼凫国也没有带出哪怕是半件奇珍异宝,奴仆人口,你凭什么证明你灭了鱼凫国?”
大费面色大变,就连皋陶国师也急了:“有熊首领怎能如此说话?”
“嘿嘿,你们别以为骗得了别人就骗得了我。鱼凫国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可大费这小子不过是带领人马出去转了一圈,就回来宣布灭掉了鱼凫国,证据呢?就凭借你那三万人马彻底被消灭了?真不知败给了哪个部族,却回来撒谎说自己灭了鱼凫国,哈哈哈……真是荒谬可笑……”
有熊氏冷笑着扬长而去。
大费要追上去理论,却被皋陶一把拉住。
他气得面色铁青:“父亲,你看这家伙,他简直是信口雌黄……”
皋陶长叹一声:“费儿,你也是太着急了,有什么必要跟他现场翻脸呢?我本想缓一缓再说……”
“缓一缓?怎么缓?父亲你也是看到的,我们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要是不吱声,他就非把他家的母老虎嫁到我家……”
皋陶摇头叹息,他一生谨慎,讲究的是八面玲珑,广结善缘,几乎从不当面与人翻脸,所以口碑极好。可现在,无端端地把有熊氏的首领给得罪了,而且这个梁子还结得不小,不由得暗暗担忧,好一会儿,才叹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等万国大会之后再说吧。”
连续几场秋雨,整个阳城仿佛一夜之间就到了冬天,落叶更堆积得大街小巷遍地都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沙沙之声。
街上行人少了,饭馆生意则火爆多了,因为寒冷,三足陶盉里咕嘟咕嘟的火锅大受欢迎,几乎每一桌客人面前都有一只陶盉,象鼻、猩唇、驼峰等山珍海味一股脑儿被倒进去,一条街都香气四溢。
所有人都在盛赞阳城的美味,大夏的味道。
凫风初蕾坐在二楼的一个小间里,等了很久,店小二才端上一只小小的陶盉,高声道:“客官,您的菜来了,谢谢,两百贝币……”
第六十七章 烧祭祀台2
客似云来,小店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尤其这几天下雨,价格几乎翻倍了。凫风初蕾排出两百贝币,若是去年,这价格几乎可以在阳城买下一间屋子了。
小二收好贝币,喜滋滋的:“客官,请慢用。”
房门关上,一人一蛇立即开始研究阳城的火锅。
陶盉底层,火红的木炭滋滋作响,上面,一小锅蔬菜瓜果热辣辣地咕嘟作响。凫风初蕾拨弄筷子,看了一下:“不是驼峰火锅吗?为什么一点驼峰也没有?”
委蛇坐在对面,昂起双头,“没准人家只是叫驼峰牌火锅……”
它伸长双头,深呼吸,唉声叹息:“这味道好奇怪,简直没有我们鱼凫国那种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凫风初蕾一尝,口感果然很差,没有驼峰,倒有一股加工失败的羊骚味。
她放下黑色的陶碗,毫无食欲,又因为刺杀大费失败,便有点小小的沮丧。万国大会在即,自己再要寻找机会下手,又谈何容易?
要知道,万国大会之后,诸侯使者、商队都会陆续离开。到时候人少了,陌生人就会显得怪异,接近大费的机会就更少了。
再说,杀一个大费已经如此困难,要对付大禹王,岂非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片嘈杂声,一只黑色的鸟贴着窗户飞过,叫声很是悦耳动听。
她起身走到窗口,但见远远地,一行人步行而来。
尽管她是第一次见到此人,而且还隔着相当的距离,可是,她也一眼认出,此人便是大禹王。
大禹王周围,一大群服饰各异的汉子,看样子都是来参加万国大会的各部落联盟首领,他们众星拱月一般围着大禹王,说说笑笑,很显然是在参观阳城的风土人情。
没有想象中的侍卫开道,也没有太多的随行保镖,但见大禹王龙行虎步,街头的行人也不回避,他们纷纷亲热招呼他:“大禹王来了……”
“大禹王好……”
大禹王便随意向他们招手致意,有时也拍拍路边小孩的头,态度十分亲热随和,如话家常。
凫风初蕾很震惊。
大夏的王者,天下万国的大首领,竟然能如此平易近人。
很显然,大禹王在大夏的威信,无与伦比。自治水成功,他便成了大夏的全民偶像,每个人谈起他,都是由衷景仰,真心爱戴。
要是有人会刺杀他,传扬出去,可能天下人都会唾骂这个刺客。
因为沿途攀谈,大禹王一行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来到窗下,凫风初蕾悄然躲在窗花后面,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但见大禹王鸟嘴马脸很是丑陋,而且走路的时候,右腿微微有些跛,据说是早年长期奔走在洪水里落下的病疾,差点半身不遂。也许是早年奔波治水,风餐露宿,他的皮肤也黑黝黝的,不过,这反倒给他增添了一种沧桑健壮的气魄,令他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
但见他侃侃而谈,正指着前面不知什么东西,对身边的一个部落联盟首领大声说:“在阳城,这种东西特别多……”
凫风初蕾,掌心慢慢渗出汗来。
她居高临下,心跳几乎要涌出胸腔。
这是击杀大禹王最好的时机——他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甚至连护卫队都没带,可能,他认为在阳城,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刺杀自己。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只怕自己终生再也遇不到了。
此时不出手,只怕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她看一眼委蛇,委蛇居然有些犹豫。
眼看大禹王就要走过窗户了,她一拍委蛇的头,委蛇的紫色朱纱凌空飞起,就像半空中的一道彩虹,众人来不及睁开眼睛,但见寒光闪烁,一把锋利宝剑便直刺大禹王的胸口。
利刃擦着肌肤,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袭来,大禹王反应极快,徒手便抓住了宝剑,他一用力,宝剑竟然无法刺入他的胸口。
凫风初蕾怕暴露身份,不敢用金杖,临时找的宝剑便差了杀气,一击之下,竟不能穿心而过。
大禹王的掌心里,鲜血四溅,可是,他的力气很大,而且面对刺杀毫不慌乱,凫风初蕾用尽全力也无可奈何。委蛇的双头左右伸出,从两旁往大禹王的脖子咬去,大禹王握着宝剑,再也无法闪避,眼看就要丧生蛇嘴,一柄长矛横挑,浓郁的硫磺味令委蛇急速窜开,与此同时,七八种兵器便一起向凫风初蕾砍去。
随行的各部落首领出手了!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武将出身,伸手不输于任何一支强大的护卫队。
大禹王后退几步,左右团团将他护住,一名侍从立即上前替他包扎鲜血淋漓的手掌,他却一挥手,面不改色:“不碍事。”
凫风初蕾已经被彻底包围,斟灌氏首领正要一刀砍过去,大禹王大喝一声:“住手!”
斟灌氏立即住手,但几名首领还是团团将凫风初蕾包围,生怕她逃走了。
大禹王上前一步,好奇地看着场中黑色斗笠的年轻人,只见斗笠遮面,完全看不清其面容,只从身形隐隐能分辨出是一女子。
刺客不稀奇,女刺客,很罕见。
大禹王朗声道:“姑娘,你何故刺杀本王?”
凫风初蕾默不作声。
“想我大禹王纵横九州,虽谈不上劳苦功高,至少,上无愧苍天,下不负黎民,你刺杀我,究竟是何原因?”
夏氏部落的首领夏侯氏冷笑一声:“大王何必跟刺客讲理?直接杀了就是……”
他冲上前,手中沉重的铜锏劈头盖脸就往凫风初蕾打去,凫风初蕾飞身掠起,闻讯而来的侍卫一拥而上,很快,她便陷入了层层重围。
委蛇,神威大展,对付普通的人类,它的杀伤力很强,别说三五十人,就算三五百人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