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天走。”他忽然道,“你到时候去送我。”
桑攸被他闹得没法写下去了,她想抽回自己手,被迟昼轻轻一捏,握住不放,“你答应我就松。”他轻轻松松道。
后天是周日,桑攸红着脸,“你放手,我去行了吧。”她实在闹不过他,只能答应。
晚上没有培优课,又是周五放大周假,桑攸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看到迟昼等在门口,他懒懒站着,斜靠着门,眉尖蹙着,斜斜的光线映照在他的侧脸上,眉目清冷,他听到她脚步声,抬头,勾唇冲她笑了笑。
暖暖夕阳落在他眉眼间,平时那一份冷郁似乎被消融,和桑攸记忆里那个少年影子近乎重叠。
桑攸心跳似乎慢了半拍。
“走了。”她跟在迟昼身后,一前一后走出了已经寂静了的校园。
“迟昼,我之前给你的那些笔记还在吗?”半路上,桑攸问他。
迟昼简短答了句,“在。”
他眉目染上笑意,“怎么,要更新了?”
桑攸唔了声,软软道,“你要带着的话,能不能先给我一下呀?”她仰起脸问他,长长密密的睫毛几乎清晰可数。
迟昼笑了声,忽然起了点逗弄之心,“叫声哥哥,给你。”
他忽然凑近,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带着股痞坏劲儿。
桑攸脸慢慢涨红,一时梗住,只能怒视着他,说不出话来。
“又不是没叫过。”迟昼懒懒道。
他声音带着股冷调儿,音色干净,说话间薄唇微微挑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两个字梗住喉头,像烧了把火,就是叫不出来。
迟昼一点也不急,这样和她耗着,俩人慢慢走在街头。
“你要这些笔记干什么?”他慢下脚步,问她。
桑攸抿了抿唇,“有人要借。”
迟昼停下脚步。
“谢舟行这周也要缺课,但是他不想落下别科的内容,所以想借借我的笔记。”桑攸解释道,“你给我,我拿去复印一份,很快的……”
话没说完,看到眼前男生的神色一分分冷了下去,眸子沉沉的,夜幕下泛出一种极深的冰冷的黑。
“你要拿我的笔记去借给他?”他慢慢道。
桑攸无语,“那明明是我的笔记……”她小声说着,撞上迟昼眼神,后半截话声音越来越小,“就一会儿,复印完就还给你了……”
“你想都别想。”迟昼笑了笑,眼底依旧是一片冰冷,“给了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他漠然道。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桑攸气急。
迟昼眯起眼睛,“我就是不讲理,你第一天知道?”
桑攸无话可说,她紧了紧背上书包,紧紧闭上唇,不想再理他。
迟昼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的手指,像是在寻找热源,贪恋又强硬的携裹,桑攸心里有气,狠狠掐了一把他的掌心,迟昼不为所动,反而将她拉得更紧。
江风微凉。
“说过让你离谢舟行远一点。”他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沉沉道。
桑攸咬牙,“你凭什么干涉我和谁交朋友?”
迟昼勾唇,“替你爸看着你点,让你不要早恋,好好学习。”
“迟昼,你……”桑攸没料到他还能这样回答,颤着唇,都说不出话。
他还有脸说什么替她爸爸看着,不让她早恋,那他之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都算什么?监守自盗?
迟昼一眼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我不算。”他懒懒道,“都亲过抱过了,别和我见外。”
“你不要脸。”桑攸从脸颊烧到脖子,睁圆了眼睛骂他。
“是,我不要脸。”迟昼冷冷道,夹道路灯忽然开了,投下冷白色的光,在他英气笔挺的鼻梁上落下沉沉的影子。
他忽然低头,“我反正不要脸了,再亲一下也没所谓吧?”
竟然直接想在她唇上咬下。
男生清冽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眸底涌着汹涌的暗澜,桑攸脑子一片空白,在最后一秒前别开脸,他的吻落在了她粉嫩的颊侧。
柔软,白皙,带着被风吹出来的凉意,香香软软像是苹果,又像是多汁的蜜桃。
迟昼眸子一暗。
有濡湿柔软的触感在她颊侧漾开。
桑攸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
回神想清楚他在干什么后,桑攸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迟白,你就会欺负我。”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下,濡湿在脸颊上,冰冰凉凉,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契机,俩人重逢之后,这段时间在他这里受的委屈似乎一下都释放了出来。
从重逢后一切似乎就都操纵在迟昼手里,他一开始都没有告诉过她他就是迟白,她不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和她说话,似乎只是在玩一个轻浮又随意的游戏,甚至到现在,连她交什么朋友,都开始被他干涉。
桑攸哭得哽咽,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迟昼一颗心被她的眼泪搅得软得不成样子,他给她擦泪,指肚在她湿着的薄薄的眼睑下停下,他把她眼泪吻去,把她抱进怀里,桑攸细细的哭,直到她终于平息,他校服胸口位置已经被濡湿了一大块。
“攸攸,别哭了。”他像是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把笔记还给我。”她哑着嗓子。
迟昼黑眸里划过一丝阴霾,“还给你可以,不能去给谢舟行。”
他永远都记得,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被迟城拉着,看着原雅笑容灿烂的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欢天喜地,越走越远。
原来看似温馨美满的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迟家亲戚当他是个小孩子,背地里的指点和议论没有避开他,有说原雅放荡的,更多是指责迟城窝囊,看不住自己女人。
迟城是个傻子,迟昼长大后才慢慢知道,家里公司的股份和不动产,都被他心甘情愿的割去大部分给原雅,理由是她过惯了优渥的生活,而那个男人只是个中学老师,不足以支撑她这样的花销水平。
离婚还没有半年,原雅就再度生下了秦蔚。
原来在他被送去北城的那一年,他们根本不是出国。
把一切逐渐想明白后,迟昼觉得恶心到了极点,恶心到直接把那女人取的名字改掉,把她东西全部扔掉,拒绝再见那一家人,就只差不能把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半血脉给除掉。
迟城消沉了很久,日夜不归家,在公司里拼命工作,似乎想借工作麻醉自己。
家里只有迟昼一个人的时候,他有时会想起桑攸,小小的,软软的,会跟在他身后叫他迟白哥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桑攸说长大了要嫁给他。
迟昼日渐长大,想起她说过的这句话,彼时少年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忽然扬唇笑了,冷沉沉的黑眸再度柔软下来,是他回湛州后真心露出过的第一个笑容。
温暖,柔软,纯洁,和原雅截然相反。
只属于他的,桑攸。
*
桑攸红着眼圈,迟昼把外衣脱下给她披着,紧紧握着她的手,手掌温暖有力。
“迟白。”她开口,低低叫他名字,忽然发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和谢舟行没任何关系,只是普通同学。”
她眉目间全是疲惫,面颊上有未干的泪渍,眼睛是水洗过后的清亮。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迟昼低声道,黑眸紧紧逼住她,“你要不彻底拒绝我,让我消失在你生活里,要么就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滚远点。”
谢舟行完美扮演了一个长大版的迟白,温柔文雅,甚至还对她别有用心,一步步,不动声色的接近她,用那种他极其厌恶的伪善的面孔。
一想到她可能也会这样对谢舟行露出这种柔软甜美的笑,甚至被他触摸甚至亲吻……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心里燃起足以烧毁理智的滔天妒火。
“和我在一起吧。”他黑眸逐渐变回温柔缠绵的模样,抬手轻轻揩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水,俯身在她耳边,喃喃的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喑哑,“攸攸。”
他喜欢她。
——喜欢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喜欢到想恨不得能一口吞下,从而霸占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喜欢到再也忍不下去,贪婪的也想从她那里索取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回应。
是他第一次用这样温柔而正式的语气,对她表白,而非轻佻的戏谑,如果没有之前那一段暴戾冰冷的争吵。
迟白和迟昼彻底混在了一起,让人难解难分。
“让我再考虑一下。”她的声音像是被夜风里飞来的浮絮,既轻且飘,渗着迷茫。
“考虑多久?”他抿起薄唇,黑眸熠熠生辉,步步紧逼。
桑攸退无可退,“等你竞赛回来。”
“在我考虑清楚之前,你……”她咬了咬唇,眼睛湿漉漉的,垂着睫毛看着他,面色微微烧红。
迟昼了然,轻哂,“不能亲也不能抱,是吧?”
桑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红着耳朵,轻轻点了点头。
“行。” 他蓦的笑了,意味深长,略略勾起唇角,牵住了她的手,“周末记得来送我。”
第25章 chapter25
桑攸这周起得很早,本来她原定在周末的时候会先打扫房间,给家里养的花浇水,给鱼喂食,随后再给毛团铲屎。
因为这周要去送迟昼,她只能把这些都在周六先弄完了,周日起了个大早。
她对杜茹和桑正平直说是和同学出去玩,杜茹没多说什么,只叫她多穿几件衣服,不要冻感冒了。
等她收拾好,到一高校门口时,正好看到停在门口的校车。
桑攸赶忙进了学校,左看右看,犹豫着想掏手机给迟昼打个电话,头上戴着的帽子顶的毛球忽然被人揪住了。
她回头一看,迟昼歪头对她笑了笑,漆黑额发被晨风撩得有些凌乱,因为刚骑过车,手指冰凉凉的。
“挺早啊。”他道。
桑攸颇有些怨念,她本来也不想来这么早的,可是怕误了发车时间又搅出什么事情来,不如直接早起赶过来一了百了。
“等我一下。”迟昼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手指把玩着她帽子上绒球,似乎觉得挺有意思,桑攸脖子都快仰断了,又不敢说,只能等他终于满意,骑车朝自行车棚的方向走去。
她在校车附近看到了侯志平,谢舟行,和另外一个看着挺陌生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