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手抬起，苏可可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拿着那把红纸伞。
女人撑开伞，走动间，伞柄上的铃铛轻轻晃动，那声音不大，却很好听。
与苏可可错身之际，撑伞的红衣女人忽地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红唇翕合，低声吐出一句，“我是宫玖。”
苏可可“啊？”了一声，然后愣愣地应话道：“我叫苏可可。我见过你，你真好看。”
女人嘴角又勾了勾，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远。
罗嫚盯着她婀娜的身姿，发了会儿呆，突然问：“可可，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吗？”
苏可可一脸呆萌，“奇怪吗？你和大星不是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穿汉服逛街么？不过，这个姐姐长得可真是好看。”
罗嫚摇头，“不光是指她的穿着打扮，你难道不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古韵古味儿？就好像，她本就是一个活在古代的大家闺秀。”
说到这儿，罗嫚蹙了蹙眉，面色古怪地问了句：“可可，这个女人真的是……人吧？”
苏可可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指着罗嫚，咯咯地笑，“嫚嫚，你怎么比我还神棍了，怎么能见着一个奇怪的人，就觉得人家不是人呢？”
“你看，她有影子，所以不是阴煞；还有，她身上没有黑气，也没有被什么鬼邪缠身的迹象。”
“有没有可能是……妖精？”罗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很脑残。
可可说的这个曾庆馆就是卖一些除鬼降妖道具的，一个妖精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苏可可这次却没有立马否定，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此时那个自称宫玖的红衣美女已经走远。
顿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可是我没闻到妖气啊。对了，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嫚嫚，你闻到了吗？”
“若有似无，大概是体香。”
苏可可挠了挠小脸，“长得好好看，别说，还真像个妖精，但我一没闻到妖气，二没感受到灵气波动。妖这种生灵，哪有那么容易化出实体，几千年前还行，现在灵气越来越稀薄，像是黄皮子这种，占了天生优势，比其他生物更容易修炼，但其他生灵想要化出人形，那就难了，超难的。”
说到妖，苏可可很自然就想到了上次算计她的那个刘阿婆，八百年的黄鼠狼。
她老跟人说自己风水玄学占卜算命抓鬼捉妖样样精通，但其实她还是有一丢丢偏科，在捉妖方面不如捉鬼方面厉害。
师父说数百年上千年的妖都灭绝了，而苏可可也确实没见到几只，在对付妖物上面实战经验不如阴煞，自然就薄弱了那么一点。
不然，上次也不至于那么久才认出刘阿婆是只成精的黄皮子。
虽然这刘阿婆身上肯定有遮掩气味儿的宝贝，但没有及时认出来，那就是她技术不到家。
听说君家以捉妖术闻名，她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去偷师。
想到自己曾经在刘阿婆手上栽过一次，苏可可也不敢肯定地说谁一定不是妖了。山外有山楼外有楼，这世上的术法千奇百怪，有妖能够封住身上妖气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想多了啊，人家天生丽质，天生优雅，天生喜欢古装，怎么就不行了嘛？
罗嫚看着那红衣女子走远，注意力不知何时转移到这条巷子上。
来的时候，可可一直拉着她说话，她没空注意别的，可现在……
陈旧的老巷子里明明还是日头当照，她却感觉不到那种本该有的闷热，周围的空气很清凉。
还有，角落里的这家曾庆馆。
古朴的二层小楼，写着“曾庆馆”三个大字，木匾明明饱经风霜，那三个字却格外清晰。
巷子里好像没有什么风，牌匾两侧的红灯笼纹丝不动，像是定在了那里。
才跟可可和秦叔见识过老鬼的空间阵法，罗嫚对这些东西不自主就变得敏感了许多。
这个巷子里处处透着诡异。
可罗嫚看向苏可可，却发现她表情如常，不以为意。
可可是风水大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些异常，所以罗嫚很快也将这些异样抛出了脑海。大概是贴了街巷里贴了什么奇怪的符箓？
“曾爷爷的客人走了，嫚嫚，我们进去吧。”苏可可拉着罗嫚往那掉了漆的雕花木门里走。
才刚走近，罗嫚便听到了风铃撞击的声音。这门口竟挂着两串风铃。
罗嫚的眼里闪过诧异之色。
这风铃在人靠近的时候会自己摇动吗？
可是刚才那红衣女人离开的时候，这风铃却没动。
难道只有进来的时候才会动？
第406章 是啊，老朋友了
可能又是什么奇怪的阵法？
罗嫚觉得，自从认识可可之后，再奇怪的东西都仿佛变得不那么奇怪了。
“苏丫头，是你来了啊。”屋里突然传来老人苍老嘶哑的声音。
苏可可一听这声音，立马欢快地应了一声，“曾爷爷，是我！”
“你还带了个小朋友来？”
苏可可拉着罗嫚就往店里走，笑嘿嘿地应道：“对，曾爷爷这都算到了？”
“不是算的，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罗嫚跟着苏可可进去，看到这个不大的店铺，忍不住环视一周，打量起来。
窗户开得小，铺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充足，看起来有些昏暗。但是，屋子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灯这种东西。
屋里两侧是木桌拼凑在一起的柜台，上面铺着一层黄布，布上摆着各种风水器件，种类十分齐全，什么符箓、罗盘、桃木剑，罗嫚在苏可可那里见过的东西，这里都有。
而屋中剩下的那一侧，没放桌子，就在地上摆了一些古董，而墙上并排挂着几幅字画。
罗嫚还在角落里看到了几根燃过的蜡烛，这不禁让她怀疑，如果天再黑一些，店主就会点燃这几根蜡烛，用蜡烛照明。
这家店不仅外面看着古香古色，里面也古香古色，连电灯泡都没有，椅子都是古代时候那种雕花实木椅。
罗嫚快速扫视一圈后，蓦然看到一个影子，吓得倒退一步。
一个穿着长褂子的老人提着一盏煤油灯站在楼梯口，正盯着两人。
通往二楼的阶梯恰好在屋子的暗面，他又站在台阶上，身影隐在一片阴影中，暖黄色的光只让人看清了那双反射出光芒的眼。
就这么乍然对上的时候，竟让罗嫚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人提着煤油灯往前走了两步，身形完全显露出来。
下楼后暂时用不着那盏煤油灯，他便摁了摁灯芯，灭了灯火。
苏可可想让他在店里装几个电灯泡，但在知道自己劝不住后便放弃了，老人喜欢用蜡烛用煤油灯，那就用吧。
“曾爷爷，这个是罗嫚，我朋友。”苏可可走过去扶他，顺便介绍道。
罗嫚朝老人问候道：“曾爷爷好。”
姓曾什么的，叫曾爷爷真的很有歧义。
曾老头佝偻着身子转了转头，看向罗嫚，不过几秒钟便移开了视线，嗯了一声，“跟你一样，是个好孩子。”
罗嫚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他的眼珠子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棕色。
“曾爷爷，刚才走的那个红衣女人，就是上次那位客人吗？”苏可可突然问道。
上次她见那女子去的是曾庆馆方向，就猜测她是曾爷爷说的客人了，不过没确定。
曾老头听到这话，棕色的眸子里似乎流转着什么光。
“是啊，老朋友了。”他压低嗓音道，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尤其嘶哑。
苏可可没听出什么，罗嫚却是眸子微闪。
老朋友？
那女子看着十分年轻，这个老字，又代表多老呢？
曾老头想要去取东西，苏可可立马扶他坐下，语调轻快地道：“曾爷爷，您坐着别动，我知道您的算盘和账簿在哪儿，我去拿来给您！”
苏可可直奔屋一个小柜子，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算盘和一本账本。
那账本是线装的本子，纸张有些发黄，里面的字也都是拿小毛笔写的。
曾老头接过算盘，翻开账本，布满褶子的手非常熟练地啪啪打着算盘。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那噼啪噼啪拨动算盘的声音。
罗嫚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苏可可，压下了心里的那一丝怪异。
“苏丫头，上个月怎么没来取钱，也没来交货。”曾老头突然开口，打破了那单一的声调。
“曾爷爷，我上个月比较忙，才没时间来。但这次我带了很多符箓，嘿嘿。”
结算后，苏可可从这里拿到了两个月五万多的分红，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然后她从背包里又掏出一把符箓，放到了这里寄卖。
“苏丫头，你师父寻宝回来了没？”曾老头不经意间问了句。
就是这一句话让苏可可脸上的笑容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可可沉默地将现金包好放入了背包里，刚好在低头的时候道：“师父回来了，但又走了。”
曾老头那只布满褶子的手在算盘上顿了顿，然后将东西放回了抽屉，“他平时最疼的就是你，所以，他会回来的。”
苏可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对上老人那双充满慈爱的眼，她便将话又咽了回去。
曾爷爷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将师父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了，就让他以为，师父又出去寻宝了吧。
两个小丫头留在曾庆馆帮忙收拾了一下屋子，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屋子刚刚收拾完，店里便来客人了。
曾庆馆做的是回头客生意，这次来的也是熟人。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到曾老头时，眼里多了一丝敬畏。
他一来便先道谢，“曾老，上次的事情多谢了，幸好有你的护身符，不然我凶多吉少。背后捣乱的小人也被我找到了。”
“谭先生客气，一桩生意而已，有买有卖。没出事，也是谭先生命好。”曾老爷嘶哑苍老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话不能这么说，曾老一眼便看出我背后有小人算计，还卖了护身符给我，如果不是曾老提点，我也揪不出对方，我这位置也坐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