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睁眼，闭着眼问，声音带着点儿刚醒的性感沙哑。
“你怎么醒了？”苏可可问。
秦墨琛这才撩起眼皮子看她，语气颇为无奈，“虽然我的警惕心在你的面前早就没有了，但被你这样直勾勾地看这么久都不醒的话，除非我是个死人。”
苏可可想想，也是。
她刚认识叔的时候，她不过是稍微离他近了点儿，他都能瞬间惊醒。现在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彼此熟悉了对方身上的气息，叔在她身边才越来越没有防备心。
若是换成一个陌生人，他恐怕早就惊醒了。
“可可，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秦墨琛打了个哈欠，头很自然地往她这边靠来，亲昵地挨着她的脑袋蹭了蹭。
苏可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不说的话，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男人眼含鼓励，目光宠溺又纵容。
苏可可犹豫地开了口，“琛琛，今天的你……有些奇怪。”
秦墨琛目光微动，眼里的困意散去，表情认真了不少，“哦？可可觉得哪里奇怪？是因为今天我跟君南宇见面，这么轻易就跟他化干戈为玉帛，这样让你觉得奇怪了？”
苏可可没有直视他，眼睛往别处瞟了瞟，嘀咕道：“大概吧，毕竟恨了这么多年，你的放手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
“……因为我觉得，这人还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秦墨琛顿了顿，突然问她：“抛开他误杀蒋俊这件事，可可觉得君南宇和君北宙这对兄弟是可怜还是可恨？”
苏可可怔住，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若是以前，叔基本不会问这种已经无法改变结果的问题。
“若他没有害你，也没有害别人，那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可恨。
至于可怜——
琛琛，可不可怜重要吗？
就像是我，姬家满族被灭，你觉得我可怜吗？
但我一点儿不想让人觉得我可怜，别人的同情对我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可可长篇大论说道理的时候，表情可严肃可正经了。
秦墨琛看着她这样儿，觉得怪可爱的，眼里不禁泄出几丝笑意。
“你说的对，别人的同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唯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正道。”秦墨琛含了笑意的眼这在一瞬间变得格外幽深。
苏可可皱眉：“琛琛，你信了君南宇的话？”
秦墨琛：“不全信，这人心思缜密又有心机，但根据我的判断，他一半的话是真的。譬如，他弟弟君北宙的死的确有古怪，但到底是不是被人换了命盘抽走贵气，这一点就无法确定了。”
“可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秦墨琛提出这话的时候明显是经过了很久的深思熟虑。
“你觉得君家家主君易戍这个人怎么样？”他道。
苏可可如实答道：“君老爷子有些刻板，但很重情义。当年姬家的事情他本可以袖手旁观，但是他没有。如果不是他，姬家剩下的人怎么样很难说。”
秦墨琛听到这话却叹了一声，“我知道他对姬家有大恩，所以即便早就心存疑虑，却没有跟你提起过。”
苏可可神色一变，“什么意思？君爷爷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秦墨琛肃然道：“可可，你不觉得他对姬家的事情过于热忱了吗？
他担心你的天眼，担心姬家的后辈，极力劝说师父找回姬家这些族人，像是有意要将这些人聚在一起。
围剿尸皇的时候，他表面上处处维护师父和你，但你稍微往深一想，真的是维护吗？
他将你和师父所搁置的位置，但凡有一点儿失误，都会吃力不讨好。”
苏可可眉头越皱越紧，有些艰难地道：“琛琛，是不是你想多了？
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跟我和师父有仇，跟姬家有仇了？
真要见不得姬家好，当初他又为什么要救姬家人，还给我的族人们提供了短暂的避难所？”
秦墨琛没有马上回答她，继续分析君易戍的怪异之处，“你再想想，君家果真这么闭塞，当年众玄门风水术士围剿姬家，这样的大事，他会那么晚才知道？
就算君易戍因为闭关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可君家人多耳杂，有不少喜欢跟外界来往的族人，这些人难道也不知道？
但凡有一个人知道，这样轰动的大事，根本不可能瞒得密不透风。
你认真想想，当初没有君家的庇护，你和师父，还有你的族人当真熬不过去？”
“可可，当初那种情况，不能更差了。
就算那个时候没有君易戍的帮忙，你们也会保住这一线生机。”
秦墨琛说到这儿，眼底深处隐有暗流涌动。
第967章 闭上眼，我有办法
苏可可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墨琛放出的信息量太大，带来的冲击更大。
原本组建好的既定印象就被他这样强行打碎了，如一座高楼大厦轰然倒塌。
这个时候的苏可可已经无暇去想秦墨琛究竟哪里不对劲儿的问题了，她彻底被君易戍转移了注意力，因为她发现，秦墨琛说的这些，越听越有道理。
若这些是真的，那君家这位君老爷子……也太可怕了。
秦墨琛看着她，点破了她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可可，当初那种情况，不能更差了。
所以，就算那个时候没有君易戍的帮忙，你们也会保住这一线生机，只是会稍微艰难一些而已。”
苏可可的表情从难以置信、慌乱费解，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她试图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去解析君易戍这个人。
等差不多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后，苏可可才冷静地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姬家原本也没有让君家为其犯险的道理。
这跟捐钱一个道理，捐了是情分，不捐是本分，不能道德绑架。
何况那时的君……君老爷子就算是刻意延后赶去，该给的恩惠也的确给了。姬家，是欠了他。”
秦墨琛眼里划过一丝讥讽，“可可，我说的仅仅是这个？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怀疑这个人对姬家别有用心。”
苏可可目光微微一沉，“若是别有用心，他图什么？
姬家只剩下这些人了，他难道图我姬家幸存者的一颗感恩之心吗？”
“可可，你似乎忘了，你有一双所有风水师都梦寐以求的天眼。”
苏可可突然愣住，一脸的不可思议。
秦墨琛道：“觉得不可能？这么一个长辈，怎么可能觊觎好世交之子的东西？
可可，你太小看风水师，尤其是像君易戍这种积累到一定阶段再难进一步的大师级人物，这些人对大道有多渴求。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师修炼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修出天眼，而你生来就有。
我记得姬家有转移天眼的秘法，或者说禁术，你觉得，这禁术有没有流传出去的可能？
尤其，君易戍跟你父亲是世交，经常去姬家交流风水玄学。”
苏可可蹙眉，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目前这些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
“可可，我也不想以恶意揣测对方，但是我分析出来的结论是这样的。就因为目前只是猜测，你和师父又对十分感激君家，这件事我才一直憋着没说。”
“那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说了呢？”苏可可不解地问。
秦墨琛：“……大概是见了故友之后心生感慨。
可可，我很怕你出事。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人，我不得不加倍小心，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行，我必须将一切危险杜绝在外。”
我不想等自己行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
苏可可原本就没有睡意，听了秦墨琛的话更没有睡意了。
她烦躁地蹬了蹬脚，“以后我面对君老爷子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刚才说的话，肯定下意识地心生防备，若是我们想多了，以这样谨慎防备的态度去对一个恩人，我觉得我愧对君老爷子的恩情。”
“还有，假设、假设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他若真觊觎我的天眼，为什么迟迟不动手？甚至当年还要花费那么多精力和师父一起封印我的天眼？”
秦墨琛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苏可可一提出来他就立马给她分析道：“建立在假设成立的基础上，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姬家转移天眼的禁术，所以只能暂时将你的天眼封住，保护你的同时也保护天眼，以免被其他人觊觎；
二是天眼被原主使用的次数越少，转移成功的概率会越大。虽然天眼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但有些东西即便是天生的也会有一个磨合期，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生来有双腿，照样得一步一个脚印学走路，学会了，这双腿就是你的了，别人移接过去也会用不习惯。所以我猜，他不想你频繁使用天眼。”
“不止天眼，我甚至怀疑他在觊觎姬家宝库。”
苏可可尚未从天眼的震惊中回神，就又被秦墨琛的话惊讶到了，她双眼一睁，“姬家宝库？可师父说根本没有什么姬家宝库。”
秦墨琛摇摇头，“傻可可，你真信他？师父又不是第一次骗你。”
苏可可一噎，闷声反问：“所以你不信？你觉得姬家真的有什么藏宝库？”
秦墨琛沉声道：“事出必有因，不会空穴来风，殷正决的为人，你和我都清楚。你觉得，师父随便放出一个消息就能引他上钩？
可可，我猜，姬家的宝库是真实存在的。”
苏可可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明天我去同师父和曾爷爷说这件事。”苏可可正色道。
虽然这样怀疑一个对姬家有大恩的人不厚道，但秦墨琛给出的分析让人信服，苏可可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让师父知道。
秦墨琛目光微动，已经没有睡意的眼在夜晚透出两抹幽光，声音也低缓了下来，“当然要告诉他，师父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马虎。他的那些阅历不是摆设。
或许，我看出的这些东西，有许多他也看出来了，只是，师父跟你一样，有颗善心，不会像我这样，以这么大的恶意揣测对方。”
苏可可沉默，脑子有些乱。
“别想了，明天我们再跟师父细说。”秦墨琛道。
苏可可没好气地道：“想到你说的这些，我还怎么睡得着？你大晚上的给我讲这些，是不想让我睡了？”
“琛琛，你变得不体贴了。”苏可可嘟囔道。
秦墨琛无奈一笑，“是谁这么精神，大晚上的不睡觉把我吵醒了？”
苏可可连忙接了一句，“是我。”
可说话时，却是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