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的身体已经一半在门外了,带着点笑音飘回来。
“塑料夫妻嘛,习惯就好。”
计安安:“……”
你还挺骄傲啊。
下了楼,苏荷就近找到公交站点。
刚坐上车,手机又开始在她包里疯狂震动起来。
顶着前座大妈诡异的目光,苏荷只得拿出来调静音,顺便扫了一眼再次炸窝的粉丝群。
群里正在以一张商骁的全身照疯狂刷屏。
苏荷从快速刷屏的消息里,迅速抓取了几个关键词:
“骁神”“新专辑”。
苏荷眼睛亮了。
商骁的新专辑造势已久,这次的唱片公司显然深谙营销之道,趁着商骁回国这波引爆微博的热度,直接推出了新专辑的第一波宣传。
而和商骁的无数死忠粉一样,苏荷对这张新专辑期待已久。
此时一看群里有消息,她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大图。
甫一入眼,瞬间震住。
这张专辑宣传海报的用色堪称单调,几乎只有简单的黑和白。
背景是纯黑色的。正中一张高背沙发椅,椅里坐着一个男人。
那张被全球媒体誉为“东方神颜”的面孔上情绪寡淡,似乎望着镜头,又似乎谁都没看。眸子漆黑,唇角似翘非翘,睥睨漠然。
这样禁欲到极致的图里,男人手上竟戴着一副银色手铐。
锁链从漆黑的沙发扶手上后拉,没进引人遐思的无尽黑暗里。
宣传海报上一左一右两个大字。
专辑名:《镣铐》。
苏荷屏息好几秒,才迟钝地放开了对自己的窒息压迫。
她无意识地咬住唇瓣,转开眼看向车窗外。
但还是没用。
车窗上好像隐隐浮现起一片影儿,是几年前,她打着去找发小商娴的旗号,晚上到了商家,称心遇上归家的商骁。
她被商家的佣人带进厅内时,那人正倚在沙发里,长腿松散搭着,手臂搁在一旁。碎发下阖着眼,眼睫在冷白肤色上拓下淡淡阴翳。
佣人说是喝多了。
他却听见动静,睁开眼,懒懒看了过来。
也不言语,似笑而非。
眸子里像是蕴了清冷又勾人的光。
也是这个模样。
让人忍不住想。想撕掉他的冷漠,想扯开他一丝不苟的扣子,想咬他的喉结,想听他低沉沙哑的呼吸,想他漠然的眼里露出耽溺的沉迷……
车窗影里,女孩儿耳朵红了。
公车一刹,苏荷回神。她轻咳了声,转去小号微博,发图配文:
【这专辑不该叫《镣铐》,该叫《要命》好不好?】
发完之后,苏荷转回粉丝群。
群里早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疯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啊啊啊啊!!”
“艹,这个男人我能正面上他一年。”
“姐妹,你这个想法有点儿危险。”
“楼上的姐妹,我能两年!”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jpg】”
“【鸡笼警告.jpg】”
“…………”
苏荷不由莞尔。
她正准备继续往下翻,突然就听见耳边炸响了一声惊呼——
“啊!你是林菡吧!?”
“……”
苏荷神情一顿,眼神微妙地抬眸。
站在她旁边要落座的是两个高中女生,还穿着校服,其中一个就是方才开口的,正激动看她。
“我是你粉丝啊!我超喜欢你最近拍的那部剧——不过你真人比电视和宣传照上都漂亮多了,真的!”
苏荷微笑。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这也不是苏荷第一次被认错。
她的长相属于典型的骨相美人。无论眉眼唇鼻,每一处五官线型都美得挑不出瑕疵,理论上说很难撞脸。
只是不巧。
当初跟她同期新人出身而如今正当红的流量小花林菡,刚好在五官上与她有点相似——用计安安的话说,就是一个低配版的苏荷。
但有圈里神一样的化妆修图加成,各种宣传照里的林菡就和苏荷的相似度从一两分骤增到七八分。
因此,随着林菡的走红,还是个小十八线的苏荷已经习惯被认错了。
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她格外倔强:
“不可能,林菡,我是你粉丝,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呢!”
苏荷:“……”
就在小姑娘已经准备掏出纸本跟苏荷要林菡的“亲笔签名”的时候,小姑娘同行的朋友尴尬地拉了拉她。
“错了错了。”
“啊?”
“她真不是林菡,林菡现在在机场呢。”
“机场?”
“你看手机,微博和新闻端都炸了——喏,这个,《当红小花旦林菡与骁神机场相遇,深情对望长达十秒,疑有新恋情将公布!》”
“?!”
这话一出,不止那小姑娘懵了下,连苏荷都诧异地拿出手机。
苏荷翻到被自己调成静音的粉丝群里一看,果然,之前还锣鼓喧天的粉丝群里,此刻刀光剑影,骂声载道。
“日!”
苏荷耳旁,那高中女生突然气壮山河地来了一句——
“想和骁神传绯闻,她敢!?”
苏荷被这一嗓子震住,回神失笑。
“你不是林菡粉丝吗?”
女生怒发冲冠地扭回头。
“其余都是浮粉,骁神那是本命——谁敢动骁神,我们千万x光跟她不共戴天!!”
“x光”,商骁粉丝群体的自称,取义“x神是他们世界里唯一的光”。
只这几秒时间,又有新的新闻冒出来,惹得两个小姑娘再次炸毛:
“新闻上说骁神被送咖啡的狂热粉丝洒了一身咖啡?!”
“日哦,今天哪个粉头安排的接机!”
“司机调头!我们要去机场!!”
“……”
前面的公交车司机翻了个白眼。
苏荷又看了眼粉丝群,怔了几秒后,失笑着垂眼,合上手机。
唔,看来她不需要急。
反正有人要迟到。
*
a城,国际机场酒店。
顶楼套房。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敞开。
满是水汽的镜面上,汇成珠子的水滴一颗颗集聚,由慢渐快,最后成流地淌下。
镜子里。
一柱柱水流下的沟壑间,勾勒出一张男人破碎而凌厉的侧颜。像块极尽了雕琢的玉,轮廓深邃,冷白。
一颗水珠顺着凌乱湿漉的黑发滴下,拂过那张侧颜。男人的眉眼很深,鼻梁高且挺,唇线略有些薄,衬得五官都疏离冷淡。
水珠顺着男人修长的颈,掠过凸起的喉结,从一颗淡色的小痣旁滚落。
镜里薄薄一层水雾笼上,瘦削修长的身影被遮了七八,却藏不住这一身凌厉而线条张扬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