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秋呜呜的扁嘴:“我哥可能是睡着了,要不姐姐你再喊两声?”
陈遇闭口不言。
江秋秋慌了神,频频向钟伯求助,企图得到点主意。
钟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布满沟壑的脸上一片焦急跟担忧。
这小姑娘没法子打破僵局,那接下来他们该找谁?
少爷的伤再拖下去,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钟伯动上了抽屉那把备用钥匙的念头,就听见小姐的声音:“姐姐,我有钥匙!”
她哒哒哒跑上前:“钟伯,钥匙,快快快。”
钟伯懵了下,用眼神问:你怎么知道?
江秋秋眨巴眼:我当然知道呀,这不是常识吗?为了以防万一。
钟伯:“……”
“那你怎么没找我要?”
江秋秋眼神飘啊飘,我哥没批准,有钥匙我也不敢用啊,我怕他生我的气,跟我一样离家出走,但我只是说说,他会真的那么做。
“钟伯,你不也是一样。”
钟伯噎住。
钥匙被钟伯谨慎拿过来,由江秋秋谨慎递给姐姐。
陈遇握住钥匙,往钥匙孔里一插,往右一拧,门发出打开的沉闷声响。
身后紧跟着有凌乱脚步声,一老一小全部神速退到了长廊的拐角处,门外就她自己。
陈遇:“……”
里面有洪水猛兽吗?溜那么快。
陈遇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被这么一幕制造出来的恐慌不安感染,又不太能淡定起来了,她按着门把手,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半天都没转一下。
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拔,却又不知道拔了会面临什么,随时都会失控的局面。
这个时间点,我应该已经在画室调整好状态,开始画画了。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给自己整出这么两难的境地?
陈遇心烦气躁。
拐角处,江秋秋把手挡在嘴边,眼珠子机灵的转动:“钟伯,我这么说吧,要是有个人这时候用那把钥匙开门进去,不被我哥骂,不被他赶出去,那一定是陈遇姐姐。”
钟伯有一点怀疑:“是吗?”
“你别说出去。”江秋秋警告的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钟伯偷偷抽了下脸,还秘密呢。
你把人喊来,所有下人都见到了,这会肯定也都传开了。
版本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你发话下去,让他们都封口,谁也别议论,私下里都不行,”江秋秋说,“否则被我哥知道了,哼哼。”
钟伯看见什么,站直了身子。
江秋秋往那个方向看,下一秒就捂嘴惊呼。
姐姐进去了!
她进我哥房间了!
“一,二,三,四,五。”
江秋秋很小声地数到五,她哥的房门还是半掩着,里面并没有传出怒吼声,更没有砸东西的声音,她得意地抬着下巴跟钟伯对视一眼,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钟伯心下震撼。
少爷真的长大了啊……
陈遇眼前的光线很暗,厚重的深色窗帘拉得严实,拒绝了外面的晨光。
她把早餐放在空荡荡的书桌上,借着门口探进来的那点光亮扫视周围,就是男孩子房间的样子,充满了蓬激昂的青春朝气,只是面积很大。
差不多是她家二楼整层的面积。
算了,没有可比性。
地段天差地别。
陈遇勉强回神,发现地上有很多书,这一堆那一摞的,都是小说,武侠的,科幻的,悬疑的……类型多,还有不少漫画。
每本都落满了被经常宠幸的痕迹。
陈遇抽了抽嘴,想不通少年哪来的时间翻,晚上回来都那么晚了。
少年的此行无疑是在无声告诉她,时间真的就是海面里的水,如假包换,只要挤挤总会有。
陈遇粗略扫了房间,第一印象是乱中有序。
空气里有房间主人身上的那种熏香,没一点灰尘味。
陈遇随手捞起挂在床边的烟灰色被子,视线经过床对面的那面墙,全是手办。
不是按照个头大小排列,是一个系列一个系列放的。
看起来颇为壮观。
房间里没有什么画具,想必是有个单独的房间安置那些东西。
陈遇将被子丢到床上,绕过床尾,在床里面的地板上找到了少年。
他还是昨天的那身衣衫,外套都没脱,就这么蜷缩着手脚,面向被窗帘盖住的落地窗。
陈遇不自觉把呼吸放轻:“早餐在桌上。”
少年没有回应。
陈遇知道他听见了,因为自己进来前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进来了”,另一句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两句话之后,她又等了一两分钟,而后才转开了房门。
陈遇在少年身后蹲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少年还是不说话。
就在陈遇准备伸手去碰他肩膀的时候,他开了口:“把门关上。”
音量很小,卡在喉咙里。
陈遇一下没听清,她前倾身体,离少年宽厚的背近一点:“江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就听他说了两个字:“关门。”
陈遇这回听清了,她怔了一秒,眉心蹙了蹙,站起来就走。
我就不该来,是我有病。
裤腿忽然被拉住,陈遇的身形被迫一顿,回头看去。
少年还背对着她,拇指跟食指死死捏着她裤子的那一小片布料,指骨发白,手背隐有青筋。
他就这么拽了许久,说了一句话,嗓音浑浊得厉害,嘶哑不堪。
“门关上,你在里面。”他说,“你别走。”
第32章
陈遇想把裤腿从江随指缝里扯出来。
江随却攥得更紧。
陈遇的牛仔裤是松紧腰的, 没用腰带,被他这么一攥, 裤子明显往下掉了一截。
“松开。”她的声音里饱含羞怒。
江随发烧了,又没吃东西没喝水,脑子昏涨, 听出她在生气的边缘,他想松开手,然而做出的动作截然相反。
结果后背就被踹了一脚。
虽然力道不重, 还是让他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操, 你大清早跑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还有没有点良心……”江随撕裂着破锣嗓子骂了声,他转过头,看见女孩拽着裤子, 瘦瘦白白的脸上透着一层薄红,清亮的眼睛里写着几个字:我裤子要被你拽掉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下意识往她的裤腰位置移。
攥着她裤腿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 一阵钻心的滚热, 他的指尖抖了下,猛地把手撤了回去。
气氛十分尴尬。
江随把脸转回窗帘那边,抓了几下发热的耳根,咕哝了什么,嗓音低哑道:“去关门。”
“关什么门, 为什么要关,”陈遇不配合, 问题一个接一个,“开着不行吗?”
“让你去就去,你怎么这么多话……”
江随烦躁地偏头看身后女孩,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又快速把头偏开,抿抿薄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求你了好不好?”
陈遇:“……”
耳边有脚步声,往房门那边去。
接着是门合上的声音。
门外长廊的光亮就此消失,房里恢复昏暗。
江随放松下来,从侧躺变成仰面躺着,面向天花板。
陈遇走过来,沉默着俯视他。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房里陷入难言的寂静里,时间似乎流失的慢了些。
江随的肚子率先打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