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瞥了沈知鱼一眼,姑娘正小声和主持人说着什么,片刻过后,主持人帮她放置好一把大提琴。
陆见屿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响起了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刚刚我们的这位妹子说可以用大提琴和司锐泽合奏,就问问你们期不期待!”
台下的妹子纷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他们开始没说合奏啊!
她们其实也……好像不是很行。
陆见屿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当然知道沈知鱼的水平是什么鬼样子。
他绝对不能让念念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
他一咬牙,给了司锐泽一个抱歉的眼神:对不起了哥们,要公开处刑还是冲着我来吧!
司锐泽以为他在紧张,回给他一个微笑:不用紧张哥们,就算你弹错了,我也可以拯救你的。
两个人准备好,司锐泽示意可以开始,优美的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陆见屿在他低声提示的时候果断的……
瞎摁起来。
接着,一阵吱吱呀呀,类似于锯木头的声音,从沈知鱼的方向响起。
司锐泽:“……”
现场众人:“……”
这对小情侣是司锐泽请来砸场子的吗?
司锐泽沉下心,原以为陆见屿就算是错几个音节,他也可以通过自身的实力圆回来,可陆见屿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瞎弹,甚至不管他教过的音节一路弹下去,让整首曲子支离破碎,更别提,对面还坐着一个疯狂伐木的沈知鱼。
根本无从拯救。
他的头上有汗落下,没想到历经上百场比赛的他,要在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校园娱乐中翻了车。
然而下一秒,大提琴的声音如同天籁,拯救了残破不堪的曲调。
是沈知鱼。
姑娘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陆见屿随意摁出来的声音,跟随着他错乱的节拍,将整个曲子重新融入到新的篇章。
零散错乱的拍子,在沈知鱼的手中倾泻而出,却不觉得杂乱——鱼从深海底流浪,披荆斩棘,只为了看一眼最爱的你。
而刚才乱成一团的声音,仿佛是最初游戏人间,不懂规则的肆意而已。
她的曲风很随意,带着散漫和自由,让人深陷。
司锐泽不禁跟着沈知鱼的拍子,一同演奏起来。
一曲完毕,全场寂静。
接着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知鱼站起身,向台下鞠了一躬,对陆见屿伸出了手。
陆见屿走上前握住她的,一起走下舞台,留下一地尖叫的众人,离开。
陆见屿带着沈知鱼走到了校园的小路上,姑娘的手中带着细腻的汗,陆见屿帮她擦拭干净,捏她的脸:“行啊,还会故意演了,锯木头好玩吗?”
“还行吧,但我没想故意演他的。”沈知鱼拍掉陆见屿的手:“最前面的部分本来就是很随意的。”
随后她又气鼓鼓道:“演的人明明就是你呀,明明学会了,还要瞎弹,我要是不去救你一下,陆见屿的排面就都没了!”
“你还有理了。”陆见屿用双手搓她的脸:“那是为了怕谁丢脸哦,小没良心的。”
但他内心也泛出一丝甜意,他们两个同时都在为对方着想,四舍五入,就是心有灵犀了。
沈知鱼呀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的脸不好玩的。”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二位的甜蜜时间。”司锐泽从舞台上下去之后,拒绝了好几个想要要签名的粉丝,追上了沈知鱼和陆见屿。
结果,一追上来就看到两个人黏在一起腻歪。
两个人的互动明显是在热恋中才有的状态,这个特别的女人不会是他的了!
司锐泽压住内心的想法,看着沈知鱼:“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冒昧,但还是想请问你认不认识倪弦?”
沈知鱼弹琴的状态,和每一个叫的出名字的大家都不同,反而和曾经在国际上曾经昙花一现的天才倪弦如出一辙,他听过倪弦的每一场演出,这种刻在骨子里的随性,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深海里的鱼是倪弦的成名作,他有幸看过倪弦未出道前的视频,深海里的鱼最初的前奏,便是一段错乱的杂音。
倪弦是他最喜欢的音乐家,不仅精通钢琴,大小提琴也是她非常擅长的。
他在想,沈知鱼是不是倪弦的徒弟。
沈知鱼摇头,否认道:“不认识。”
司锐泽却是不信:“不可能的,你的风格和她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认识?”
“喂,我们家念念都说了她不认识,你干什么呢。”陆见屿挡在沈知鱼面前,不悦的看着司锐泽。
他从司锐泽叫沈知鱼上台就看这个人不爽,现在还敢质问他们家念念了?
找打呢这是。
沈知鱼扯了扯陆见屿的袖子,她不想惹是生非:“走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然后又对司锐泽道:“你天赋不错,也很努力,但要试着突破琴谱,未来可期,加油。”
司锐泽一愣,他今天之所以想要找一个人上台,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长久以来他都没有办法再度突破自己。
他的父亲总说,他只是在复制曲调,没有自己的东西。
他才想到这样的一种方法。
司锐泽站在原地思考着沈知鱼说的话,等他反应过来应该找沈知鱼要一个微信号的时候,陆见屿已经带着沈知鱼走了……
两个人直接坐车回医院——陆见屿原本想要带沈知鱼去明南溜达一圈,被姑娘用太困了的理由拒绝。
他拿出尔反尔的小丫头没有办法,把沈知鱼的脑袋扳到他的肩膀上,憋屈的提了一嘴:“你怎么跟他说那么多话啊。”
他心里的小醋缸向外泛着酸泡泡,要念念哄哄才能好。
沈知鱼闭上眼睛,抱住陆见屿的胳膊:“你知道他说的倪弦是谁吗?”
“谁?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吗?”
沈知鱼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骗他的,我当然认识的。”
陆见屿使劲搓她的脸:“小家伙还会骗人了,说,那个倪弦是谁啊?你的老师?”
“确切的说,她不是我的老师,我从未见过她。”
沈知鱼把头埋进陆见屿的衣服里,阻止他□□自己的脸颊:“可我听过她的每一场演奏,知道她弹过的每一首曲子。”
在儿时的每一个孤单的夜晚,都是在她的琴音的陪伴下,才能度过漫漫长夜。
那是她童年时光里,最珍贵的温柔。
*
两人回到医院,长街铺满夜色,原本静谧的医院门前兵荒马乱,警车长鸣。
陆见屿走下车,轻轻戳了戳姑娘圆圆的脸庞,沈知鱼并未睡熟,但还是不想睁开眼睛,陆见屿见状,自然而然的蹲下,把姑娘背了出来。
陆见屿一路直通沈知鱼的病房,对于外界的干扰一概屏蔽。
可当他走到沈知鱼的病房前,才发现joel正抱着胳膊和警察说些什么,他经过护士站,看到了张护士,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张护士心有戚戚,道:“下午医院里遭了贼,偷了好几间病房了,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病房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啊,这不是,沈小姐的病房也遭了殃,被翻得一通乱,好在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知鱼猛然惊醒。
她挣扎着从陆见屿的背上下来,凭着记忆回到病房中,房中的东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她差点被散在地上的杂物绊倒,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冲到屋内的小柜台前。
柜门并未被打开。
她小心的打开柜门,摸到了她的小提琴,内心提着的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随后她又开始摸索着原本放在小提琴旁边的盒子。
什么都没有摸到。
沈知鱼的手顿了一下,又向四周的位置摸了摸。
直到整个小柜子被她触摸一遍,她的双手因害怕颤抖起来——
盒子,不见了。
第22章
“不是,我确定她的琴弓没有这么长,绝对没有这么长。”
陆见屿一只手指着其中的一把小提琴,另一只手和琴行的老板比量着高度:“那个琴弓,我揣在兜里刚刚冒出头,也就十几厘米左右的长度。”
“这怎么可能。”琴行的老板看着陆见屿口中说的的小提琴,道:“这琴是标准的4/4规格,照常来说琴弓的长度应该在74.5厘米,就算有人有特殊习惯,喜欢用短一点的琴弓,也没有那么短的,对方是个小孩子吗?”
当然不是小孩子。
陆见屿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便走出了琴行。
那日沈知鱼的病房遭了贼,贵重的物品什么都没有丢,唯独放在床头柜子里的盒子丢掉了。
对于旁的人来说,盒子里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里面除了沈知鱼的琴弓,只有一本手写的琴谱。
——沈知鱼妈妈留给她的琴谱。
他是在joel口中才知道盒子中的东西对沈知鱼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沈知鱼出生的那天,也是她母亲去世的日子。
她的父亲对她母亲用情极深,这种极致的感情在沈知鱼母亲去世之后,把全部的责任归根在了自己身上。
就像小说里的狗血桥段一样,沈柏中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被一个年轻的小演员算计了,一夜风流之后,小演员失踪,沈柏中当时忙着公司的事情,也没想着仔细查,这件事情就这样搁置了,可谁都没想到,三个月后,小演员带着医院的体检单子,找到了倪弦。
倪弦是沈知鱼的母亲,曾经名动音乐界的天才女神。
倪弦从小就是乐器天才,可惜身体不是很好,在和沈柏中结婚之后,倪弦不顾亲友的劝阻,坚持想要为沈柏中怀上一个孩子,因为此,倪弦退出了音乐界,专心在家养身体。
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怀上了沈知鱼,就要发动的时候,另一个女人却告诉她,她也怀上了沈柏中的孩子。
这对倪弦来说,晴天霹雳。
她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提前发动,又因身体虚弱无法顺利生产,而此时的沈柏中,还在赶往医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