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指后来找过那么多个男朋友。
钟洲衍深邃的眸色一淡:“只是把曾经的礼物交给你罢了,至于怎么处置,都随你的意。”
许鹿鸣说:“那我可撕掉了?免得被人看到麻烦。”
“好。”钟洲衍回复:“爱情之于我现在,本就没什么期盼。”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在等待向我走来的白马王子!”许鹿鸣说。
郑立从外面送材料进来,刚把文件夹搁下,就听衍哥的手机“叮”一声收到条视频。视频里是许鹿鸣的手在撕卡片,末了还看到她无谓地嘟了嘟漂亮的红唇,下巴像桃尖儿娇俏。
真狠啊,郑立不禁咋了咋舌,果然是曾经混职高的小女团,衍哥费老儿心思给她张罗的礼物,就这么眼都不眨给撕成碎了。原本钟洲衍从泰国回来,脖子上多了枚草莓印子,郑立还以为他胜券在握了,这么一看人家姑娘根本不在乎。
瞅着那眉宇间落寞的阴郁,忍不住问道:“衍哥,当初你们是谁追谁,怎么看着像你主动的?”
钟洲衍睨了眼视频里的纸屑厚度,不是复印件,竟然真撕了。这个成长起来的女人,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宠他和迁就,取而代之的是频频而平淡的挑衅。
他摁掉屏幕,冷声应道:“我的哪个女朋友不是自己主动追的?”
郑立想也不想就打断:“那可不一样。主动追和两情两悦还是有差距的,其他女孩早就对你有意,衍哥抛个橄榄枝就搭上了。我说的主动追,是人一开始本来对你没意思,被你挖空心思费尽思量的逼动心这种。”
小子知道这么多,怎么二十大几了连个初恋都谈不上。钟洲衍沉默听完,磨了磨整洁的牙齿,没有反驳。
的确,那年夏天初遇到的许鹿鸣,对他一点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又傻又土得像只胖小鹿。是他自己忍不住频频对她关注,一面讨厌她一面奚落,一面却又引导她跳下坑,诱她对他上心的。
钟洲衍便挑了下眉,语气缓和几分问:“就算是我主动追的,又能怎样?刚才你都看到了,结果。”
自古美人关难过,能让经历过生死残虐、涅槃重振的钟氏少东家下台阶,也是太不容易。
郑立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的女孩都能独立过好自己的生活,有没有恋爱本身就不要紧。要换做我是她们,先不论你之前是不是受了伤的无奈狠心之举,一般负了情的‘渣’男想让女友回心转意,就必须得先弯下膝盖叫三声爸爸,讨好她,宠她,从精神与态度上忏悔,言听计从……别的我没谈过不知道,能帮衍哥的也只这些了。”
郑爸郑妈最近在追肥皂剧,他陪在旁边耳濡目染了不少,把剧里看到的傻白甜哇哇说了一通。瞅着衍哥表情不太对,赶忙把文件搁下溜出去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偌大个29楼总裁办公室静悄悄的,风从窗缝里灌入,吹得沙发罩布发出细微轻响,仿佛摇动的心弦。
钟洲衍目光扫过桌面的文件夹,是他叫郑立去查的林怡影音娱乐基地的资料。林怡成立这个魅宛影音公司的投资合伙人是蔡嘉恒——堂元影视公司的大股东,林怡之所以拉他入股,钟洲衍无需琢磨都知道,除了想与蔡嘉恒合作,沾他的利,更多的原因是要将公司从根本上与钟洲衍隔绝。这样即便二房少爷钟泽钰也入股,分红却是与堂元的蔡嘉恒分,钟洲衍和钟家大房无从得利。
也是精打计算了,一边占着大房钟宇当年筹钱买下的kh地产,一边却谋划着利益分隔、分家。但这个蔡嘉恒的堂元影视,据说近二年到处在买版权炒ip,在网络上炒得风风火火,风头十足。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眼下市场行情变幻莫测,人人都在表面装着大尾巴狼、私下藏一杆秤,谁知道还剩几斤几两。
钟洲衍淡淡敛起视线,看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壁纸——
一张女人睡梦中卷着被子的照片。曼妙的身姿只滑出一截小腿,在一幕雪白蚕丝被的包裹中,显得娇柔动人,脚趾也如白玉般晶莹。即便只是这一点片面,看在眼里也让人悸动。
是前些日在酒店过夜的晚上,钟洲衍趁夜顺手拍下的,彼时许鹿鸣睡得沉,不知钟洲衍在灯下看了她良久。
此时记起那一幕,忍不住又缱绻她在怀中挣扎的柔情,思渴她红唇上的甜润。时间隔了八年,好像很陌生,却又急切而熟稔地彼此报复、诉泄着。
钟洲衍默了一默,便点开微信发了个视频聊天:“在忙吗?有事问你。”
许鹿鸣正好做完手头上的事,稍稍一顿,接起来问道:“干嘛?”
眼睛晶亮,刚撕了他的东西,表情十分泰然镇定。
钟洲衍问:“晚上和许阿姨在哪里吃饭,定好地方了?”
听着挺温柔的,两个人目光胶着了一下,许鹿鸣说:“没和我妈吃,和闺蜜一块先聚,吃完了再回我妈那里。”
许珊从德国回来,本来约好了一家人给许鹿鸣过生日,但林展松临时要去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晚宴,于是许鹿鸣就改和张圊几个一块儿过了。
钟洲衍磁性的嗓音:“那我去接你,晚上正好有活动,也在外面。”
许鹿鸣并不太想买钟洲衍的账,要是被发现又和他扯,不是被姐妹嘲成狗就是传到季萧萧的耳朵里被她捻死。她便冷情地应道:“不用。衍总你忙你的吧。”
看到身后有同事拿着文件过来,预备转头过去。
这边钟洲衍便追了一句道:“以后叫我名字。接不接,晚上再看。”然后挂断了视频。
第六十章 许我重新追你吗?
今天不加班, 下班许鹿鸣就准时收拾东西走了。
和张圊她们约了在圣罗兰会所庆生。当年的六个小姐妹, 如今有两个去了国外, 留在国内的四个只有她还单着。一个艾小茜已经结婚两年, 张圊和雪梅都在恋爱着, 平时大家各忙各很少见面,借着生日会正好聚一聚。
包间在十楼,不到7点人就已经聚齐。雪梅带了后来交的男朋友于辰川, 张圊估计又和她家那一位吵了架,只带了身边的小助理——一个才毕业没多久的俊气小男生, 艾青把宝宝留在家给老公带,一共几人凑在包厢里倒也热闹。
圣罗兰会所专为客人提供大宴小席,她们这间对面的包厢门开着, 听起来人气甚旺。许鹿鸣这边吹着蜡烛,就听那边不时酒杯碰撞,时而谈笑起伏。
雪梅的男朋友于辰川也在对面应酬,听雪梅说于辰川以前在w市一中,今晚他们当年的11届高三年段在搞同学会, 本来地点定的不在这,临时有位大佬级人物改到这了, 正好, 他可以两边不耽误。
许鹿鸣忙了一下午,正低着头在专注充饥,她的头发特别好,乌黑而柔密, 遮住漂亮的半张脸庞,只看到享受甜品的红唇。不一会儿,于辰川从对面那边过来,叫雪梅陪他过去喝杯酒,大伙儿想见见他女朋友。
两人谈了也有二年了,于辰川当年就是学校的演讲高手,现在电视台当主持,人缘挺不错的。雪梅不免羞涩怯场,扯上许鹿鸣一块过去撑胆。
许鹿鸣这边是中包间,到了对面便作豪华大包,偌大个圆桌上坐着三四十个人,桌上饭菜没怎么动,酒瓶倒是先空了不少。
毕业有些年了,暂是不到三十的年纪,成家立业的尚少,因此都能放得开不被拘束。
一开始许鹿鸣没发现钟洲衍的存在。钟洲衍坐在斜对角的位置,一如他少年时的习惯,比较低调,白衬衫休闲西裤,没系领带,英俊傲然中透露不羁。
许鹿鸣跟着站在雪梅背后,雪纺衫搭高腰裙,刚才在自己包厢喝了两杯冰啤,此刻姣好的脸颊泛着淡淡粉晕。目光都集中在闺蜜雪梅的身上,没注意周边。
于辰川介绍完了女朋友,大家好一顿夸。
一个同学瞄了眼边上的许鹿鸣,调侃道:“于川,你说你带女朋友过来就算了,后面还拖个小尾巴?”
于川是同学间的简称。大家都看向这名陌生的女孩,于辰川分辨说:“这不是你们一群虎狼野兽,把我女朋友吓得带闺蜜撑气场嘛。来,郑重介绍下,我女朋友的好闺蜜,许鹿鸣姑娘,意大利留学海归,单身,现在kh集团某世界品牌做管理。大家熟悉熟悉,非诚勿扰。对了,洲衍,还是在你那栋楼办公好像,以后多多关照啊!”
于辰川笑呵呵地看向一直沉默的钟洲衍。
钟洲衍敛起浓密剑眉,捻着手里玻璃小酒杯:“不用你吩咐都是应该的。”低磁的嗓音,一下子把许鹿鸣的耳朵吸引了过去。
像鹿一样细腻敏捷。
许鹿鸣凝着他白皙隽逸的脸庞,这才发现这男人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很胶着似的。她就假意一副礼节性的回笑:“认识大家很高兴,那就谢过衍总了。”
“不客气。”钟洲衍垂着眼回应。
在座的老同学们不禁意外。
钟家大少爷从初中到高一都在w市上,后面转学到了h市,高三下学期又转回来了。在印象里鲜少见他跟人搭话,尤其是女生,高冷得像一尊神。虽然他前段时间因为秋家千金的事上过热搜,各种舆论众说纷纭,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恢复单身的魅力。今晚多少个女同学频频向他注目过去,他都低着眼帘如同屏蔽,这个女人一出现他倒变得主动和温柔。
与座的不由打量起了许鹿鸣,眼神里各种揣测,却也遮不住许鹿鸣的美。
忽然,其中一个方正脸的男同学张口诧道:“许鹿……科科小姐?嘿,竟然真的是你!我就说刚才怎么那样眼熟,听到意大利我就反应过来了!你这一回国段位又升级了啊,连我们衍少都快要搭上了!”
说话的是韩易,学艺术素描的,沾着艺术的光到处拈花惹草的主。没想到看起来乖乖俏俏的许小姐竟然会认识他?
一时各种审量的目光中不免带了点揶揄。
有人好奇问:“哟,怎么回事啊韩易,怎么走到哪都有你认识的姑娘?”
“对啊……科科,给叫个这么拗口的名字。”
话里的意思比较明显,能跟韩易结识的女人,十有七八个都带点内容。
许鹿鸣原本都准备退场了,哪里料到杀出来个讨厌的家伙。
这个韩易在意大利一所艺术学院上学,因为一次老乡会上认识了许鹿鸣,一直对许鹿鸣穷追不舍,更以为艺术献身的博大理由,试图劝说许鹿鸣做他的人-体-模特。
许鹿鸣当然不屑care,甭说她那时候忙着勤工俭学考各种专业资格证,就是不忙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韩易几次试探得不到回应,后面见到有别人追许鹿鸣,他就听风是雨,到处编造抹黑。看见她跟一个男生并排走路,就造谣她换一次男朋友。包括许鹿鸣“科科小姐”的外号,还有网络上扒的那一溜八卦,都离不开他高尚的创造力。
许鹿鸣之前虽然气呕,但可以用这个来给自己当挡箭牌,无论对季萧萧还是张圊,都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自己谈腻了恋爱想歇歇。回国后她就不准备计较了,只想低调行事。哪里料到今天撞上这人晦气,而且最关键是钟洲衍还在场。
不知道姓韩的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微颦眉,琢磨着该怎么应对。
韩易得色地解说:“这你们就懵了吧?你觉得绰号拗口,那是因为她本人就‘拗口’。当年你们不知,她在意大利的学校有多甜心,还得我给你们慢慢说来。校里校外多少个男人追求她,她呢,呵呵……”
滔滔不绝,听得耳烦。
“说够了没有?她是我前女友,你对我们之间的故事很清楚吗?”钟洲衍忽然启口,脸上阴沉得如若冰霜,却又不动声色。
一句话惊愕一桌人,今晚来聚会的同学里,就没听钟洲衍主动提过从前交往的谁谁。而且从前中学时他交往又分手了的,他都不再打交道。现在竟然头一个承认这是自己的前女友。
韩易最是欺软怕硬的角色,当年顶顶怕的就是钟家的衍少,钟洲衍一个冷眼扫到他,他都能被藐视掉半条命。
一时张大的嘴巴楞了片刻,终于琢磨出味儿来,敢情这是跟衍少有过一段,太岁头上动土。
连忙讪讪地实话实说:“原来如此,我就说,许小姐当年在学校里n多人追,她怎就一个也看不上,原来……哈,原来是对衍少这么痴情啊!冤枉背了多年的外号,之前男生们追得辛苦,以为她是不是有隐疾,给起了个科科的绰号,比喻石头一样难啃……”
啊‘啃’,怎么可以对衍少的女人用这种形容词??大嘴巴张开了就像管不住,越说越觉得说错,越想掌自己两嘴瓜子。
呵,痴情吗,谁追都看不上。
钟洲衍支着宽肩半颔首,听得不耐烦,眉间却起了淡淡谑意,瞄了许鹿鸣一眼:“够了,都是过去的事。”
画风诡异暧昧啊,四下传来暗暗唏嘘。
雪梅呆愕地看向许鹿鸣,不是说早就恩断义绝了吗?
许鹿鸣更恼了,这样说倒不如直接说她滥’-交一个足球队算了。
*
从对面包厢回来,张圊几个正在撸串,女生聚在一起就狂爱吃辣,点了份麻辣红油小锅,里头捞着丸子火腿牛肉各种美味串串。
看见许鹿鸣两个进门,汲着汁儿问:“干嘛了,去这么久?”
雪梅说:“你猜,撞见钟洲衍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承认小六是他的前女友。”
这也太意外了点,渣人衍少的冷漠不是没见识过的,从前张圊过生日,想邀请他作为许鹿鸣的男友来参加,人可是面都不屑一顾。不晓得小六当年怎就偏喜欢他,执迷不悟。
艾小茜满脸不信。
张圊听完冷叱:“也不稀奇。最近不是暗传他们钟家二房要分家的消息,没准处境艰难,看到我们小六生得美,又想起曾经对他的好了。覆水不收,小六如今视他如粪土,他自己吃苦去吧。”
许鹿鸣倒不知他钟家是这种的情况,岔开话题:“刚才碰到留学时的垃圾,算他替我解了围而已。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过我自己的生日!”说着坐下来,没心没肺地挑了一串海带片。
一顿饭吃到八点半过就散场了,许珊和林展松那边的活动八点尾声,给许鹿鸣打电话说大约九点多钟到家,问许鹿鸣要不要接送。
许鹿鸣说不用,也就计算着差不多的时间打车回去。
难得聚一次,张圊几个还要改换地点继续耽一会。下了楼后几人就分道扬镳了,许鹿鸣站在广场中心,夜风带着十足的氧气沁入鼻息,甩了甩柔顺的长发寻找的士。眉眼略过之处,却看到广场左侧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小车,车窗半开,里头男人硬朗的侧影与黑色车身融为一体,隽冷而迷人。
她咬了咬唇,便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下来。
钟洲衍转头看到,淡声说:“把安全带拉上。”锐利的眸子盯她看了看,然后启动了方向盘。
没放音乐,却好像气氛莫名柔和,可能是因为今晚听说了她从前没找男朋友。
许鹿鸣有点不解气,就跟防护的盔甲被揭穿了似的。而且她谈不谈恋爱和他有关系吗?别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