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好像是真的中毒了。
掐灭指间香烟，跨入那小小便利店。曲起手指敲敲玻璃柜台，唤醒小小电视机前昏昏欲睡的老板。
“老板，肯特杨梅爆珠。”
第38章 傅哥换了烟
傅靳匀回到工作室时，芥末和章鱼正坐在电脑前忙活，戴着耳机，桌前拖着长长的线。两个人都满脸泛油光，掩不住的疲惫，手边放着的烟灰缸里一个压一个的烟头。
见他进来，芥末摘下耳机，仰头看他一眼，眼珠子像机器人一般涩涩地转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有烟吗？”
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桌上空了的烟盒捏成一团，手臂一抬，烟盒在低空中划了道抛物线，投篮似地丢进门边的垃圾桶里。
傅靳匀用力将有些干涩的旧木门锁上，脑子里却无端想起那晚林予冉涨红了脸却挪不动这门半分的窘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听到芥末的话，没立即回答他，先脱了外套和帽子搭到衣架上，这才走到他们俩身边，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进度，一边随随意意地从裤兜里掏出个烟盒，扔在桌子上。
傅靳匀从芥末椅子旁边穿过去，坐到中间位置上，一边开着电脑，余光瞅到芥末半躺在椅子上，伸手拿起那烟盒，举在眼前打量。
翠绿带紫，妖异得不可方无。
芥末“嚇”一声，看着这烟盒发表着自己的高见：“这包装牛逼啊，看着像小女生喜欢的那种。”
说着侧了侧身，伸出手臂撞了撞傅靳匀：“换口味了啊你？”
傅靳匀没理他，手指操纵着鼠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长时间熬夜，眼睛看东西都带虚影，好像眼前蒙了层大雾。
夜晚工作本就烦躁，急需烟草味道来拯救。芥末烟瘾上来，也顾不上这烟是不是惯常抽的那种，手腕一转抖了根出来，又是“嚇”地一声感叹：“这他妈怎么还是细支的？”
说着转头睨了睨傅靳匀，那眼神，好像有多不可思议一样。
见傅靳匀一个眼神也不给他，只喃喃自语了一句：“有点娘啊这。”
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上就抽了一口。第一口没咂摸出味儿来，又接着抽了几口，眼看着这细长香烟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嘴里还清清淡淡的，什么味儿都没有。
芥末皱了眉：“怎么回事啊傅哥，这他妈都淡成鸟了……”
傅靳匀斜睨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听着他一个人在那儿表演单口相声。
再淡也好歹是根烟，芥末一边生无可恋地大口抽着，一边拿起烟盒盯了一会儿，心里头自己“嚇”了一声，焦油含量百分之一，够可以啊，这是小孩子抽着玩儿的吧。
看着烟盒上极有辨识度的标识，芥末掏出手机，非要搞清楚这烟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刚打出“kent”四个字母，浏览器下面就弹出来一行英文。
kiss ever never teach.
这下他忍不住了，伸手大力戳了傅靳匀一下，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兴味：“我操可以啊……”
然后傅靳匀就听着芥末用他那初中三年级水平的塑料英文大声地念了出来：“kiss ever never teach？！”
“够撩的啊？！”
章鱼听到这话，也摘了耳机，伸着脑袋一脸懵懂地往这边儿探：“什么玩意儿？”
芥末扯了扯嘴角，将烟盒扔了过去：“试试，试试。”
傅靳匀看着两人一边一个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喉咙莫名地又有些痒。他轻咳了一声，将刚刚芥末大声念出来的英文细细默念了一遍，然后全部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嗯，是挺撩的。
芥末听到他这一声咳，脸上表情骤然间变得贼兮兮，顶着个泛油的脑袋凑近傅靳匀，语气都神经兮兮：“傅哥，想接吻了啊？”
“……”
傅靳匀斜睨他一眼，微微眯了眯眼，薄唇一掀，对他做了个口型：“滚。”
那边章鱼神经粗，一直在状况外，转眼间已经抽完了一支烟，简直像大型抽风机一般。他咬破了烟嘴处的爆珠，口腔里顿时溢着一股子水果味。
“我操这好甜啊。”
顿了顿，他仿佛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默默又补充了一句：“饿了。”
“……”
并没有人理。
傅靳匀拿出手机回了个微信，忙着看电脑屏幕，放在桌子边没管，也没来得及锁，还停留在微信消息列表的界面。
芥末忙里偷闲，时不时往身边张张望望，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此时看到傅靳匀手机亮着，便一个劲儿地往那边探头，眼睛像戴了放大镜一样精细。
联系到他们傅哥突然换了这娘们唧唧的烟的奇妙举动，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奸情。
视线像雷达一样在那排联系人中扫来扫去，还真让他发现了些情况来。
里面有一个人，名字叫“冉妹儿”。
芥末心里一动，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拿过傅靳匀手机，点开那个联系人资料，眼睛迅速上上下下一通扫。在傅靳匀伸手过来之前又赶紧放回了原位。
傅靳匀没料到这人会无聊到来这么一出，挑了挑眉，慢悠悠地伸手拿过自己手机，按了锁屏键，再慢悠悠地将手机装回到裤兜里。
一边动作一边斜眼看着芥末，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芥末“嘿嘿”笑两声，厚脸皮地凑近傅靳匀，眼睛里闪着贼光：“傅哥，那个冉妹儿是谁啊？”
傅靳匀勾勾唇，不理他。
芥末毫不气馁，换了个更委婉的问法：“我看她头像，怎么那么像你啊……”
顿了顿，他视线移到傅靳匀操纵着鼠标的有力右手上，补充道：“虽然只露了个手，但是咱们俩这关系，我还能认不出你的手？”
“这妹子用你照片做头像就明明白白地用，干嘛截得稀巴烂，上下留两节空白，把你手塞到这犄角旮瘩大的地方去。”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也实诚。
傅靳匀不由得脑补那小女孩红着脸拿着他照片截来截去的样子，莫名地有些搞笑。
芥末没等到回应，索性便放弃，重新专注于电脑上。过了半晌，他听到他们傅哥一向清冷的声音带了些温柔意味：“那是我的迷妹。”
芥末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转头一看，他们傅哥竟然唇角带着笑。
说实话，有点蠢。
——
圣诞节越来越近，林予冉安稳日子也到了头，这段时间每天都被老板揪着干活。
这可是个大节日，虽说是洋玩意儿，但是年轻人都爱过这个，酒吧这种大型娱乐场所，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吸金的机会。
老板这几天一直在召集所有员工，绞尽脑汁地想圣诞节该办点什么有新意的活动，想的头都秃了。
特别是酒水果盘这种，该怎么打折听上去打得特厉害，实际上就酒吧盈利反而更多。
林予冉不懂这些，开会的时候别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她也听不懂，老板知道她还刚做酒吧的工作，也不问她。
但她也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起码得装装样子，拿个小本本趴在桌子上记啊记，恨不得把每个人说过什么话都记下来。
她可是到时候要出推送，要做宣传的，要是老板问起来一问三不知，那才是真的尴尬。
反倒是傅靳匀，才是真的闲。他是驻唱，只管每天唱够时间就走，讲道理连这种会议都可以不参加。
林予冉一边听着老板和其他小哥哥小姐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拼了命地挥动着笔，一边斜眼瞅着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傅靳匀，心里恨恨的，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刚抬头瞅他一眼，就撞上他投过来的没什么含义的眼神。他视线往林予冉右边偏了偏，好像在示意些什么。
林予冉头往自己右边一望，一眼看到自己亮起的手机。
微信有新消息。
傅酷酷：你不会用手机录音吗？
目光把这句话一扫，林予冉脸一下子红了，迅速偏过头，手机也不去管，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低头看自己记了整整一张纸的方案，被拒绝的推翻的都用笔又划去，被重新启用的又赶紧勾了出来，乱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来这群人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自己好像真的……还挺蠢的。
但是小野猫骨子里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林予冉埋头，捏着笔，又用力在本子上记了起来。
奈何手速根本跟不上人说话的速度，她才记打头一个字儿，人家一句话都说完了。林予冉无奈，停下动作，松松地圈着笔。
敏感地感觉到对面坐着的傅靳匀，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
她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伸手揪了揪自己侧脸的头发，尽可能地将那边露出来的红脸颊遮住，圈着逼的手都变得汗津津，滑不溜秋，笔都捉不住。
不经意转头往他那边一望，看到他正低头捏着手机，中指在屏幕上飞舞，显然是在打字。随即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予冉心里一滞，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动作太大，手中的笔摩擦到了纸面，在写满字的纸面上拉出很长的一道。
丑死了。
斜眼看到手机又亮起，探头瞅了一眼，又是两条新消息。林予冉一下子泄了气，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
傅酷酷：？？？
别装了，我看到你看到了。
“……”
好的吧。
会议结束，dj小姐姐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凑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林予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爬起来就露出了压在胳膊底下的笔记本。
dj小姐姐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张纸，有点惊奇地问：“这是什么？！”
那语气，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她一边拿起笔记本端详，一边感叹：“你可真是好学生，高中毕业我就没写过这么多字儿了。”
似乎是瞅到这笔记的内容眼熟，dj小姐姐多看了两眼，表情越来越越奇怪，最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林予冉：“你写这个做什么……”
“没用的，到时候老板会仔仔细细给你说的，他才不会做吃亏的事情。”
顿了顿，她有些一言难尽地补充：“再不行，拿手机录音也行啊……”
林予冉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连续被两个人嘲笑智商，脸上顿觉挂不住，她嘴角扯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拿过dj小姐姐手里捏着的笔记本捂在怀里。
“我……练字。”
这话音刚落，就听见dj小姐姐身后一声轻笑，林予冉身子一僵，缓慢地移动脑袋，抬眼看到那个酷酷的身影正慵慵散散地靠在椅子里，望着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