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前一天晚上就住在了幸福里小区, 可她周六上午要陪纪了去趟工作室, 下午还要陪她一起去给她的小猫抱抱打疫苗, 估计没机会和周时忆碰面。
结果从工作室回来的路上,纪了突然告诉她,自己下午要去看梁音, 不用她陪了,放她回家去休息。
梁音是纪了在担任基金会爱心传播大使后资助的一个高中厌食症女孩, 目前休学在家,由基金会护工全程看护。
纪了是她的爱心陪伴者,隔三差五便去家里看她, 甚至还邀请她作为特别表演嘉宾出席了自己的生日会。
陈陈之前也陪着纪了去看过她几次,与她算是认识。
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从之前几乎全年无休的忙碌状态一下子进入到如今几乎做三休四的养老模式,陈陈一路欢笑一路吹起了“老板万岁”的彩虹屁。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开心欣慰也不仅仅是出于自己的角度——自从纪了下半年工作行程调整到半工半休的状态, 加之周时昔的出现,她觉得纪了的精神状态也在一天天地改善。
之前她虽然不说, 可也看在眼里, 纪了平日里看上去随和平静,可始终将自己绷得很紧,习惯性地把自己包在一层保护壳里,不愿过多打开自己, 说说笑笑,全是无心。
她看着难受,可鉴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虽然关心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自从周时昔出现后,好像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陈陈出神想着,又想到自己和周时忆,莫名的,有点脸红。
将纪了送回家,陈陈直接回了幸福里小区。
午饭后,她换了身衣服,又仔细补了个妆,主动跟陈建国下楼去了陈陈小铺,自觉自愿地做起了收银小工。
陈建国对她这种罕见程度无异于两个太阳同时从西边出来的行为十分费解,半弯着腰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会,默默走到货架深处,窸窸窣窣不知道在翻些什么。
隔了一会,他手里捏着个东西走回来,打开,按了一下。
只听“滴”的一声响,陈建国走到陈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抬胳膊。”
陈陈看手机看得入迷,想也不想便把胳膊抬了起来,下一秒,一个凉凉的东西被插.进腋下,陈陈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去看:“这什么东西?”
陈建国按住她胳膊,让她夹紧了,这才抬了下眼皮子:“电子温度计。”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陈:“……”
她家老陈可越来越幽默了……
陈陈陪陈建国在店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时不时便探着脑袋向外面看看,又没事儿人似的把脑袋缩回来,继续和他玩手机斗地主。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只听她手机一响,进了一条微信。她看了眼,立即将游戏托管,拿起手机站了起来。
走到门口,她还不忘嘚瑟地跟陈建国宣告:“爱与和平的化身、你亲爱的女儿、陈陈小天使要去活动中心发光发热了,希望老陈同志恪守职责,好好看店。”
说完,一扭头,大义凛然冲进烈日中,撑开阳伞,步伐飞快。
没隔两分钟,一辆黑色沃尔沃从门前驶过,陈建国目光如炬,盯着那有些熟悉的车牌号看了会,脸上浮起一丝了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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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陈走到活动中心时周时忆还没过来。
她有意等他,又不想等得太过明显,就背着手假装繁忙地在棋牌室看大爷们下象棋,边看边时不时偷偷张望下窗户,看周时忆有没有过来。
就在她进行着一分钟之内的第八次张望时,视线里远远出现男人清隽的身影,他微低着头,在阳光下走得不急不缓,冷白的皮肤被阳光一照便泛着光,长腿阔步、面无表情,生生走出了米兰时装周秀场的气势。
陈陈的花痴劲冒出头来,眨着星星眼目不转睛地看,直到路到尽头,他向右一拐,身影消失在窗外。
她忙假装无事发生般回过神来,继续看她压根什么都没看懂的象棋。
身后蓦然多了一道熟悉的脚步,步伐很轻,却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一步一步都好似正踩在她的心跳上。
陈陈装模作样,一边假装认真地看着棋局,一边强忍住唇边不断上涌的笑意,心里像被人拉起一个小勾子,勾着她的神经,既期待,又紧张。
他来了他来了,他帅气逼人地走来了!
脑海里快速刷过彩色弹幕,她深吸口气,下一秒,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柠檬清香。
与此同时,耳根刺啦一下电流闪过,周时忆已经微俯下身,双唇很近地挨在她耳边,低声问:“怎么跑这来了?嗯?”
“……!”
陈陈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之前在曾嘉那些花花绿绿的言情小说里瞄到的那些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夸张描写并不全都是在瞎掰,原来当喜欢的男生在你耳边用低沉又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话时,当他的气息喷薄在耳郭时,真的会有传说中那种触电的感觉!
陈陈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爱情傻瓜,兴奋的同时又有些尴尬,她抓了抓红透了的耳朵,弹出一步远,才回头看周时忆,“啊,你来啦,我在看大爷下棋呢。”
周时忆:“看得懂?”
陈陈摸了摸鼻子:“重在参与嘛。”
他笑了下,顺手抓起她的手腕,把人从棋牌室牵了出来:“他们好像并不在在乎你的参与。”
陈陈:“?”
他又回头,眼眸深深看她一眼:“可我需要。”
“……”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陈觉得自己像是铁板上的大虾,滋一声,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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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陈陈开心地参与起了周时忆的工作,且乐在其中。
他帮人体检,她就负责通知组织大爷大妈们排队。
同周时忆一起体检的还有一位四十多对的中年女医生,是从中心医院过来的,今天第一次见到陈陈。
看陈陈跟他过来后就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女医生忍不住夸起了她。
“你女朋友可真懂事,不吵不闹的,还这么支持你工作。”
周时忆视线落在不远处正朝他走来的小姑娘身上,勾了下唇:“她一直很乖。”
他表情寡淡,声音却低沉含着丝笑意,惹得孩子都已经上初中的女医生忍不住连连感叹,满脸姨母笑。
说话间,陈陈走到他面前,看女医生笑得满面春风,周时忆又一脸意味深长,忍不住问:“你们在聊什么?”
看两人视线都落在她脸上,她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在说我吗?”
女医生忍不住开口:“他在夸……”
“夸你干活积极。”
周时忆蓦地打断她,对陈陈笑了笑,哄小孩似的语气:“去玩吧。”
陈陈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乖乖走开了。
五点半,第一天体检结束,女医生家里有事提前离开了,陈陈在义诊市帮周时忆收拾东西。
刚收完,义诊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周啊。”
陈陈听到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一抖,眼皮跳了跳。
果然下一秒,李奶奶就笑着说:“刚才人多不方便说,前几天有个老朋友的邻居跟奶奶说,他家外孙女和你在同一个医院工作,漂亮聪明,工作能力也强,还没找对象呢,奶奶给你介绍介绍怎么样啊?”
说着,她就拿出新换的智能手机,举出一臂远,开始翻相册。
漂亮聪明能力强,又是同一个医院的同事……
陈陈脑海里蓦然浮现出林女神的脸,心里忍不住一阵泛酸。
她气鼓鼓地抬头,想看周时忆的反应,却刚好撞上周时忆幽深的目光。
他的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略过,看向李奶奶,语气客气:“谢谢奶奶,您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陈陈:“?!”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完全不知道!周时忆身边除了她,怕是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吧?
李奶奶好不容易找到相册图标,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他这个消息冲击到了。
她满脸遗憾地放下手机,问:“哦?做什么的啊?哪家的小姑娘啊?姓什么啊?”
这方圆几十里的单身小姑娘还有漏过她李大媒婆的手指缝的?
周时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姓小。”
陈陈:“……”
李奶奶:“……”
陈陈看了眼周时忆,无语地扯了扯唇。
心想,这骗人骗得也太敷衍了吧?好歹您也给想个正常人的姓氏啊。
李奶奶大概和她有一样的想法,愣了两秒,笑起来:“你这孩子,就知道骗奶奶,这世界上哪有姓小的人啊。”
她顿了下,又说:“行了,奶奶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医院的单身女同事估计你也认识,大概是不喜欢,又不好意思直说。算了算了,奶奶再帮你留意着其他姑娘吧!”
李奶奶来去如风地走了,陈陈坐在一旁沙发上,认清一个事实:在攻克周时忆的这项艰巨任务里,她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李奶奶李秀娥同志!
这两天介绍一个对象的频率,谁能顶得了?
正长吁短叹着,脑袋突然被轻轻敲了下,周时忆闲闲站在她面前,眼皮轻耷着:“小老板,走吧。”
陈陈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
因为家里是开超市的,她高中时是有着小老板这个外号,可同桌一年半,周时忆喊她外号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今他突然这样一叫,陈陈还真有点懵。
她晕晕乎乎地跟着周时忆往外走,一阵晚风吹来,猝然间吹开她脑中的迷雾,她瞳孔骤然放大,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又懵了——
周时忆刚刚是不是说,他女朋友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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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陈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嘴巴里念念有词。
“嗯,他是故意的。”慢吞吞往左边翻身。
“不,他就是随口一叫。”叹口气往右边翻身。
就这样摊煎饼似的翻来覆去几个小时,直到昏昏沉沉睡着,也没敢硬着头皮去找周时忆问上一问,生怕万一自作多情一问,当晚翻车。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