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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纪氏基建召开记者发布会,就连日来的一系列污蔑诽谤及不实消息做出澄清。
会上,除了宣布与卓氏集团就收购问题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并签署收购协议,将以70亿美金收购卓氏旗下百分之九十股份之外,最脍炙人口的,当数纪家四少公开对妻子的【十周年喊话】。
谣言不攻自破的同时,网上疯传的某“耳光视频”,也倏而全面“404”不可见,诸多公众号及营销大v纷纷删博,在诸如【青山应如是】【江湖你承爹】等疑似当事人或知情人的表态过后,热度逐渐从豪门内部不合撕/逼——咳,转移到新的热搜之【别人家的总裁】【青神老公】。
这都暂且成为后话。
发布会召开的同时,卓青刚从医院出来,等着纪司予来接人的间隙,倒正好漫步到隔壁的商店街,在一家股票交易所门前偶然看完了记者会后半段的转播。
然后被纪司予的喊话酸掉了大牙。
呕呕呕!
这个人最近真的是被无脑恋爱文学洗脑了!回头一定要收拾他!太羞耻了啊啊啊啊!
卓青:“……”
她盯着屏幕上纪司予那张看了十几年也没看厌的俊脸。
但是,当然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小甜蜜啦……
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一样飞逝而去的记忆,充满了无数的唏嘘慨叹,和尘埃落定的一声轻响。
恍如安稳且温柔的,为她的人生落下最后的一计“将军”。
纪司予也就是在她不知瞧着屏幕发呆了多久的时候,悄摸从她身后靠近。
而后习以为常地牵住她手。
刚才还在发布会上西装革履,这会儿不知何时换了身休闲服,可即便如此,把他放在人堆里,依旧还是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给卓青招来无数沿路女同胞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她一怔,也跟着侧过头去,便瞧见刚刚在电视里的人,这会儿站到她身边,还颇臭美的,也跟她一样,盯着电视里的自己看。
顺带指指屏幕,问她:“阿青,我是电视里好看,还是现在帅?”
卓青:“……不都一样吗?”
“但我看你看着电视的时候好像更深情诶。”
“哪有!你看错了!”
她当然是要打死不承认的。
伸手摸摸微红的脸,索性转开话题:“不过话说,你干嘛突然把卓氏给买了?”
纪某人理直气壮:“不突然啊,那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本来就要跟你说的,你去算我们的资产去了,没听到。”
“哈?”
“而且,以后我虽然不在纪氏挂名,但是手里握着两成股份,你要是喜欢,我们把卓氏全要过来怎么样?反正纪司业怕我怕得要命,巴不得奶奶死之前我去管别的事,千万别插手他‘大展宏图’。”
“……你干嘛一副阎罗王索命的样子,”卓青嫌弃地拍拍他肩膀,“奸商哦,纪司予。”
虽然奸商的钱包归她管,好像一点也不够奸诈就是了。
思绪刚落,一声细微的快门声,忽而自耳边不远处响起。
卓青心头一重,刚要回头,却被纪司予轻轻按住肩膀。
他不知何时从牵手改作勾着她的小拇指,颇幼稚地晃了晃。
“阿青,我饿了。”
“……什么啊?”卓青的注意力一下被引到晚饭上,“那你想吃什么,晚上做条鱼给你吃吧,今天费脑子了,多吃鱼才能聪明。”
“都可以。”
“那我做红烧鱼,然后在炒一把上海青……再做个葱煎蛋饼怎么样?今天早上你没吃白煮蛋就走了。”
……
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世人大概很难料到。
数日后,那篇被称为“世纪一牵”的头条扉页,竟然是在【晚餐到底吃什么】这样的家常话题里摄录而来,其重要性,在某人心里,大概还比不过究竟是白煮蛋好吃还是葱煎蛋饼好吃这样的废话。
可他就是很喜欢听这样的废话。
也如愿以偿的,后来,听了很多很多年。
第68章
卓青和纪司予赶在过年前三天回到北京。
彼时万事波澜将息, 归于平静。
过去一个多月的那些个起起落落又峰回路转, 终究只留下个尘埃已定的结局。
好在回程那天, 从李云流怀里蹦下来、乐乐呵呵跑近抱住她右腿的小男孩,倒是瞧得出来被好好保护着,隔离于那些颠沛之外,依旧还是那个聪明又爱撒娇的模样——
除了一句“前几天方耀给我看了个视频, 里面的人说话有点像阿青”,险些吓了卓青一大跳之外。
“打耳光?我哪有那么凶啊。”
她半蹲下身,捏了捏小谢的脸,“我和爸爸去北京是出差呢,哪有时间去跟人打架,我都从来没打过你,你就把我想的这么凶啊, 小谢?”
小谢眼珠儿滴溜溜转一圈,便也真就信了她的话, 转而去抱纪司予。
俩父子你一句我一句,从“年夜饭”说到“震天雷”, 从“五芳斋的糕饼”说到“过年要吃饺子才行”。
聊到最后,更是索性开开心心扔下苦/逼赶工加班的她,一齐准备过年的事儿去了。
卓青:╮(﹀_﹀)╭
是也,这个年算起来, 大概是卓青真实参与度最少的一个年。
从贴门联、挂日历、包饺子,到买烟花买菜置办新衣,她只负责享受, 任那爷俩儿去折腾,难得享受了一回撒手不干的女王待遇,有空去忙活她热爱的工作。
以至于,除夕晚上那顿年夜饭嘛,最后依然还是他们家的传统待遇——火锅。
最好整也最热闹的火锅。
“来,你们手都拿开点,让我下点苕粉——诶小谢,不能吃那么多丸子啊,知道没?”
她视线余光一瞥,瞄了眼小谢满当当堆起丸子山的小碗。
“那都加工食品,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别给你爸打眼神,咱们家谁最大呀?听话。”
小谢冲卓青吐了吐舌头。
虽有些不情愿,倒也还是乖乖地,把碗里的火锅丸子都夹到一旁的小碟子里。
“下次不准给小谢买这么多丸子了,浪费,”卓青见状,复又一边往锅里下菜,一边侧头,冲纪司予叮嘱,“他就是吃准你会心软,什么事儿都依着他,要是我带他出去,他就没那么多要求。”
说起吃准。
咳,她貌似……实际上,也还就是吃准了纪司予对她的言听计从。
父子俩对了个眼神,很快互相会过意来。
异口同声兼垂头丧气:“……知道啦,阿青。”
卓青低声一笑,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不忘又各自给他们碗里都夹了个水饺。
“行了,我又没生气,我们小谢还有爸爸准备年夜饭都辛苦了,是不是啊?”她揉揉小谢软乎乎的发顶,“不吃丸子,那吃饺子吧。看看你们谁能吃出来里头的硬币,谁吃到了,就满足他——三个愿望好了。”
“好诶!”
答话答得最快也最响亮的,当然也就是小谢。
可惜,随即而来的,便是小谢小朋友因为太过激动一挥小拳头,直接蹭翻了他心爱的盛着小丸子的瓷碟,“噼里啪啦”一阵响。
“诶!别捡,你别划破手!”
卓青反应很快,连忙拦住他准备下蹲探手的动作。
只自己一边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往厨房走,拎出来个扫帚同簸箕。
纪司予起身接过她手里物什,低头,专心致志扒拉着,动作虽不熟练,好歹是把大的碎块都扫了个干净。
卓青眼尖,瞄见个小的碎瓷片正巧滚到小谢脚下,没等纪司予拿那笨重扫帚摆弄,便直接弯下腰去捡——
捡是捡到了,手指尖被划破一道直冒血的小口子也是真的。
“阿青!”
只消一眼。
纪家父子瞬间开启了“找创可贴”模式,火锅兀自在那煮沸,再没人关心,倒是杂乱的脚步声从卧室一路到厨房,闹得手忙脚乱。
“阿青,创可贴在哪啊?怎么找不到?”
“爸爸你看看那个柜子!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医疗箱?……啊,怎么也没有创可贴啊。”
“阿青,你是不是把创可贴用完了?”纪司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玄关,顺手便从一旁衣架上取下他那黑色大衣,“我去楼下药店买点。”
“今天除夕夜,哪里有药店开门?”卓青失笑,一把拽住也打算跟上去、像模像样戴上毛绒帽的小谢,“我就划了个小口子,不用什么创可贴,嘬嘬就好了,不用那么紧……”
话还没说完。
小谢脚底抹油,顺利从她手下逃脱,两父子一个比一个贼,拽了挂在一旁的围巾,撂下句“我们马上回来”,便飞也似地下了楼去。
卓青拦都拦不及,只得看看两人小跑而去的背影,又回头瞅一眼那煮得沸沸滚的火锅,叹口气,默默先摁灭开关。
“怎么可能会没创可贴了……”
她咕哝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自个儿也不信邪的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这两个笨蛋,一定是没专心找。我记得好像是放在床头柜——有了,这不就是吗。”
她找到一排几乎已经边角泛黄的创可贴。
貌似还是去年刚搬家来北京的时候,小谢一不小心摔下床磕到脑袋,她为此临时备在——
卓青翻找的动作一顿。
从那排便利贴底下,隐隐约约露出了某张字页边角。
她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将那张纸拢到手里,摊开细看。
那是她搬来北京后,唯一一次喝醉那天,随手写下的寥寥字句。
书不成文,却仍得以面世、又最后蒙尘的理由,大概是因为那天是她和某人的九周年,而之于她,那天本该是个不该回忆的痛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