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走正门是不行了。
所以走的是锁着小锁的后门,吴知枝像往常一样,利索爬上铁栅栏,翻了过去。
陆焉识也是小菜一碟的越过了铁门。
两人往外走,一路上,陆焉识都没有说话。
“等等,买个水先。”吴知枝停在报刊前面,挑着冰箱里的水,天气热了,想喝冰冻一点的,她挑了一瓶冰可乐出来,问旁边的陆焉识,“喝什么?”
陆焉识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一副‘我正在等你发现我生气’的闷闷不乐样子。
吴知枝瞅了他一眼,“干嘛啊?脸那么臭。”
刚才还好好的呢。
“你干嘛跟他说明晚是安安的生日啊?”陆焉识瞟了她一眼,目光不悦。
“啊?”她打开可乐,喝了一口,“这有什么?”
“万一他们明晚不请自来怎么办?”
“哈?”原来他在小心眼这个啊,她又好气又好笑,“那要是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总觉得你面对他们就怂。”
“有吗?”她想了一下,“我只是不想多说话吧?”
“切!”他不信,脸色阴霾成一片。
“噢——我知道了。”她忽然拉长了尾音,笑着说:“原来某人吃醋。”
“……”他瞪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吃醋?你说我?”
“对啊,很明显的嘛,脸都气得鼓起来了。”说着,还想用手去戳他的脸颊。
被黑着脸的小子恶狠狠瞪了一眼,“我吃醋?怎么可能呢?是某人自己不诚实,明明关系就不止是同桌,还跟别人说就是同桌,真是太会撒谎了!”
“……”吴知枝差点就噗呲一声笑出来了,哎呀呀,这小子,吃醋真是太可爱了啊。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我没撒谎啊,我本来就是单身啊。”
“你是单身?”他眼瞳忽然暗下来,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怒气,语气说不出的冷冽,“你要是单身,那我是你的谁?”
火气说上来就上来。
吴知枝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玩笑开错地方了。
心里猛地一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像没正式说开始,但已经莫名其妙走到了一起,这时候,再说不在一起太假了,也太婊了,所以她思忖了一秒后,决定以后在不纠结这个在不在一起的问题了。
既然甜蜜,温暖,拒绝不了,那索性就顺其自然吧,她把心底里所有的忧愁和顾虑都狠狠心扔掉,忽然就有了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握住他变冷的手,靠近他,温柔地说:“我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嘛。”
突如其来的撒娇让陆焉识很是适应不良,从上而下看了她一眼,上一瞬间还在生气,这一瞬间已经开始后悔,反手把她的手握住,小声问她:“那你说,我是你的谁?”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闻言,他心跳骤速,心底里那只疯狂的兔子又开始跳起来了,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求证和深邃直白的感情,又克制又激烈,“男朋友?”
她的唇角一点点的翘起,声音轻轻,“好吧。”
他冷不防挨了过来,握住她的手,充沛在眼里的爱意,像阳光一样毫无防备的洒了过来,暖得她指尖都颤动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她心尖儿一颤,跟着笑起来。
“是不是?”他搂紧她的脖子,胸腔里的心脏又欢又快,激烈亢奋。
“是啦!”她答应一声,去掰他的手,“但是手不要搂这么紧,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就不要呼吸了。”
“那样我会死的,大哥,你想我死吗?”
“……”当然不想她死,所以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太激动了,搂得太紧,差点把她勒死了。
“我要喝你那个水。”心情一好,小子又变成粘人精了。
吴知枝哭笑不得,“拿去吧。”
把可乐给他,他喝了两口,“挺甜的。”
她笑起来,“是你心里甜。”
他懵了懵,又搂过来,“无知,既然我是你男朋友了,以后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妈呀~我后悔了。”
“……你敢!”
望着他要吃人的眼神,她立刻摇头,“不敢不敢。”
“那要乖乖听话。”
“额……”她挡住自己的脖子,以防他搂的太紧缺氧,“听话是可以,逼我就不行了。”
“逼?”
“没错,我不愿做的事情,就是逼。”
他想了想,“好吧,原则问题,你可以选择听自己的。”
“哇哦。”
她刚才想说‘你真好’,就听到他说:“下次碰见苏北,知道怎么回答了吗?”
“怎么回答?”
“就说,你凭什么管我?我男朋友都不说我。”
她懵了一秒,“这怎么行?”
“不行?”
“被他知道,不得又骂我不学无术,成天除了逃课打架,就是谈恋爱啊。”
他忍不住笑起来,“那你不是吗?成天就是逃课,大家,谈恋爱。”
吴知枝:“……”
“我们要勇敢的承认好吗?小太妹。”
“……靠!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我也是有努力的好不好?”
“努力的打扮像村姑一点吗?”
她一掌拍过去,“靠!我村姑,你还不是被我迷死了?你个重口味的黑面神。”
“黑……什么?”他蹙眉。
“没有。”她拉长尾音,继续往前走,“其实苏北就是个孩子,你不用那么在意他的,在我眼里,他跟安安差不多,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吧,不是我的菜。”
他乐起来,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苏北了,不然也没他什么事了,但见苏北老一副‘无知是她女朋友似的’见了面就想管她数落她,他就觉得很不爽,他的女朋友,他自己都舍不得说舍不得数落,凭什么给别人数落啊?说白了,那孙子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欠削的。
“那也不行。”他态度坚定,“我女朋友,怎么能让别人数落呢?显得我这个做男朋友多不称职?要是有什么不对的,我们私下关上门在讨论就是了,凭什么让他大庭观众之下训你啊。”
“切,什么私下关上门啊?直接说就行,关个屁。”
他笑起来,“我就是举个例子,再者,他老这么说你,我也不高兴,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说别人的不好,这种人能交到朋友才是人间罕迹了。”
“……”吴知枝哭笑不得,喊了一声,“小陆啊,我说句实在话。”
他用眼神示意她说。
吴知枝说:“比起苏北这样的,你这种更欠削一点。”
“……你闭嘴。”他瞪了她一眼,现在不是挺体谅人的么?哪有她说得那么欠削啊?憋了憋,又说:“还有,不准叫小陆,可以叫焉识,焉识哥哥,识哥。”
“……你做梦吧你,明明比我小一天。”
“……”
“识弟,我们到了。”说话间,她停下脚步,已经到了镇上唯一的一家手工糕点店。
陆焉识低眸看她一眼,脸色阴沉,“不准,换一个称呼。”
“你真的比我小。”她连番强调。
“……我看你你真的欠削。”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作势掐着,目光威胁,“下次在这么喊我,nie死你。”
“哦,你好凶哦。”
“……”
*
两人进了店里,跟老板交代了一下,老板点点头,带他们进了厨房。
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现成的,吴知枝听老板讲解了一会,大概悟出了办法,就开始动手。
陆焉识给她打下手,但是手机老是响,他挂了一个又来一个。
吴知枝忙碌中分神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没。”他看了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表情不咸不淡,“估计是诈骗电话。”
吴知枝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对着蛋糕一边裱花一边说:“最好接一下,万一是急事呢?”
他撇了下嘴,似乎不愿意去。
吴知枝伸出一只手,捏了他的手一下,似乎是在鼓励他,“去吧,有什么事,也要面对了才能解决。”
陆焉识叹了口气,走去门口,接起了电话。
隔着一道落地玻璃,吴知枝只看到他站在外面,头微微低着,神色很不耐烦。
看来电话是他爸妈其中一个人打来的,他每次接他们电话,都这副‘老子无父无母’的烦躁表情。
吴知枝看了一会,又把头低下去了。
她心里怜惜他,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抚慰他,在父母爱这块领域上,她也几乎没有尝到过,所以内心世界疏离淡漠,总用一种游离世间之外的态度看世界,如果眼前这个打电话的人不是陆焉识,不,应该纠正为,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男朋友,她可能就算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也不会很在乎,可能是渣爸渣妈见多了吧,偶尔见到几个跟孩子特别亲昵的父母,反而觉得不自在。
这就叫:逆境使人坚强。
陆焉识打完电话,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站到吴知枝旁边,问她,“要帮忙吗?”
“要的。”她递给他一个裱花嘴,“一起裱花吧。”
陆焉识低头看了眼她裱得很完美的蛋糕,表情愣了几秒,“你不怕我裱的会破坏你原来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