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看着他脸上的水珠:“我看这鱼跟你也算挺投缘的……你要不要带回去?”
“好。”顾昭行点点头, 平静认真地问她,“你想吃红烧还是清蒸的?”
“……”
要不还是把它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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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陡生,顾昭行和苏鲤只好先打道回府。云老爷子还没尽兴, 就没跟他们一块儿回去。
桶里那只大鲤鱼或许知道自己阳寿将尽, 在桶里疯狂扭动挣扎, 企图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苏鲤毫不留情地盖上桶盖。
顾昭行回到小楼洗了把脸,出来时苏鲤真坐在小院外头的小长椅上,一手撸着一只狗子。
他在她身边坐下。
傍晚的天色让人提不起什么精神,太阳都变得昏昏沉沉,周边植被萧索, 枯黄树叶无精打采地离开枝丫荡到地上, 两只狗子玩累了,趴在苏鲤身边讨要抚摸。
张浵是个行动派,回来就把自己关屋子里写剧本, 何全在厨房里帮云奶奶准备晚餐,苏鲤也想去帮忙的,结果被云奶奶以“要锻炼锻炼何全不然他要讨不着媳妇儿了”为由拒绝了。
何全当时的表情相当精彩。
敢怒不敢言,心酸又卑微。
看得苏鲤都不忍心了,安慰道:“没事儿啊,咱还有工作,爱情算什么,工作才是最长情的。”被何全愤怒地赶了出来。
苏鲤一手摸着一片光滑水亮的毛发,惆怅地叹了声气:“顾老板,你说何全脾气这么差,什么时候才能讨到媳妇儿?”
顾昭行:“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
苏鲤偏头:“嗯?”
顾昭行看着她:“比较想有女朋友。”
苏鲤挠着焦糖的下巴,轻轻瞥开眼,温温吞吞地挑刺:“只是比较想噢?”
顾昭行坐在她左手边,她右手边趴着焦糖,左手边趴着葡萄,成年体型的大金毛将他和苏鲤生生隔开。他拍了拍葡萄,把昏昏欲睡的大金毛赶了下去,叫了声:“苏鲤。”
“唔?”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正经,苏鲤撇开的视线重新拉回来,询问地望着他。
没有了狗子阻挡,男人手臂撑着长椅,凑近了些,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看。
苏鲤不知道他要干嘛,他神色很专注,眸子里映着点儿天边的火烧云,还有她的身影。气流有些缓慢,她莫名有点儿燥,身子动了动,想要退开一点儿。
“别动。”他突然说。
她顿了顿,不动了,揪了下焦糖的耳朵,眨眨眼看着他问:“顾老板,怎么了?”
他仍是这个姿势,双眸对着她清澈慵懒的眼,忽然轻轻笑,音色被傍晚的风润过:“现在非常想了。”
——你别动,看看我。
我对你的念想就在须臾间放大填满每处缝隙。
苏鲤好半晌没说话,手上抚摸焦糖的动作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停顿住。
喉咙动了动,她有点儿口干,正要说话。
被赶到地上也安之若素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的葡萄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起身,摇摆着旋风尾往小院儿门口冲。
苏鲤听到了一声失望又小声的“啊”。
院子外面,云初岫上半身压在栅栏上从外面伸着手臂去摸里面扑腾的金毛,嘴巴里不满地抱怨:“葡萄你干嘛呀,就不能沉住气一点儿,我连续剧看到一半你给我暂停了。”
她身后的沈翊伸手弹了下她后脑勺:“你这样的看法,不用葡萄都会暂停。”听墙角还明目张胆的,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
云初岫不服气地哼了哼。
苏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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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岫刚拍完《剑喻》,回m市瘫了不过两天,被她母上大人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她性子外放,虽然对于打扰了顾昭行和苏鲤有些过意不去,但很快就拉着苏鲤进屋聊起了别的话题,留下顾昭行和沈翊一人带着一条狗不允许参与女子话题。
沈翊倒是无所谓,指挥着葡萄把自己的玩具从狗窝里叼出来,见到玩具的焦糖也不困了,两只狗就围绕着一个玩具球在小院儿里推搡奔跑。
他抽空看了眼顾昭行的表情,一哂,明知故问:“怎么,心情不好?”
顾昭行靠在长椅里,手里捻着焦糖身上撸下来的几缕狗毛,毫无情绪波动:“你和云初岫什么时候走?”
沈翊就差没笑出声:“这事儿我们不对,有机会给你再创造个氛围。”
“你们最好吃完就走。”
“……”沈翊扬眉,“这儿岫岫家,要走也是你和苏鲤走。”
沈翊把球踢开,两只狗子追球去了,他半坐到椅子扶手上,饶有兴味道:“你怎么回事儿,变得这么幼稚了?”
顾昭行没说话。
沈翊往屋子里看了眼,想到什么,问道:“苏鲤和于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顾昭行总算有了点儿良性反馈,抬起眼皮:“怎么?”
“她以前拍过的杂志和写真很多都被挖出来了。”沈翊说,“以前不都叫她‘小于芮’?有人在猜测她和于芮的关系,就我所知道的,已经有两三家媒体着手往这方面深挖了。”
顾昭行眉头微锁,脸色往下沉了沉。
“——所以是真的有点儿什么?”沈翊观察着他的表情,了然,又说,“能压的我暂时都压了,但他们真要暗地里深挖,只会是防不胜防,我也拦不住。于芮那边什么情况我就更不清楚了,她对自己有关讯息向来把控很严。”
这消息好坏掺半,顾昭行凝眉沉思。
对于芮来说或许算不上什么坏消息,但对此时的苏鲤来说,一定是个坏消息。她不愿跟于芮多扯上关系,如果有媒体挖出来她和于芮的母女关系,一经曝光,于她将是一场舆论灾难。
苏鲤气性很大,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她或许并不会在意网络上的恶意评论,但这件事一旦发生,就不是件小事,往严重了预估,甚至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以及工作——无论是摄影,还是模特。
这对于她才是最坏的结果。
顾昭行不知道她当初知道真相时,是抱着什么心情离开这个圈子,封存心里的追求的,但现在她回来了。
他不想看到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那份无奈的,带着某种倔强而沉默的反抗,和与个人意愿无关的意难平,顾昭行不想再让她经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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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鲤被云初岫直接拉回了房间里,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跟她说:“苏鲤姐,我给你看个宝贝,你先坐。”她指指旁边的小沙发。
云初岫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如果在春夏季,早晨起来隔着玻璃窗就能听见外面清脆的鸟叫,打开窗会被一片葱郁绿林拥抱,鼻尖都是清新的味道。可惜现在季节的缘故,把窗户比作镜头,那么现在延伸进镜头里的枯藤枝丫张牙舞爪的就像要来抓人的女巫。
苏鲤在小沙发上坐着等了会儿,云初岫在抽屉里翻啊翻翻了老半天,惊喜地说了声:“找到了!”然后合上抽屉,抱着本书噔噔蹬跑过来,在她对面的小沙发坐下,把书啪一下放在桌面上。
苏鲤低头看,是一本摄影集,封面写着“人间如你”,烫金的工艺,一张街边雨景的照片,色调灰沉,却不显得阴郁,倒有种文艺的小清新。
作者:常久。
这本摄影集苏鲤也有。
要追溯起来,常久相当于她的伯乐。如果当初不是常久让她当模特拍摄了那组《青春》,她也不可能被经纪公司签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苏四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本《人间如你》里面有她的照片。
果然,云初岫哗哗翻开到有苏鲤照片的那一页:“苏鲤姐,这是你吧?”
照片里是冬季,色调是冷色的蓝灰调,空气中飘着雪,路面白茫茫延展到直至收成一个点,少女穿着毛呢大衣,背着书包,毛巾遮盖住鼻子,仍有呼出的白气从脸和围巾的缝隙之间漏出来,露出的耳廓被冷空气冻得微红。
她撑着伞站在路边,半垂的眸子看上去既乖巧又慵懒。
照片拍摄的是她的侧面,整个冷白的画面里只剩下她和身边站牌形成亮眼的暖色。
苏鲤点头:“是我,怎么了吗?”
云初岫“哇”了一声,明亮清澈的鹿眼眨了眨,看着她突然笑起来。、不是那种开心快乐的笑,而是一种,促狭的,仿佛抓到了谁把柄一样,狡黠得像只刚偷完腥的狐狸,还有点儿洋洋得意。
苏鲤对待可爱的小姑娘脾气向来是没有脾气的,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再次询问她怎么了。
云初岫食指频率很快地点着她的照片,睁着一双小鹿眼,身子凑上前,仿佛小学生给老师打小报告似的说:“苏鲤姐,这张照片,我在老顾那儿看见过。”
摄影集是公开的书籍,苏鲤没太当回事儿,毕竟顾老板以前还玩摄影呢,买本摄影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看见她不以为意的表情,云初岫就知道料下得还不够足,她也不急,手掌啪一下盖住那张照片,一副要说大事的凝重表情:“不是在这本书上哦。”
苏鲤:“?”
“那是在哪儿?”
云初岫缓缓笑道:“在,他,家。”她比划了一下说,“就他房间,有个装饰架,上面放了蛮多照片儿的,我当时看见好多相片他都面儿朝下扣着,然后有一张,这么大,就是这本摄影集上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比这上边儿高清呢,就那种正常打印出来的。”
她顿了顿,托着下巴看着苏鲤眨巴眨巴眼,非常喜闻乐见的语气:“我现在甚至怀疑,他扣下去不给人看的那些照片儿,也全都是你哦。”
第48章 喵呜 …
云初岫漂亮白净的一张脸上, 写满了生怕别人看不出的:我在搞事情哦。
说完这话,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等待她的反应。
苏鲤第一反应:说笑呢妹妹。
这意思就是,顾昭行家里私藏了不知道多少张她的照片儿。
还是在他俩都不认识的时候。
不能吧。
顾昭行,顾老板, 顾老师,这么清凌雪梅的一个人,看上去不像这么个……痴汉啊。
——等等。
苏鲤猛地灵光一闪。
记忆回闪,她想起去顾昭行家谈合同, 进他书房的时候, 他把一张相框扣在了桌面上,说话的时候手指始终按在上面,当时她没在意, 现在结合云初岫的话, 这个行为本身就透露出非常诡异的信息。
好像就怕她看到那张相片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