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道,这一次给咱们公司打电话,可是蔡国手!蔡老可是响当当的中医领头羊啊,他亲自打电话来,足够证明咱们的方子,特别牛!”
蔡国手、蔡喜福?
那可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时黎对中医领域知之甚少,就算国手蔡老也只是在新闻联播刮了一耳风声,传说他能医治癌症,无论是小报还是政府宣传,蔡老在中医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注意到他们小小的方子,陈工只是送去检验,再怎么样也不会到蔡老手里吧?
时黎抿唇想了想,“先别忙着激动,告诉我,蔡老怎么知道咱们的方子的?”
“说来也是巧,咱们送去检验的方子经的是蔡老徒孙的手,蔡老徒孙本来就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也懂这些,他觉得方子精妙,又送去给蔡老看。老先生仔仔细细看了会,直呼奇妙,说咱们的方子有意思——”
“蔡老说的话咱也不懂,反正就是这个方子很好,更大程度配比出合适的药量,药材选择也廉价,最重要一点!别的养胃方子总是偏暖,中医强调养胃就是暖胃,这老年人喝还算滋补,年轻人可受不了,三罐下去准要流鼻血,市面上那些养胃产品,为了更好适应人群,就死命添加寒物,想把火气降下来——你也懂的,养胃的东西掺杂那么些冷物,效果能好吗?”
时黎指甲敲在窗户上,嘴角慢慢上扬。
“咱们这方子可不一样,药性温和,蔡老说就算是五岁小儿也能用上,更重要一点,它的味道也不苦。”
时兴是做养元饮料的,又不是开中药店,方子再好,制作出的成品一股子苦味,又有谁愿意买?人家买保健品就是为了一个心安,又有多少人真的出了毛病才去买保健品抢救身体的?时兴产品开发部第一条,不是保证药效,而是保证口感。
“这样啊……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晚上我请客,大家选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对了,就去凯撒,结账报我的名字——”
李副总也乐呵呵,一口应下。
挂了电话,时黎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想了一会儿,她一下子坐直,就要给江柔、苏晴晴打电话。药谱有效果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她们两个。
江柔那边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苏晴晴倒是很干脆,问清楚时间、地点,就答应下班后来时兴。
一路堵车,张焕开得很慢,时黎一点也没不高兴,甚至还哼起歌。
她心里盘算,再整理出几张方子,凑足一个系列,时黎心也不大,她自然明白那个药谱很多东西是她用不到的,看来要抽时间约蔡老出来聊聊。
药谱只有到蔡老这些人手里,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世界上很多人比时黎更需要它,与其让它烂在自己手里,不如去需要它的人手里。
视线中,车挤着车,一辆厢式广告车从旁边擦过,夸张的老虎图片,栩栩如生,时黎看清上面红色的字“虎庄药酒,您的无上享受。”
时黎将手掌压在窗户玻璃上,指腹间的水汽氤氲出五个小小的雾点,时黎望着广告词,眼神像在笑,又像在烦恼。
爷爷,你听到了吗?
时兴不会像虎庄药酒那样的,时兴也不会被消费者淘汰,我们既要光明磊落,也要发展壮大。
时黎听清楚自己的心跳。
年轻有力、野心勃勃。
。
“陈工,麻烦你了。”
时黎将手里的几张薄薄的纸递给站在一旁的产品经理,工装男点了点头,“好的,时总我现在就去送。”
经手方子的人都签订了保密协议,时黎当然不会不做准备就去信任别人。
这一次,她将挑选出的方子都默写了出来。
健胃、养发、补血、补脑、美颜。
这五个与已经检验过的养胃方子刚好可以凑成一个系列,“六”这个数字,时黎喜欢,也吉利。
两人说着话,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一条缝,苏晴晴凑着脑袋探进来,“梨子,我来了,你还在忙?”
“再等一会,马上就好。”
陈工没留,他还要将东西送到西城研究所。
时黎靠在老板椅上,苏晴晴推开文件,直接坐在办公桌上,翘着一只脚看她,“梨子你这样子还真蛮像霸道女总裁的,高贵、冷酷、不可一世。”
时黎模样长得好,周身气势算不上强,与大众印象中的女强人天差地别,平日里走在街上,也没人能看出她是一个公司的最高决策者,她更像宠爱长大的娇小姐。可,苏晴晴能感觉出时黎身上那股子韧劲,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抽长,宛若春天的嫩竹,总有一天会成长为挺拔的绿荫。
与之前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两个人。看来这些天,时黎从陆商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你今天吃错药?还是没钱付水电费?嘴巴那么甜。”
苏晴晴嘻嘻笑,凑过来与时黎挤一张椅子,“真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时黎认真听,时不时皱一下眉,苏晴晴说完,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支票本,一边签字一边嘱咐,“我不懂赌石,但我听过一句话——一刀穷、一刀富。这可比炒股刺激,你见好就收,如果赌输了没钱吃饭,就乖乖来我公司帮我的忙。”
“好啦好啦,我又不傻,这份工作我早就干腻了,赌翡翠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去见见世面,哪天死了也不会后悔。”
苏晴晴今天是来问时黎借钱的,她厌倦了现在的猎头工作,想辞职去缅甸赌石,她从苏老太爷手里学过不少东西,一直没机会实践,前几天看到几则广告,苏晴晴突然心动。
一旦动了念头,苏晴晴一时间收不住心,满脑子里都在想稀奇古怪的东西,少女时光也仿佛近在咫尺,她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苏家没破产前,苏父给她的定位就是接手公司,苏晴晴被父母期望压着,不敢随心所欲。苏家破产后,她又为生活奔波,所有念头都变成“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激情,如飓风中的海啸,直接压垮苏晴晴所有“安稳度日”的心,她狂跳的心脏勃勃生长着野心。
她有技术,她很年轻,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
苏晴晴还缺一点资金,所以她开口向时黎借五十万。时兴已经获得喘息,盈利翻身只是时间问题,五十万对于时黎来说不是问题,所以苏晴晴开口了。
时黎确实不懂这些东西,但她明白一点,五十万不够干什么,她很干脆在支票上写了“一百万”。
苏晴晴也看清了数目,嘻嘻哈哈搂住时黎的脖颈,用力压在时黎肩膀上,去亲她的头顶,“梨子,你对我最好了!”
时黎被她压得喘不上气,将支票夹在两指间,“要还的!这是你的梦想支援资金,如果梦想破裂,记得夹着尾巴回来。”
“知道啦——”
尾音拖得很长,时黎像是想到别的什么,突然攥住支票问:“为什么你不向江柔借钱?”江柔与她的关系更好一点。
苏晴晴无奈叹气,“她出国了,鬼知道什么的学术研讨会,她就被导师发配瑞士了,估摸着还要半年才能回来。”
“半年?”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江柔瞎几把地搞了篇论文,当成大作业交上去,谁知道她的导师一眼相中,觉得江柔是个可造之材,就把她带着去参加新加坡的学术研讨会,研讨会中,也不知道作为助理的江柔怎么一鸣惊人,反而,她被一家瑞士的公司相中,那公司是从事太阳能开发的,鬼知道怎么相中江柔这个经管生,反正就是出了一笔钱,供江柔去瑞士交换留学。”
时黎难以相信,“江柔会愿意吗?她又不缺这个钱,如果她真想出国留学,早在高考后就出去了。”
苏晴晴耸耸肩,“事情不是你理解那么简单的。这家瑞士公司赞助了江柔很多师兄师姐,甚至还有外系学生,江柔导师与这家公司感情很好,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这种事对于普通学生来说,代表着工作岗位、实习经验和资历,江柔怎么能轻易拒绝?这不是打着她师兄师姐们的脸吗?”
也对,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江柔如果直接拒绝,就显得太傲慢了。本来她开着兰博基尼上下学就够出格,如果拒绝,江柔还要不要做人?
江柔不是苏晴晴这种直性子,她要考虑很多东西,反而被束缚住手脚。时黎大概也猜到江柔不情不愿又要强忍微笑的样子。
“她就那么出去了”
苏晴晴叹气,“一边骂一边整理衣服的,我送她去的机场,她样子很难看,把她宝贝车的钥匙都拿走了。”
时黎心中叹息,看来真的气得够呛,江柔之前陪导师开会出差,车钥匙都留给苏晴晴的。
“哦,对了,我差点给忘了。你看这个!”
苏晴晴从相册中调出一份文件照片,“你之前不是说想考去江柔的学院吗?江柔走之前帮你找了院长,她是副院长爱徒,要这些资料也很容易,她都帮你打听清楚了,明年的出卷老师还是之前的那个,经管学院考试内容相差不大,她帮你找了之前的历年真题,还特意找了同学要考研笔记,都放在我家,晚上我拿给你。”
“还有几个师兄师姐的手机号,他们都是那些学习不错,家境一般的,你可以请他们给你补课,线上线下都行,补课酬金你按照这个表格里的标准给,江柔让我带话,让你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时黎伸手,一张张看,照片中厚厚两堆书,看得时黎头皮发麻,苏晴晴也面露同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努力哈。对了,晚上吃什么?”
。
周四,是时黎约定与陆商看房的时间。
昨天与员工吃过饭,时黎就着手准备联系江柔介绍的师兄师姐,考虑到他们的课程安排,她一共请了三位一对一家教,保证每天学习八小时。
交往、人情都是费脑子的事情,时黎一边客气,一边要听别人客气,这么一来一往,心情都变得浮躁。
难怪有人说,初心不改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她从时小姐到陆夫人,说生活上没变化那是不可能的。
“喝一点。”
还没回过神,嘴巴里就被塞了一根吸管,时黎被迫喝了一口,眼睛都亮起来,“芒果汁,还是热的!”
陆商见她伸手捧住杯子,自己换了方向帮时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腹温热擦在时黎脸上,触感很好。
“你不喝吗?”
时黎举着杯子也要给他喝,陆商避开,“太甜了。”
听他这么说,时黎“哦”了声,低下头继续喝,心也热起来。
原来这是陆商特意为自己买的……
距离超市越来越近,时黎见四下无人,伸出右手轻轻扯了扯陆商的袖子,很快,温暖的手掌就包裹住时黎的手背,与她十指相扣。
时黎被陆商牵着,喝着甜甜的芒果汁,心也仿佛涂着蜜,脑子不由自主地仔细盘算起需要买那些东西。
刚才两人已经看过婚房。
婚房在中央别墅区,景色优美,有占地两百亩的人造湖泊,还有占地五百亩的高尔夫球场,可供直升机起飞、降落,最近正在招标新的健身连锁企业,零售企业。建筑风格以欧式为主,四周绿植覆盖面积极大,形成被人喜爱的天然氧吧模式,当然,国际学校、一流医院、马术俱乐部等配套设备一应俱全,时黎一看就喜欢上。
新房子哪里都好,就是少了点人气味,左右看,都是空荡荡的,虽然也有家具,但时黎总觉得差了些火候。
两人商议过,如果买了婚房就搬进来,时黎看着干干净净的新房,撺掇着陆商陪她逛超市。
大概是新入住的缘故,超市几乎没人,稀稀拉拉站着几位售货员,架子上的货物还算齐全。陆商推着购物车与时黎并排走着,时黎时不时低头看一下备忘录,嘴里咕哝:“米、油、酱油、调味料都要买。”
陆商任由她走走停停,有时伸出手帮她拿货架最顶层的商品,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虽然很少交谈,但只要时黎仰起脸,两人视线一撞,陆商就知道该帮她拿些什么。
走到计生用品区,时黎只是瞥了眼,就耳朵通红想要逃开,陆商却面不改色,推着车慢慢晃进去。
时黎见人没跟上,不得不转过身找他,陆商神色自若从货架上挑选着,见时黎看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礼貌询问:“你喜欢什么味道?芒果没有了。”
听到他这么说,时黎脸涨得通红,刚才喝下去的芒果汁,口腔还腻着味道,想到什么下。流的东西,时黎拽着陆商的胳膊就要走。
“走啦!快走,你不走我走了!”
陆商随意拿了几盒,略显失望道:“只有超薄的。”
时黎脚步一顿,气急败坏呛声,“难不成你还打算买螺旋纹的?”
在日本那几天,陆商带着她去尝试了一次情侣酒店,给时黎留下相当羞耻的记忆,她是不想再重复之前发生的那些花招。
陆商眼中藏着戏谑的笑,一边走一边扫落盒子,时黎只是看了眼,就估摸出里面至少有十几盒。
想了想,时黎还是忍不住,“你有收集癖?买那么多干嘛?”
陆商俯下身咬住时黎的耳朵,含糊不清道:“夫人,努力点,我们尽快把它们用完。”
时黎恼羞成怒,一直到付款前,都保持着面瘫脸。
陆商牵着她的手,自然能感觉出时黎手心的汗,从收银小姐开始扫码盒子,时黎的手臂就保持僵硬的姿态,手心也不由自主地渗着汗,陆商想笑又不能笑,今天才看出,时黎真的很傻,明明这种时候可以抛下他,先躲出去,可她还是保持着“英勇就义”的表情陪在自己身边。
实在是可怜、可爱。
陆商嗓子痒痒,忍不住逗她,“这些会不会太多了,要不然咱们先拿出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