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街角弹着吉他,唱着情歌。
风里卷着情歌,连夜色都显得特别的多情而温柔。
陆行简的心突地就安静了下来,这样悠哉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他挪到一旁,打了电话,电话持续了两分钟。
十一点整,喷泉的音乐准时响起,水池的彩灯依次亮起,泳池的水柱随着音乐变换着舞姿。
“妈妈,喷泉,喷泉。”小孩停了手中的风车,对着喷泉跳着欢腾着。
“奇怪,今天不过节不过年,商场也没活动,怎么今晚十一点还会有喷泉呢?”年轻的爸爸一手搂着爱人的腰,一手牵着小朋友。
“是喔,以前从来没看到过。不过这个时候看到,还挺好的。”年轻妈妈依靠在身边男人厚实的肩膀上。
“我就说吧,肯定有喷泉。他们还劝我早点回家。”南溪站了起来,拿着手机一顿狂拍。
朱倩倩狂点头,俩人在喷泉处不停自拍。说什么要保存这珍贵的回忆。
陆行简紧跟在后,怕她们人掉进去了。
十分钟后,喷泉停了。
南溪心满意足拉着朱倩倩往家走。
陆行简挡在她前面:“南溪,看路。”
“哥......”南溪抬头看着陆行简,“你来接我的吗?”
“是。”陆行简一本正经,看着这俩站都站不稳的人,额头上青筋直跳。
“那可不可以帮我把朋友一起送回去?”南溪乖兮兮地卖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可以。”
南溪一拍手:“倩倩,我哥来接我们了,走吧。”
朱倩倩看了一眼陆行简,拉住南溪:“南溪,听姐们的话,别跟他走,他是陆行简陆总。我俩都喝醉了,万一他把我俩都睡了怎么办?”
“绝对不会!”
南溪脱口而出。
陆行简冷着脸应。
两人异口同声。
“喔霍,你俩是双胞胎啊?有心灵感应啊?说的一模一样。”朱倩倩呵呵傻可,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他是我哥,真的。”南溪认真掰扯着。
一个喝醉的试图跟另外一个喝醉的讲道理。这难度,大概跟“铁树开花水倒流”差不多了吧。
俩人掰扯了半天,没掰扯明白,南溪一扭头问陆行简:“哥,你跟她说,你是不是我哥?嫡亲的。”
陆行简一头黑线,谁跟你嫡亲的兄妹?我俩不是,半毛钱这层关系都不是,你别乱说。
朱倩倩打了哈欠:“别欺负我喝酒喝多了啊,我人醉心没醉,脑子清楚着呢。你姓南,他姓陆,他爸姓陆,他妈姓阮,都不是一个姓,谈哪门子嫡亲。”
陆行简暗自想着:喝醉的人,也不全是稀里糊涂的啊。
朱倩倩突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握着南溪的肩:“难道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南溪,你可听姐一句,他爸不要你妈,你怎么还能认这个人当哥?坚决不能认。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我可看了好多深宅大院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陆行简收回之前的念头,只想那块胶带把朱倩倩嘴巴贴起来,还有脑洞,他要拿水泥糊起来。
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倩倩挡在南溪前面,抬头挺胸,勇气可嘉:“陆行简,你走开,别想染指我的溪妹妹。”
陆行简阴沉着脸,脸放大在朱倩倩面前:“朱倩倩,你听清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南溪是我喜欢的人,她醉了,不能跟你胡闹。先回家,不要在大马路上闹。”
朱倩倩被“我喜欢”三个字搞蒙圈了,一时在“兄妹”和“爱人”之间切换不过来。
“南溪,陆行简说他喜欢你,是不是?”朱倩倩晃悠悠扭头问南溪。
南溪“嘻嘻”一笑,把尖尖的下巴靠在朱倩倩肩上,双手拦腰一抱:“你别跟别人说啊,这是个秘密。”
朱倩倩得到了认证,朝陆行简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陆行简送了口气,把俩姑奶奶请上了车。
副驾驶的南溪睡得很是安稳,小嘴红嘟嘟的。
第五十二章
陆行简替南溪系着安全, 心猿意马。
南溪身上的酒气全变成了勾人魂魄的迭迭香, 陆行简温热的手掌扶在南溪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大拇指托稳她的下巴,人慢慢俯身下去。
后座原本睡得四叉八仰的朱倩倩,诈尸般坐了起来:“你干什么呢?别想偷偷占我家溪溪便宜,我可精着呢。我这双眼已看透太多。”
朱倩倩弯着两根手指, 手指尖对着自己眼睛一比划,倏地对准陆行简:“你小心点。”
“吧唧”人往后一倒,又睡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可精着呢。”
陆行简哑然失笑,这到底哪来的奇葩?(此处奇葩并非贬义,请原谅陆爸爸的修辞手法。)
陆行简问不出朱倩倩地址,只好一股脑把人都拉回了南郡城, 好人做到底。
他想过把人送到宾馆,但万一出点什么事, 责任担不起。
陆行简请物业大姐帮忙,把朱倩倩给背了回去, 自己则背着南溪。
物业大姐人很好,把朱倩倩外套鞋子一脱,盖好被子才出来,陆行简给人五百块钱, 算是答谢。
南溪睡得很沉,陆行简不想把她弄醒。
陆行简把南溪化妆台的东西仔细研究了一遍,挑出卸妆棉和卸妆油, 然后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
他上网检索了卸妆教程。
陆行简照着教程,先把卸妆棉用卸妆油浸湿,剪成贴合眼睛嘴唇的形状,敷上。
他掐着秒表,等十五秒。然后再拿着卸妆棒一点点辅助卸眼睛和嘴唇,反复几次,才开始清洗脸部。
脸部陆行简还特意用了卸妆洗面奶,面前接的那盆水,就是方便来洗脸上的泡沫的。
他手法轻柔,南溪就像在做sap,特别享受,也特别配合。
陆行简却小心得出了一身汗,生怕把南溪弄醒了。
他收拾干净,在床边席地而坐,头枕着手臂,趴在床沿上认真打量着南溪。
窗外的月光温柔倾泻而下,半明半暗地光亮笼罩在南溪身上,她像熟睡婴儿侧身睡着,腿微微蜷缩着。
陆行简想起了二十岁那年,他偷偷飞去南韩看南溪。
那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六。陆行简拿着自己赚来的钱,买了一张飞机票,直接飞去了韩国。
他也知道,南溪出国后,不见任何人,手机号码也联络不上,社交软件更新状态也都停留在一年前。
南溪过去的细枝末节或者只言片语,都成了陆行简的精神鸦片,能止他痛,止他相思。
可周五晚上那个诡异的梦吓坏了陆行简,他梦见南溪满脸是血的朝他吼:“陆行简,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
陆行简半夜惊醒,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咬着手痛哭流涕。
第二天天一亮,他谁也没说,独自一个人去了韩国。
他怕得要命,怕再也见不到南溪。
陆行简这次见到南溪了。
在医院里。
南溪被车撞了。
陆行简红着眼,看着昏迷中的南溪,像一头暴走的狮子。
医生安抚他:是麻药还没有褪去,再过几个小时人就会恢复过来。
南溪瘦了,头发长了。
可陆行简心口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他的溪溪,怎么就能住了院?怎么就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那个叫朴彩珍的来过一次,得知南溪伤势并不严重时,又匆匆忙忙走了。
陆行简找了看护。
南溪睡着的时候,他就进来;南溪清醒的时候,他就去医院外面站着。
一个星期后,南溪出院。陆行简亲眼看着经济公司的车接走了南溪,他才赶到机场,匆忙回了国。
周放接的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好家伙,你一身烟臭味,空姐没把你赶下来已经是普度众生了。说吧,去了那边一个星期,想明白了什么?想好了跟你爸妈怎么解释吗?”
陆行简这七天里学会了抽烟,从刚开始抽烟呛到眼泪流,到后来一包一包的抽。
每次守在医院门外时,他就一根烟一根烟的抽,好像这样,时间才过得快一些。
陆行简嗓子哑得说不出来,整个人走路都发飘:“阿放,我睡一下再跟你说。”
陆行简让周放来接他,是因为他身上刚好只够飞机票的钱,还是红眼航班。现在他口袋比脸都干净。
他这几天饿了就胡乱吃点泡面,渴了喝医院的免费水。所有的钱都花在南溪那,给南溪汤汤水水、买营养品、请看护。
陆行简躺在后座一分钟就睡着了。
周放发了个信息给阮文静和陆海丰:“叔叔阿姨,阿行我接到了,您二位放心。这几天,他先住我这,我会照顾他。”
这一觉,陆行简足足睡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直到第三天,陆行简一大早起来,洗漱了一番,跟周放说了一句:“阿放,有吃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泡面有吗?”
周放突然就心疼他哥们了。他这哥们儿,以前嘴叼着呢。
“你少贫,来哥哥这儿,哥哥还能这么刻薄你?大餐我已经点好了,在来的路上。”周放收拾好那点难受劲,重新嘻嘻哈哈。
陆行简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半天也不见他点火。
周放狗腿子般的点燃打火机,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摆,学着旧事伺候人的小厮说话:“爷,小的给你点火。嘿,小心烫着你眉毛。”
陆行简拿下烟嘴,吹灭了打火机的火:“阿放,南溪过得那么苦,我没有资格过得这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