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迟来的很快,她从打印室出来,冷风一吹,刚上车坐定,直接打了个喷嚏。
车厢内很安静,喷嚏的声音又很大,空气静默了几秒,他的司机回头看了一眼。
商仪被看的不太好意思,揉了揉鼻子。
一垂眸,眼前多了张纸巾。
陆吟迟:“我下午正好有时间,可以陪你去4s店,想好车子改什么色没有?车管局那边,我让周穆然去办。”
她反应两秒才想起,昨天她蹭车的时候跟陆吟迟提了一句,说这个颜色看腻了,想换车子又不想浪费他的钱,所以打算改色。
商仪:“最近闷/骚绿很流行。”
陆吟迟顿时沉默住。
视线从商仪脸上挪开,从脸色看,似乎心情不佳。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不过涵养依旧很好,“婚后生活平淡如水?”
商仪想了想,“没有啊。”
明明前不久我们还冷战闹离婚。
他惜字如金吐出几句话:“我不喜欢绿色,任何绿色系都不喜欢,更何况车顶是绿的。”
陆吟迟:“你有话直说,别借此内涵我。”
“……”
我没有啊,这人想的真多。
商仪好冤枉,不过头顶一片绿在马路上飞驰,那的确不太雅观。
作为新时代女性商仪没那么多忌讳,仍旧不死心地给他洗脑;“我只是觉得……你看你今天的座驾是灰色,气质灰配上闷/骚绿,就像大葱和酱,简直绝配。”
陆吟迟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恢复,甚至比刚才还阴沉几分。
侧眸一言不发审视她。
她被盯得很懵逼。
司机这时插嘴:“陆太,我给你说,大葱蘸酱最好再卷上煎饼。”
陆吟迟:“……”
商仪:“……”
司机仍旧没意识到不对劲,边开车边摇摇头,回味说:“这是最经典吃法,不过东北人喜欢卷大饼吃,也还不错。”
陆吟迟:“……”
商仪:“……”
车厢内温度骤然下降,她很想说司机大叔你说得太对了,就是卷上煎饼才好吃。
嘴角刚要弯一弯,看见陆吟迟的脸,赶紧低头,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
她很想采访司机大叔有没有听完整他们讨论的内容。
身旁的男人阴晴不定须臾,沉声开口:“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通知财务,把你年终奖统统兑换成大葱,酱和煎饼。”
司机大叔:“……”
陆吟迟稍顿,“投其所好不用谢,让你过个难忘的春节。”
“???”
对方的脸顿时憋成猪肝色,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委屈地看了陆吟迟一眼。
那哀怨的小眼神,商仪不想笑,但又有些忍不住。
—
商仪对商从业从事的具体工作其实所知甚少,只知道有些技术含量,前几年心血来潮考了几个证,跟制图有关。
可惜他年纪愈长,比不过后起之秀,这两年就没那个心气儿了。
工资不高不低吊在那,一年到头满打满算相当于一个普通技术工人的收入。
所以商仪在跟陆吟迟去4s店之前,找一家咖啡馆喝下午茶的时候,在这种地方遇到商从业非常惊讶。
毕竟这家店的规格档次,跟勤俭持家的中年人不在一个消费水平。
商从业背对商仪,坐在咖啡厅角落,不太显眼,她也是看到侧脸才确定。
看着两人言行举止,脸色僵硬,站在距离他只有一道玻璃门的地方,盯着他对面女士看了半晌才回神。
“陆吟迟,你说我爸是什么样的人?”
她指了指穿着一看就是高档货的女人,轻飘飘否认,“不可能,差别太大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她图我爸什么,图我爸穷?图我爸老?图我爸身上有味不洗澡?”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不安,其实商从业有那么几年,忽然变得特别爱打扮,从外地工作回来,老觉得家里乱不干净,嫌弃顾秋兰不勤于收拾家务。
那时顾秋兰就跟他吵架,问他是不是外遇了。
商娣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做了个头发,顾秋兰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一个学生突然注意形象,开始打扮自己,肯定有问题,不是身边有狐朋狗友就是早恋。”
结果证明商娣的确早恋了。
后来商仪就把这句话当做标尺,套用在很多女同学身上,特灵验。
而今天商从业竟然穿了白衬衫加灰色西装,商仪有生之年第三次见,第一次是商娣婚礼上,第二次是她自己婚礼上。
第三次则是本次。
可以说这是商从业逢大事才穿的一身行头。
这简直太疯狂了。
—
陆吟迟不急不缓放下菜单,顺着手势看过去,脸上并没有很惊讶。
商仪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看到没看到没,我爸私/会……”她咬了咬唇,后面俩字未说出口。
陆吟迟眯起眼瞧了半晌,不咸不淡:“你想多了……不如我去打个招呼。”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抓得很紧,桌子装点心的小盘子发出清脆声响,差点被她的动作掀翻。
焦灼地看着他,“还是算了,万一猜对了,我爸多尴尬。”
他轻笑。
“这个时候你考虑的是你爸会不会尴尬?”
“……”
商仪沉默了会儿,拿上手机往另一边走,足够距离之后,拨通商从业的电话:“爸,你在哪呢?”
商从业从座位上站起来,偏过去头低声说:“在家看电视剧。”
“……”
她心凉了一半。
“我妈呢?”
“在卧室休息。”
“……”
“你说话不方便吗?”
商从业:“不是说了,你妈在卧室休息,我怕吵醒她。突然打过来什么事?没事回头再说……你妈还在气头上,不让我跟你联系。”
商仪默了默,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匆匆搪塞了两句面如菜色回到座位,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陆吟迟从她的表情观测到什么,低头浅酌了一口咖啡。
“你需要冷静冷静……中年人有几个异性朋友很正常。”
“可是他刚才在撒谎。”
“男人偶尔说谎,也可能是怕麻烦。”
她看着他,慢慢从震惊中恢复几丝理智,“你们男人好像都挺理解男人,就算真有什么,我相信你也会帮他打掩护,说不定他也会帮你打掩护。”
他微怔。
在商仪质问中垂了眼,沉默片刻才说:“你自己都说了,如果真是情人,图你爸什么,图穷,图老,还是图身上有味不洗澡?”
“……”
她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拿手机拍照。
下意识想,不管是不是私/会情/人,先取证再说!又想,女儿遇到老爸私/情,这算什么限/制级的名场面?
此时商从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两人站起来,似乎要结束这场会面。
她站起来要走,这次被陆吟迟拉住,她试图拨开,“去哪?”
“去跟踪他。”
陆吟迟哭笑不得——
“相信我,如果是那种情况,不会在咖啡厅见面,有喝咖啡的功夫,还不如省下人力物力在酒店温/存。”
商仪看了他两秒,“你好像很有经验。”
“这么不信任我?”
她哪有心情敷衍,随口嘀咕:“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看有没有机会,下次说不定就被我碰到呢……”
陆吟迟放下咖啡勺,抬眼看着她。
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只留下淡淡的咖啡香气氤氲。
作者有话要说: ———
商仪清了清嗓子:老公,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慎得慌。
陆吟迟一言不发,垂下头慢条斯理……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