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章皱眉看她。
宋词与他对视,眼神冷得比凛冬的寒风还要冰,“那些资源,你自己留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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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坐在学校后门的台阶上,面前摆着一个啤酒瓶。
街道的风呼呼地刮进来,吹得行道木乱晃。
周云冶赶到的时候,宋词正在用小石子扔那个易拉罐,碎石子重量不够,即使击中也无法让罐子倒地。
她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
周云冶站在后面看了她许久。
宋词垂着眼,外套被脱下来围在腰上,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长袖,垂着头,纤细的脖颈仿佛一捏就断。
他原地停留了半分钟内,才朝她走过去。
脚踩到枯黄的落叶,传来窸窣声,宋词这才侧了侧头,转过去看人。
她抬头跟他对视了几秒,又低下去。
周云冶走到她面前,把外套脱了披她身上,“不冷吗?”
“还好。”宋词拍了拍屁股起身,拎着书包,又把外套递给他,“你穿吧,我怕你感冒。”
周云冶没接,手按住她的肩膀,命令道:“穿着。”
“噢。”她便没有推托。
车内的温度要高许多,不过宋词不怎么怕冷,或者是因为此刻还有更冷的东西存在,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区别。
她只是觉得有点累,坐上车的瞬间,就闭上眼睛,像是要睡着一样。周云冶侧头安静地看了她许久,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宋词闭着眼,很累一样,缩在座位上,“我有点累,先不要问我好吗?”
“好。”
周云冶带她回去,让她在沙发上坐,去给她倒热水。宋词握着杯子,沉默了好几秒,才继续之前的话题,“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觉得最近的事情太过乱七八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她下意识不想这些事情被别人知道,只想以最好的一面出现。
周云冶点点头,他总是不会追问太多的,“那就先不要说。”
宋词吹了冷风,又喝了啤酒,体温有上升的趋势,周云冶让她去洗个热水澡,防止感冒。宋词确实需要,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晕沉沉的,或许泡点热水可以促进思考,让她找到更好的方式,跟他好好解释这些事情。
但事情总是没那么顺利。
从早上出门车子掉链子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今天是个糟糕的日子。
她抱着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去浴室洗澡,书包就随便扔在地上。
周云冶煮完热粥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她的书包拿了起来。
宋词拉链没拉好,他拎错了边,拿起来的时候,东西从没拉好的拉链扣漏出来。笔盒、本子、钱包一股脑掉一地。
他叹了口气,俯身帮她把东西拿起来,整理好。其中有一份文件,a4纸,白纸黑字,与花花绿绿的练习册完全不同。
只是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他眼神好,匆匆一瞟,就足够他看到关键的信息。
宋词洗好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被宋学章气晕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点,可以好好思考接下去的事要怎么处理。
一抬头,就看见周云冶站在沙发旁,手里拿着费柯给她的那份文件。
她血液往上灌,脑子跟不上身体,顾不得在浴室里思考的那些话,猛地就冲上去,夺下他手里的文件,怒道:“干什么翻我的东西!”
她的语气不止愤怒,还带着紧张,以及那么几分心虚。
白纸黑字,是宋词跟费柯签约的文件,不是一年,而是五年,并且五年之间,所有的事情都由公司全权负责。
周云冶看向宋词,没有说话。
她脸上还带着洗澡后的热气,红彤彤的,大约有一半的怒气。
他第一次慢半拍地感受到了生气这种情绪,很奇怪,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是温和平静,生气这种情绪,已经能够很好地隐藏起来。
但这次,他控制不住。
周云冶注视着宋词,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大概是性子使然,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大声。
“你跟他签了五年?”
他的语气与以往并没有太多不同,但宋词却察觉出了冷,冻得宋词刚洗澡完的身体都感受到了凉意。
她愣了下,下意识开口解释:“我还没有决定……”
下一秒,周云冶的话让她解释的话断在了喉咙里。
“你连名字都写了。”
宋词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周云冶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连祝小玉都不敢。
宋词一整天被刻意压制住的怒气突然就涌了出来,遇见宋学章的委屈她还来不及说,就被硬生生憋出。
“那又如何?”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口不择言。
周云冶嘴唇抿成一条线,只顿了半秒,伸手要去拿宋词手里的文件,“打电话给他,中止这个合同。”
宋词躲过,抬头瞪他:“凭什么?”
“凭你的做法是错误的。”
“你就知道?”
周云冶懒得跟她多说,直接拔了费柯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费柯,宋词跟你的任何合约都作废。”
宋词正把文件往书包塞,闻言愣住。
房间很安静,听筒里的声音很清楚地传了出来,费柯说:“周先生,我想这是我跟宋词之间的合作,大概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就算您是她的男朋友,但非监护人的话,我想并没有权力中止。”
周云冶声音冷漠:“我会通知她的家长。”
他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手机就被夺走,宋词挂了电话,盯着他,“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周云冶没吭声。
宋词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查我的事?”
周云冶微微皱眉:“我只是担心你被骗。”
一整天被压制住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到达顶峰。
宋词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又不是我爸,你凭什么管我?”
周云冶看着宋词,许久,才道:“我是你男朋友。”
宋词低头,用力地把桌上的书本,连同那份文件,一股脑塞进书包,塞得急了,纸张边缘卡在拉链处,她狠狠拽了下,拉上拉链。
然后她冷着声音,说:“哦,那就分手好了。”
周云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房间很安静,窗户开了一半,高楼层的风呼啸着,像是猛兽在喘息。
第56章
宋词走了。
窗户风呜咽着,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冷不丁有些瘆人。
周云冶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迈动步子,走到餐桌坐下,给自己打了一碗粥,然后安静地用勺子舀着吃。
刚才煮太多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里面的料太多,放得太久,有些稠。
他一言不发地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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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跑出去,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被路过的电瓶车鸣笛骂了几句,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退到一边。
书包挂在胳膊上,拉链口还没拉好,那份文件被卡出了一个角,露出一块,宋词盯着看了好几秒,突然用力扯开拉链,链头崩开,那份文件也随即滑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蹲在地上,突然就手足无措起来,不敢去捡。
她刚才说了什么话。
好像说了……分手?
宋词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呆呆地蹲着,目光发愣地望着地上的文件,好半晌,才伸手去书包里拿手机。
大概是太紧张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才从书包最底下翻出。
她咬着唇,颤着手拨了周云冶的号码。
“嘟——”
“嘟——”
“嘟——”
铃声直接响到停止,都没有接通。
宋词突然就呆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浑浑噩噩回到家里,祝小玉正在收拾房间,宋词游魂一样开门进去,踹到了门边的凳子,祝小玉太阳穴崩了崩,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只低声说了一句:“走路能看着点吗?”
没人应她。
宋词跟三魂没了七魄一样,擦肩而已,走回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
祝小玉忍了忍,没有上前拍门。
然而宋词这一进去就是一天一夜,直到隔天祝小玉上班回来,听见房间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去叫门,才发现宋词竟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