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哭得特别让人心疼,看起来无助又孤独,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如果转身离开,似乎太冷漠了,而且他们俩还是同班同学呢。
迟疑片刻,李西宁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坐到了他的身边,一言不发地陪着他。
外面下着雪,楼梯间很冷,时不时的还有穿堂风吹过,李西宁被冻得瑟瑟发抖,最后也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曲成了一团。
冬日天黑的早,尤其是雪天。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耳畔仅存风声与雪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宇翎终于不哭了,或许是眼泪哭干了,但他也没说话,依旧保持者蜷曲的姿势,像是在自我保护。
李西宁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了一包五颜六色的糖,但是伸手掏兜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都被冻僵了。
这糖是她下午进校门前在门口小卖铺买的,老板的自制糖,夹心水果口味,她很喜欢,平时上学的时候经常会买上几颗放在兜里。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回学校,于是就一次性买了一大包。
她打开了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粉红色包装的糖果,是水蜜桃口味的,声色温和对他说道:“吃颗糖吧,吃完嘴里就不苦了。”
刚大哭过一场的人,嘴里都会苦涩的像是喝了中药。
刚开始陆宇翎还挺不领情,没接那颗糖,甚至看都没看李西宁一眼,看起来依旧处于一种自闭状态。
李西宁也没觉得尴尬,轻叹了口气,把那颗糖放回了透明包装袋里,封上袋口后,她将整包糖放在了陆宇翎的脚边,最后对他说了句她妈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的语气轻柔、温和,但却带着十足十的坚定和穿云破雾的力量。
言毕,她起身从楼梯上站了起来。
天黑了,她要回家了。
四肢都被冻僵了,下楼的时候她的行动还有些迟钝和趔趄。
然而当她下到缓台处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陆宇翎的声音,因为哭得时间太长了,他的嗓音变得暗沉嘶哑,但李西宁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一刻李西宁简直崩溃到了极点——咱俩同班一年,你竟然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到底是多没存在感啊。
但她还是转过身,回答了问题:“李西宁。”
楼梯间虽然没有亮灯,但是外面的雪却反射了光,所以他们彼此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脸庞。
紧接着,陆宇翎又问:“哪几个字?”
李西宁:“木子李,西北望长安的西,安宁的宁。”
陆宇翎蹙起了眉头,迟疑地问:“我们一个班?”
李西宁:“……”怪不得不知道我叫什么呢,合着压根不记得我和你是同学……
咬了咬牙关,李西宁冲陆宇翎点了点头:“恩,一个班。”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但是她并没有对陆宇翎说这么多。
之后陆宇翎没再说话,再次陷入了沉默状态。
李西宁犹疑了一下,最后说了句:“再见。”
十二三岁的孩子心总是软的,离别前难免会有伤感,更何况是转学去陌生的异乡,她刚才之所以留下陪他这么长时间,除了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之外,也是想在自己离开故乡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这声“再见”即是对陆宇翎说,也是对这所学校说。
她希望陆宇翎也对她说声“再见”,这样她的伤感情绪会被抚平很多。
但是陆宇翎并没有回应。
李西宁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这声“再见”,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她就跟着她妈去了东辅,在东辅六中上完了整个初中,直到上高中,她才跟着她妈重新回到西辅。
两年半的时间不短不长,这件事也已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冲淡了不少,陆宇翎这个名字对她而言也成了过去式。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与陆宇翎重逢,高中开学第一天,走进教室看到陆宇翎的那一刻她就震惊了。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年身高刚刚一米七的精致boy已经在青春发育这条跑道上甩出了她好几圈,少年越发的俊朗帅气,五官和皮肤依旧如玉雕般完美,身高却蹭蹭蹭的往上窜,身材越发的高大挺拔,一双大长腿让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曾经他只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现在她的个头才刚刚到他的肩膀。
莫欺少年穷。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当年的那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三好学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个越来越浑的叛逆少年,除了学习外,逃学旷课打架样样精通,越发的叛逆不羁,越发的暴躁乖戾。
所以初重逢之时,她除了不敢认他以外,还不敢跟他说话,而且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她一直装作不认识他。
但是每晚放学后,他总是一路跟在她身后。
他们都是骑车回家,她骑得快,他也跟着骑得快,她如果骑得慢,他的速度也不会快,总是会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刚开始的时候李西宁特别害怕,还以为陆宇翎对她心怀不轨。
直到某晚她骑车回家的路上被一帮小混混堵了,陆宇翎从她身后飞驰而来,直接撞翻了两三个小混混,紧接着从路边拎起了一块板砖以一敌十打跑了一帮混混,她才发现,陆宇翎并没有变坏,只是单纯的叛逆了而已。
不过那天晚上她确实被吓傻了,最后还是陆宇翎帮她把自行车从地上扶了起来。
当她回神后,先忙不迭地对他说了生“谢谢”,而后又着急忙慌地询问:“你没事吧?”
陆宇翎本来想说没事,但话到嘴边了,又改成了:“他们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没事?”
李西宁又担心又愧疚:“你哪受伤了?严不严重?用不用去医院?”
陆宇翎伸出了右胳膊,上面开了一道一厘米长的小口子,表皮伤而已,只出了点毛毛血,但他却煞有介事:“我都流血了,怎么不严重?”
其是陆宇翎心里特别后悔刚才怎么就没让那帮小混混打几下?但凡是被打了几下,现在也不至于硬着头皮用这点皮毛伤充数。
李西宁看后只有一个想法——这要是再晚几分钟让我看,是不是就好了?
但人家好歹是为自己受的伤,她也不能嫌弃人家伤势轻微啊,于是就从书包里拿出了常备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在伤口上。
谁知道陆宇翎还演上瘾了,不停地喊疼疼疼,一边嗷嗷还一边观察李西宁的脸色,通过她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的戏过不过,所以嗷嗷地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西宁还当他是真的疼,内心一边愧疚着,一边想:“这么怕疼还天天打架?真是个叛逆小公主!”
作者有话说: #戏精公主的日常#
……
本章留评依旧有红包~
第3章
李西宁后来才知道,那帮小混混是一中附近出了名了流氓群体,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比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在晚上围堵落单的学生收取保护费,还喜欢调戏女学生。
不过自从陆宇翎称霸一中后,这帮小混混就再也没在一中附近出现过。
当初陆宇翎为了铲除这帮混混,还带着人和他们进行了一场拼杀。他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当初和那帮混混干架的时候更是豁出命的狠,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那帮小流氓。
那帮人的头子在被陆宇翎收拾了一顿之后还讨好地喊了他一声:“哥。”
但是陆宇翎压根没理会这人低声下气地讨好,而是阴沉狠戾地警告:“以后再他妈让我发现你堵学生,尤其是女学生,老子直接弄死你。”
从此之后,风平浪静,李西宁回家路上再也没被流氓堵过,但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知道那帮喜欢骚扰学生的流氓忽然消失了,却并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
日子还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而充实,唯一不同的是,她对陆宇翎的印象没有那么差了,毕竟他挺身而出救了她,但也没有好到一个高度,因为陆公主依旧是那样的叛逆不羁——学习学习不行,作业作业不写,打架逃学旷课倒是样样精通。
比起现在的叛逆少年,她更欣赏当初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精致男孩。
因为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们俩之间依旧没有过多的交集,同班三年,俩人之间发生的对话交流无外乎与以下三段:
李班长:“陆宇翎你作业呢?”
陆公主:“没有”
李班长:“陆宇翎,明天又该仪容仪表大检查了,你就不能把你的头发剪剪吗?”
陆公主:“不能。”
李班长:“剪了能怎么样啊?”
陆公主:“能死。”
李班长:“陆宇翎明天轮到你值日了。”
陆公主:“哪扇窗户?”
李班长:“……你怎么知道是擦窗户?”
陆公主:“除了擦窗户也你没给我安排过别的任务。”
李班长:“……”还不是因为你长得高。
除此之外,他们俩基本再也没有别的交流了,而且除了擦窗户这一项任务陆公主能完满完成之外,另外两项对话基本等于瞎子摸鱼——白搭。
所以去收陆宇翎的作业确实是在浪费时间,陈蔺的话没错,他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就应该直接忽略过去。
但是李西宁并不想这么对待陆宇翎。
或许是因为当初那个蜷曲在楼梯间哭得泣不成声的男孩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她总是对现在的这个叛逆少年抱有几分希望。
全班五十四个人,每排八人,一共七排。
收作业前李西宁和陈蔺先分任务,陈蔺本来是要收后四排的作业,让李西宁收前三排的,但是李西宁没同意,和他换了一下,自己去收后四排的。
因为她知道陈蔺肯定不回去收最后一排人的作业,而是会直接把那排人的名字记在未交作业名单上。
陈蔺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瞧不起人,具体点来说就是瞧不起班里的差生。
陆宇翎坐在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紧靠着教室后门。
为了给陆公主一个缓冲时间,李西宁先去了第四排,在开始收作业前,她特意朝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
可能是今天物理课上李老头发起怒来的威力太大,就连最后一排的那帮刺头们都被震慑到了,现在看到李西宁起来收作业了,一个比一个心急如焚地补作业。
除了坐在做角落处的陆宇翎。
陆公主把手机夹到了厚厚的英语五三里,前后左右都在抓紧时间借作业抄,人家气定神闲地玩手机。
忍你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
李西宁看到他这样就来气——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