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刚预备跟记者和镜头打招呼,冲在最前方的一位记者忽然高声问:“赵宝星小姐!请问您对于此刻微博热搜上两个关于您和梵翠珠宝的话题怎么看?”
赵宝星一愣,还没作答,又有另一位记者紧接着问:“请问梁鹊设计师的微博长文内容是否属实?梵翠珠宝是否确实胁迫了梁鹊设计师为您充当枪手?您又是否在主观上刻意引导网友舆论,冒名顶替新秀设计师羽立小姐?”
徐翘看见赵宝星整个人打了个晃。厚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的脸色迅速转向苍白。
赵宝星慌忙摇头:“不是,这是个误会,梵翠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我也没有……”话刚说到一半,一名助理穿越火线似的急急冲过来,把她从记者的包围圈里扯了出去。
赵宝星被助理拖得踉跄狂奔,右脚高跟鞋一不留神飞了出去,一个抛物线落得老远。
她正要去捡,助理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记者,把她生拉硬拽地拖去了安全出口。
“这智商基本告别洗白了吧,”徐翘一边笑一边点评,“都不知道网络上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确凿证据,就敢直接否认,那不是自打嘴巴,恶化事态嘛!”
回想着赵宝星刚刚甩飞高跟鞋的画面,徐翘笑到直飙眼泪,抱着肚子往旁边倒去。
程浪下意识接了一把,揽住她的肩。
她像被电到似的躲开去:“干吗?”
“你靠过来的。”程浪疑问,“我以为你有需要。”
“……”他才有需要!他满脑子都是需要!
她用眼神给他个小徐飞刀,坐端正继续看电视。
屏幕上,镜头重新切回到岁月静好的红毯现场,下一位是毫不知情好姐妹正在遭难的温玥。
“哟,温小姐欸!”徐翘冲程浪挤眉弄眼。
“怎么?”程浪淡淡反问。
“你老相识啊。”徐翘耸耸肩,模仿着温玥当初在国展中心的口吻说,“程浪,真是你,好久不见。”
程浪被她逗笑:“那一面之后到现在,确实又称得上一句好久不见了。”
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在对她解释什么。
徐翘旧账重提:“那我倒是后来在汤森的珠宝拍卖会上见了她一面,还因为某些人输了她一条手链呢。”
程浪笑得无奈,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偏头看她,认真询问:“你要是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赔你好吗?”
“不要,”徐翘摇头,“现在不稀罕了!”
“那你现在稀罕什么?”程浪侧身面对她。
“我就稀罕当个事业型女强人呀!”徐翘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的画架边,欣赏着今天刚完成的项链设计稿,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件事,看向似乎正在沉思什么的程浪,“项链设计图完成了,我得去跟费老师和罗莎姐亲自交代打制的事,刚好赵宝星的事情也解决了,明早我就搬回工作室。”
“是搬回工作室,还是搬回公寓?”程浪扬了扬眉。
“有区别吗?工作室那边没了威胁,公寓那边当然也安全了。”
程浪沉默下来,下颌紧绷,神情难得有些肃穆。
徐翘远远看着他,隐隐预感到好像要发生什么。
过了会儿,程浪起身朝她走来,整个人好像笼罩在低气压下:“这里不好吗?”
徐翘气势减了一半:“我只是想回归正常工作……”
“工作室那边打点好了,你当然可以过去,但下班以后回这里住不好吗?”
徐翘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跳快得像在擂鼓。
她定了定神,刚要说她有什么理由,用什么身份继续住在这里,程浪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下头来郑重道:“在外当珠宝业的女强人,在家当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第54章
像有一根绷了很久的弦忽然被人拨响,耳边全是震荡的余音,徐翘有那么片刻功夫仿佛灵魂抽离,一动不动地静止在程浪面前。
对于眼下这个结果,她当然不是没有预料。
刚被程浪骗回国时,她确实戴着有色眼镜,怀疑他对自己的用心只是为了将她当成一只金丝雀豢养起来玩乐,只是觉得她落魄了好欺负,但她除了“眼镜”,还有眼睛。
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到程浪在两人身份、地位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依然尽力给予着她平等和尊重。
诚然,这或许是深谙人情世故的他所选择的“对症下药”,但不论如何,他有一百种强硬的办法逼她“就范”,却偏偏用了第一百零一种办法给她自由选择——即便是她这么不喜欢讲道理的人,也没法说,她没有被这样的男人打动。
其实前几天,在那间让她心神震荡的衣帽间里,他捧她脸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过,如果他吻下来,她可能真的无法拒绝。
只是后来情绪沉淀下来,她又清醒地觉得,他还欠她一个表白。
虽然成年人嘛,未必需要长篇大论剖析喜欢上彼此的心路历程,可他们的关系毕竟有过裂痕——她还是有些无法释怀,为什么他一开始那么冷情地拒绝她。
徐翘从抽空状态回过神来,看向程浪望着她的眼睛。
暖融融的壁灯投映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让她看清楚,他的眼底不是与她初见时轻佻的含情脉脉,而带着几分慎之重之的认真。
徐翘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他的眼睛。
她可能会被他蛊惑得直接一口答应。
“我想想啊——”徐翘拖长了尾音,把手反背到身后,转身踱着步,平复乱七八糟的心跳。
程浪看着她明明很忐忑,却拼命假装从容的拿乔模样,好像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
那确实是他们之间一个没法回避的问题。
所以他思考片刻后,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哦,”徐翘回过头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需要跟我解释的事情?”
“那你问吧。”程浪的笑里带着一种“躲不过”的无奈。
“你都知道是什么问题了,为什么非要我说,你直接答不行吗?”让女孩子亲口问出“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连被我抱一下都嫌弃地推开我”这种问题,也太丢脸了吧!
徐翘觉得“我太难了”的时候,程浪也有点想叹气。
他知道自己该主动点给出解释,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但这件事,他可能永远没法对她说出真相。
那大概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他在情窦初开的学生时代,遇到一个异装癖患者,对方男扮女装的水平出神入化——当然也可能是当年少不更事的他眼盲心瞎,总之他差点入了对方的圈套。
在发现对方的真实性别后,他一度对接触女性感到非常厌恶。
所有女性在他眼里,都成了可以随时摇身一变的异装癖患者。
他清楚事实不是这样,清楚那只是个例,却始终没能迈过心里那道坎,并且一直没能跟人启齿这件事。
因为心结没有及时得到纾解,这个看似不那么严重的阴影,就这么在后来的一两年时间里渐渐演变成了心理障碍。
虽然程浪觉得徐翘有权利知道这些,可对他来说,这整件事连自我回忆都是种凌迟般的羞辱,更别提亲口跟她和盘托出。
程浪在短暂的沉默后,选择折中的办法与她解释:“当初对你态度欠佳,是因为我误会你是那类性格主动外放的女孩子。”
徐翘眉梢轻轻一挑:“这类女孩子做错了什么,不配入你的眼?”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前的一些经历,让我选择对她们敬而远之。”
徐翘愣了好大一下:“难道你被很open的女孩子渣过吗?”
程浪难得噎了噎,刚要否认,又听她惊讶地脱口而出:“可是沈荡跟我说你还是个雏啊!”
“……”
“我是什么?”程浪好气又好笑,“他哪时候跟你说的?”
徐翘捂了捂嘴。
沈老板,对不住,一个情急不小心说出来了。
“就平安夜你们在我那儿打牌的时候……”徐翘摸摸鼻子。
“还跟你说什么了?”
“难道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徐翘侧目看他。
“没有。”程浪恢复了自若,“他的表述过于粗野了,不过本质没错。”
“那什么经历会让你对open的女孩子产生阴影?你不会被人……”徐翘有点不忍心地看着他,“玷玷玷……”
“怎么会。”程浪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头疼,“只是在国外见多了这样的女孩子。”
“哦。”徐翘松了口气,想想倒也正常,像程浪这种颜值加身家,倒贴他的女人肯定多了去,也许有人使过一些让他不愉快的手段吧。
“那后来又为什么对我改主意呢?”像拼命好奇男朋友到底哪时哪刻喜欢上自己的女朋友,徐翘再次拉回正题。
“因为后来发现你不是那类女孩子,而且,”程浪笑了,“我好像反倒希望你是那类女孩子了。”
这听起来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听得徐翘心神一荡。
“我行动的时机确实不太合适,”程浪诚恳道,“我也想过,我为什么非要在你家出事以后才来找你。不过这些日子我想通了。”
“所以是为什么呀?”徐翘提这一问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思,这语气,听上去倒像为了讨糖吃而撒娇的小孩。
而程浪也确实准备好了一颗糖。
他再次朝她走去,站在她面前:“因为那个契机让我发现,我舍不得你在外面吃苦,我想照顾你。”
徐翘定定地看着他,鼻子和眼眶同时在发酸。
不问清楚不舒服,问清楚了又觉得自己可能快被这男人拆骨入腹地吃死了。
“干吗突然这么煽情啦!”徐翘蛮不讲理地怼他。
“我以为我们本来就在谈情。”程浪靠近她一些,垂下眼笑着说,“审判长小姐,我已经答完你所有的讯问,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宣布判决结果了?”
徐翘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一叫。
徐翘哼他一声:“没听见审判长饿了吗?审判长要先吃饭!”
她就非要让他着急一会儿。
程浪笑得认命:“好,先吃饭。”
还是那张餐桌,还是面对面而坐,但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有些魂不守舍。
程浪右手的伤口结了痂,基本已经可以使用筷子。因为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两人筷子不断打架,夹到同一片猪颈肉、同一只基围虾、同一个鸡翅,然后齐齐一顿,齐齐松筷,再看对方一眼。
徐翘感觉程浪看她的每一眼,都像大灰狼在看小红帽。
她怀疑她现在这一点头,他立刻就会趁月黑风高把她“就地正法”。
所以她拖延着时间,打算明早再给他答复,这样好歹白天还能有个缓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