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挺有缘的。”阮邵敏点点头，而后望着费聿利，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圈，继续开口说，“但我没想到会在这个班遇上艾茜。”
费聿利有些好笑，不轻不重地回：“可能她也没想到会遇见你吧。”
她，自然指的是艾茜。
“艾茜中学的时候学习并不好，因为不爱学习。”阮邵敏认同地抿唇一笑，说出了原因，然后像是回顾以往的鎏金岁月，十分客观地点评说，“当然，她很聪明。只不过当时漂亮的女孩子容易分散注意力……”
至于如何分散注意力，阮邵敏没有说，但青春期女孩子分散注意力的原因无非那么几种。阮邵敏说话的方式如同画画里的勾勒，她也没有具体往里面填充内容，但简短几句话，已经把艾茜上学时期的模样大致勾勒出来了。
至于里面是什么色彩，让听者自己想象。
原谅费聿利对女孩子的想象力贫瘠，对阮邵敏这样可是可非的讲话方式也不太买账，云淡风轻地问道：“因为曾经是情敌，才这样在意和了解吗？”
“那倒不是，只要当时我们学校的人，即使不知道艾茜，也知道茜茜公主。”阮邵敏不恼费聿利言语里的讥嘲，实事求是地说。
“茜茜公主，原是艾茜在我们学校的代号。”
因为这个中二的代号，费聿利忍不住一笑：“听起来不错，应该是漂亮女生专属的外号吧。”
阮邵敏嗯了嗯，补充一句：“没错，不过有这样的外号也不只是漂亮。”
“艾纯良，艾茜爸爸的名字……”阮邵敏终于抛出了重点，“如果费公子关注民间借贷这一块，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费聿利：“不好意思，我不关注。”
阮邵敏不再藏着掖着，交代说：“艾纯良曾经是我们那边很有名的老板，开打火机厂起家的，不过当时经商跟现在不一样，只要胆大什么钱都能捞得到。艾茜的爸爸应该还是我们那边最先搞房地产的人，圈地炒房集资，什么赚钱做什么，风生水起……”
“不过也是一时风光吧，第二个学期艾茜家的工厂就因为设备简陋发生了火灾，爆炸了，当时死了一个工人，事情闹得很大。”
“也是爆炸事故拨开真相，原来艾茜爸爸早已经没钱运作房地产非法集资了不少钱，当时我们学校很多同学的家长都被艾茜爸爸骗了钱。”
“其中包括我的昔日男朋友，魏远江他们家。”
“再然后，艾纯良就跑路了。”
……
费聿利沉默了好一会，出声问：“艾茜跟着走了？”
“没有。”阮邵敏摇摇头，“艾茜是过了一阵子才离开的，不过是退学。好像被亲戚长辈带到北京读书了吧。”
“她去了北京，跟我们所有人全没了联系。”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阮邵敏耸耸肩，熄灭手中的烟，继续说，“艾茜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管同学还是老师都联系不上她。直到前两年我才听到一点关于她的传闻，也不知道真假……好像说她高考没考好吧，去了英国，还嫁了一个英国男人……”
阮邵敏讲述的过程里，费聿利话很少，但也不是完全保持沉默，时不时丢出“然后呢？”“这样啊！”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听人讲述他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过去，可是，如果真是毫无关系的他人，他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所以说，你和艾茜这次的见面很有意义。”费聿利开口说。
嗯？阮邵敏微微挑着眉，一副但闻其详地样子。
“刚好解除你对她的那些不实的听说和误会。”费聿利将脑袋往后仰了仰，任由山风拂过泳池吹拨他的刘海，露出轮廓分明也俊逸光明的全脸。
接下来，轮到费聿利说了。
“艾茜没有高考失利，据我所知，她的本科是北京大学，硕士读的是英国牛津大学。”
“不过你说得对，她真的很聪明，中学不如阮小姐你，但通过两年的努力，不仅考上了国内屈指可数的名校，现在各方面应该也都超过了阮小姐。”
“至于她父亲艾纯良——”费聿利伸手搭在桌面上方，直言不讳地道，“摊上这样的父亲已经足够倒霉了，更倒霉的是还有你这样的同学。”
“还有——就在刚刚你跟我说的艾纯良这个名字，我找鹿城本地一个叔叔问了问。”费聿利握着手机，低头看了眼叔叔的回复，原话转告给阮邵敏听，“他告诉我，工厂爆炸出事之后艾老板的确消失了，却不是卷款跑路，留下的地皮和固定资产法院拍卖足够偿还债务。”
“所以，根本也不存在艾老板欠款的说法。”
“今天晚上阮小姐将以讹传讹的话说给我外人听，我很怀疑你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接近我，没话找话？”
也只帅到过分的人，这样讲话不会令人可笑而是羞愧。
阮邵敏：……
噗嗤！阮邵敏也不是一般人，面对费聿利这番不留情面的质疑不难堪也不可笑，而是柔情似水地笑了笑，好一会，眸光闪烁两下，问费聿利，“你——喜欢艾茜啊？”
“不，我不喜欢她。”费聿利又点了下烟，回阮邵敏说。语气快得压根不琢磨也不犹豫，仿佛在说不喜欢某道菜般自然。
阮邵敏有些拿捏不准费聿利的态度，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研究着费聿利的面部表情。
“我对她的感情，比喜欢还多一点。”费聿利补上一句，语气磊落爽利，表情更是无比坦然。
阮邵敏：……
“我爱——戴她。”费聿利具体道。他对艾茜的感情，是比喜欢多一点的爱——戴之情。
这个答案，简直是满分。令阮邵敏震惊又难以反驳。
费聿利最后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烟圈，灭掉了手中的烟，再跟阮邵敏具体强调，“就像员工爱戴自己的领导。”
阮邵敏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跟费聿利兜圈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为费聿利也很擅长兜圈子。
“准确地说，她就是我的领导。”费聿利继续用痞帅的口吻说着一本正经的大实话。
……
“对，我是他的领导。”艾茜已经出现在了游泳池旁边，站在费聿利的后面，右手搭在费聿利坐的白色躺椅，仿佛对前面对话完全不知，若无其事地问话阮邵敏，“所以刚刚邵敏你跟我下属聊得那么畅快，聊些什么呢？”
所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多都有提前通知。
十分钟前——
艾茜倚靠在围栏看着阮邵敏和费聿利面对面聊天，正要转身回房间的时候，手机微信进来费聿利发来的消息：“要下来坐坐吗？听听你这位老同学对你的背后言论。”
……。
伴随着清缓悠扬的酒店背景音乐，阮邵敏完全不尴不尬抬起头，悠悠回应艾茜说：“我们在聊你啊。”
第85章 确立关系
“我想也是——”艾茜从容自若地在阮邵敏和费聿利中间坐了下来，面带笑意并客气地回阮邵敏说，“很荣幸成为你们的话题。”
荣幸荣幸。
但也，完全不好奇他们在聊她什么。
费聿利摇了一下头，风吹得他衬衫噗嗤噗嗤作响。前面在酒店房间里，王垚还与他讨论说阮邵敏和艾茜有点像。
哪门子像？除了脸皮都厚……
“别急着荣幸，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老同学不一定记着你的好。”费聿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靠着躺椅，转过脸，面朝着艾茜说。
比起阮邵敏背后挑拨离间，费聿利喜欢当面说。
对于费聿利如此清爽明白的一句话，艾茜神色不露任何异样，只是回应说：“噢——是吗？”
拉长的噢音，又仿佛在揣摩他话里透露的信息。
认真琢磨一番，艾茜轻松又较真地开口道：“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做‘无意识特征转移’，如果一个人喜欢说人好话，别人就会把这些好话同样联系到讲述人身上。反之，如果一个人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些不好的负面的评价也会被人映射到她他自己身上。”
费聿利：……呵。
阮邵敏：……
艾茜漾着愉快笑意，望向阮邵敏道：“所以，我相信邵敏一定说了我不少好话，什么人善心美，德智体全面发展……”
“对不对？”
费聿利笑了，嘲弄里透着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宠溺，但可以明确一点，他就喜欢某人这样厚颜无耻还不自知的样子。
阮邵敏也笑了，但也只是笑，掩饰一时说不出话来的尴尬。
“好了，我先回房了。”阮邵敏拢了拢嘴角笑意，告别说，“你们接着聊，我要休息了，今天参观了一天也蛮累人的。”
艾茜一笑，故意吓唬说：“啊，邵敏你就这样走了，不怕等下我们在背后谈论你吗？”
“可以……啊。”阮邵敏大方地点头，“那麻烦茜茜你跟费公子多说我的好话。”
“放心，我最喜欢做利己利人的好事了。”艾茜利索回道。
……
阮邵敏走了，艾茜继续靠着躺椅，不再说话，连气都懒得哼一声。仿佛是陷入自己的思考里，又仿佛安静地享受夜里吹风的惬意过程。
“你们女人都那么虚伪么？”一声幽凉讥嘲的声线灌入艾茜耳里。
艾茜这收敛起木然的表情，整个人仿佛瞬间生动起来，扯唇笑了笑，回道：“不知道呢，这个问题好比我们女人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花心一样。”
“花心这个词其他女人或许可以用它质疑男人，但秘书长不太合适。”费聿利说。
“哈哈！”艾茜跟着笑了一下，“费经理似乎对我的感情经历有些意见呢？”
……呵，他有个屁的意见！
“不过没关系，无所谓呢。你们看我不顺眼，难受的又不是我。”艾茜靠着躺椅，对着一颗星星说。
真够幼稚的，小学生么？
可是，这样的艾茜倒让他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在她故作世俗且成熟的皮相之下，也藏着幼稚计较的心思。
“所以，阮邵敏说我什么了？”艾茜发问，声音也有些温软下来。
“没什么。”费聿利回。
艾茜：“看来真不是好话呢。”
“那又如何，好歹你有一样优秀品质是她没有的。”
“什么品质？”
“自知之明。”
“哈哈！”艾茜气笑了，微微吸了一口气，“谢谢费经理肯定。”
“不客气。”
“……你怎么会跟阮邵敏交往过同一个男朋友？”隔着一道绵长的呼吸时间，费聿利再次开口。
艾茜仍是仰面望着星星，反应了一下，撇过头说：“我也不知道……”
费聿利反应了一下，承认自己刚刚的问题有些白痴。
艾茜想了一个答案出来：“可能是我来自小地方的原因，我们那边好看的男孩子太少，导致拥有过共同男朋友的几率就大了。”
这个答案，还真令人挑不出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