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你亲我?
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于是,蒋竞年便放弃解释。
蒋竞年过于自信,以他对沈蕴的认知,最多过一个礼拜,沈蕴肯定会忍不住来找自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蒋神前蒋神后,念叨个不停。
恰好高考将近,只剩半个多月的时间,这让他更加无暇顾及沈蕴。
然后——
三天过去,沈蕴没来找他。
一个礼拜过去,沈蕴没来找他。
两个礼拜过去,沈蕴依旧没来找他。
高考前五天,蒋竞年终于忍不住,发了条短信过去。
石沉大海。
后面他断断续续发了好几条,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让学生回家复习。离校前,蒋竞年第一次去了沈蕴的教室,迎着众人好奇的眼神,蒋竞年把沈蕴的好友兼同桌俞快同学叫出教室。
蒋竞年没有赘言,直截了当地问她:“沈蕴去哪了?”
俞快的表情不太好看,沉默了好几秒才说:“转学了。”
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蒋竞年怔在那。
“转学?”
俞快点了下头。
蒋竞年有点反应不过来,眼神下意识飘向教室里那张空荡荡的课桌,隐隐可见课桌上贴着几张明星的贴纸。
他稳了下心绪,平静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俞快吸吸鼻子,说:“快两个礼拜了吧。”
心口堵得慌,蒋竞年问道:“她……为什么会转学?”
想起这茬,俞快的情绪更低落了,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没跟我们说。真是太过分了,一声不吭就转学,连个道别都没有。”
蒋竞年:“……”
沈蕴转学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
在家休息的三天里,蒋竞年给沈蕴发了很多短信,在每条短信都石沉大海后,忍不住打电话过去,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那句您所拨的号码已欠费。
于是,他下楼,跑了好几条街,找到报刊亭,买了一张电话充值卡。
充完值,当他满怀期待的再次打过去。
电话那头回答他的竟然是您所拨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最终,他依然没有联系到沈蕴。
蒋竞年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高考。
原本他是有机会直接保送的,但是因为沈蕴,他错过了那场全国物理竞赛。当时沈蕴特别自责,蒋竞年倒是无所谓,因为他很自信,就算不保送,也能凭实力考入那所全国顶尖学府。
事实也证明,他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
考试尚未结束,他便提前走出考场,监考老师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离开。
考场外,围满了等候的家长,谈论的声音飘过来。
蒋竞年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钱淑芬做了一桌的菜,都是蒋竞年爱吃的。
这几天她的病情很稳定,问他考的怎么样,在蒋竞年说考的不错后,钱淑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也算是几天来唯一一件值得蒋竞年开心的事。
沈蕴依然了无音信。
高考后,蒋竞年凭着记忆中的那个地址去沈蕴家找她。
他去了两次,皆无果。
第三次,终于等到沈蕴,却是看到她亲昵的搂着其他男生的脖子。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有惊讶、有失望、也有愤怒。
更多的是不断往上涌的难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躲在树干后,像极了让人厌恶的跟踪狂。怔怔地看着沈蕴伏在其他男人的肩头入了小区,等回神,发现手指隐隐作痛。
低头一看,原来是手指用力抠着树干,磨破皮,渗出了血。
他站在那,看着手指上的点点猩红,过了好半晌,才收起胸腔那股倾泻而出的情绪。
不远处停着一辆自行车,是他的。
蒋竞年走过去,跨上,长腿一瞪,飞奔而去。
心里憋着一股气,他骑得特别快,幸而夜已深,路上没有多少人,不然的话,兴许会被交警拦下,好好的批评教育一顿。
很快就到了家,还没进小区,蒋竞年就看到一辆救护车从身边开过。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蒋竞年下了车,推着往里走,心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这种情绪随着他渐渐走进家所在的那幢楼,变得愈加浓烈。
然后,他停住了。
四周的人群注意到他,带着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望向他。
蒋竞年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他松开把手,自行车顺势往下倒。
在发出“砰”的一声之前,蒋竞年冲了过去,拨开人群。
冲进人群里的那一刻,恰好看到钱淑芬那张被白布蒙上之前血肉模糊的脸,以及地上一滩鲜红到刺目的血迹。
周围有人在同他说话,大抵是些安慰的话,蒋竞年没听清楚,耳膜嗡嗡作响,眼睛像是被一把把尖刀插入,刺刺得疼。
丧事办得很简单,也没什么人来吊唁,舅舅钱建国帮着处理了身后事。
从知道钱淑芬跳楼而亡,到处理完丧事,蒋竞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冰冷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听到屠招娣在背后跟钱建国咬舌根,说他太冷血了。
是啊,太冷血,蒋竞年也承认。
这种冷血与麻木,直到蒋竞年在整理钱淑芬的遗物时,全线崩溃。他捏着那封信,在那间狭小的卧室,把头埋在膝盖间,哭了很久很久。
悲伤来得很迟,不在失去之时,而是在接受失去的过程中。
好在,他依然是那个冷血麻木的人,渐渐地,他便选择性地忘掉母亲,也忘掉沈蕴。
否极泰来这个词真的存在,那年暑假发生了两件好事。
一件是蒋竞年收到国内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意料之中。
一件是公寓所在的小区被拆迁,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拆迁款,意料之外。
虽然最后,那笔拆迁款并没有到蒋竞年的手里。
八月末,蒋竞年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离开了s市,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没有人知道他离开,也没有人送他。
当然他也并不想有人送他。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蒋竞年默默看着窗外不断往后倒的风景出神。
洁净的玻璃窗里,倒影出一张熟悉而又灿烂的笑容,耳边萦绕着清脆的声音。
“蒋竞年。”
他一愣,猛然转头。
身旁坐着的,依然是那个满是胡渣的胖大叔,正端着桶装方便面在往嘴里吸面条。
撞上他的目光,大叔手一顿,囫囵问道:“怎么了?”
蒋竞年摇摇头,戴上耳机,阖上双眼。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年少时光,在一场又一场的荒唐中落下了帷幕。
而那个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姑娘,也随着他的年少时光,一道被埋入记忆深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而他对沈蕴这份情与恨,终是意难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来源于网络。
全文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相伴,千言万语只在一句谢谢中,我们下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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