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天后,牡丹在剧组里就再未看到韩幕歆,而东小西推荐的人也到了,一位非常性感的辣妹,只是她一开口,剧组的人就全呆了,“大家好,我是kossk,我贼拉稀罕《南茶馆师爷》剧组啦……”
牡丹感受着当下这个气氛,拐了拐一旁的男人:“封老板,你有没有觉得kossk一开口,就跟我演戏一样,完美形象立时破灭?”
“没有,”封珃笑着道:“看你演戏,是一种享受,”享受欢乐。
“我老娘是东北人儿,”kossk还在自我介绍,张平京就已经开始想后期该请谁来给她配音。
kossk一口顺溜的东北话算是镇住了全场,但这也仅仅是开始,下午她和封珃的一场对手戏才是重点。
古街头的偶遇,穿着旗袍的女人拿着相机对准一身银灰色缎面长大褂的南靖,勾唇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然而南靖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后本就沉寂的双目瞬间寒刺骨,而女人眼中却兴起了一丝志在必得。
“怎么样?”人是她推荐来的,东小西也很忐忑。
牡丹笑了:“你确定要问我吗?”她可是非常不专业。
入夜后的南茶馆早已打烊,前院是漆黑一片,后院只有正屋还亮着灯。
“嗯……呃,”女子的娇弱从吟咛中显露:“靖……呃……我爱你……”
三个字叫男子更加沉沦,里屋中的炽、热还在继续,但前院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戴着小圆墨镜的男子坐在大堂中,兀自给自己沏着茶,右手的拇指轻轻地捻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喝完了两杯茶,一男音自柜台后传来:“不是说了,不再聚首?”不知什么时候,南靖出现在了柜台之后,擦燃一根火柴,点着放在柜台上的酒精灯。
“衙役死了,死在了南美。”
屋内瞬间归于死寂,久久南靖才开口:“干这一行就应该早知会有这一天,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
“衙役是因为你死的,”戴着小圆眼镜的男人手中的手术刀瞬间出手,南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手术刀自他的耳边掠过,截下两根头发。
“cut,”张平京欣喜:“一次过了一次过了,你们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再来下一条。”
演“医生”的东臣这会正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心口:“吓死我了,我就怕伤到封老师,”那柏总就能让他赔命,“这动作从我签了《南茶馆师爷》那一天就开始练习,好在……好在一次过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封珃安抚他:“要是方向不对,我会避开,”他自23岁就开始练空手道、跆拳道等等,对方位、方向等等的辨别是非常精准。
“谢谢封老师,”东臣赶紧地收起怂样儿,双手合十对着封珃连连鞠躬:“谢谢封老师。”
封珃摆手:“不用谢,”他要去看看他家那位,而此刻下戏的牡丹正在院子里跟kossk拉家常:“对,以前我是在那工作过。”
“我就说你贼眼熟,”kossk拧开手里的山泉水:“不过你离开那里挺好得儿,”东北音浓浓,“当初我跟asam分开,现在想想真是一件完全正确的事,我一点都不后悔。”
“有些分歧是没有办法去磨合的,”牡丹在欧美待过,种族问题一直都非常敏感。
“不提了,”kossk轻叹一声,笑着对牡丹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这次我是陪我老娘一起回来的,她回她的大东北了,把我一个人搁这了……哈哈……”
封珃见她挺好,便又转身回去准备下一场戏。
适应了几天,又有封珃的示范,牡丹渐渐地找到感觉了,当然戏份也不多了。
今天有一场重头戏,张平京在临出门的时候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带上一本佛经。到了片场,他就把牡丹和封珃拉了过来:“上午这场哭戏,我这是要来真的,”两眼盯着老大难牡丹,“你好好酝酿酝酿。”
这哭戏就算是有封老板的示范,她要是哭不出来也不成,牡丹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我从昨晚就开始酝酿情绪了,”可惜最近她投资的股票都在大涨,心情美得不行,是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找不着。
“我作证,”封珃都不好意思揭穿她,某个姑娘昨晚抱着ipad哈哈大笑,高兴地在床上打着滚,直呼她又有大笔钱进账。
他作证?张平京瞥了封珃一眼,他不信:“牡丹,你先去准备,我趁着空当去翻两页佛经,咱们共同努力,过了这道坎,后面就只剩一道大坎了,跨过了你就可以随便放飞。”
“那是那是,”跨过了最后一道大坎,她就躺平闭眼等死了,自然可以随便放飞,“辛苦张导了,”牡丹用力夹着眼睛,看能不能把眼泪夹出来?
二十分钟后,大戏终于开演了,穿着居家服的罗小米在厨房中切着土豆,那刀法是相当的漂亮,一看就是练过的,南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微微蹙了下眉:“你今天怎么了?”
低垂着头的罗小米动作一顿,不过只瞬息又继续切土豆丝,粉嫩的唇紧抿着,面上神色有些冷,但冷中又似带着一丝绝望和愤怒,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没有眼泪……
“cut”
用蝴蝶夹将头发夹在脑后的牡丹抬起头,长叹一口气:“给我再来一个土豆,我切好的土豆丝别扔了,一会问问有没有人要?”
“action”
“你怎么了?”南靖能感觉到妻子的反常,但他心里也有事儿,罗小米飞快地切着土豆丝,那土豆丝切得那叫一个均匀,她在想伤心的事,可一开小差面上神色就不对了。
“cut”
牡丹苦笑:“来,我给大家伙表演切土豆丝。”
“cut……cut……”
一连ng18次,张平京实在是受不住了,双手叉着腰瞪着牡丹忍了好一会,终闭着眼睛对空大斥一声:“休息十分钟,”跟着就一屁股坐到小竹椅上,一把抓过带来的佛经,翻开来念道,“戒怒戒怒戒怒……”
这会牡丹对着封珃都觉有些尴尬:“那……那啥,我最近过得实在是太美了,”有人服侍,每天还有大笔的钱进账,没有悲伤又离喜极而泣还差那么一程,这个时候演哭戏真的是太难了!
封珃扭头看了一眼张导便走向牡丹,他也在想办法,:“宝儿,你听我说,先好好沉静沉静,不要烦躁,努力放空思想,然后想想年前你在大通面临巨额亏损的那种感觉,试着代入。”
“我再试试,”牡丹没说她之前就有试着代入,只是都失败了,闭上眼睛开始做深呼吸,依着封老板的建议,努力清空杂念,仔细回忆那半个月的煎熬,黑暗都是黑暗,黑暗中还有各种刺耳的吵杂。
十分钟后,张平京暴怒的心情已经平和了很多:“再来一遍,”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这一条一定要达到他……他的最低要求才行,不然那就这么耗着。
牡丹给封珃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拿起菜刀开始切土豆丝,南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你怎么了?”
罗小米手下一顿,后继续切土豆丝,屋中寂静得很,而此刻牡丹的脑子里是一片黑暗,红绿数字在黑暗中快速地运转,透着彻骨的冷漠。
随着脑子中数字的翻转,心中那个数额不停地在加大,她似乎又回到那一天,不顾那一张张嘴脸的怒叱,她决意舍掉亏损的那一部分,割裂项目。眼泪滴落,啪嚓一声打在菜板上。
她的眼中有愤怒有决绝,那些人根本就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们只知道亏了钱,却不想着及时止损。
南靖在罗小米滴落眼泪的那一刻,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她:“衙役死了,”罗小米沉默不语,他接着道,“医生说是因为你当年研究的那个基因项目,”而且他已经发现有人找来了小镇。
牡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在意封珃的话,想到平衡损失的那一天,悲伤难以自抑:“呜呜……我的钱……”
“噗呲,”他听到了什么,不顾镜头亲吻他可爱女人的耳鬓:“宝儿,这里没有钱,你醒醒。”
“我声音那么小,你可以当作没听到,”牡丹气恼急了,她怎么就忘了控制,扭头把眼泪、鼻涕全擦在封珃的t恤上,郁闷道:“还要重来一遍。”
围观的群众也呆了,从来都是一条过的影帝竟然笑场了,那两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语的事儿,为什么一个哭得那么伤心一个笑得那么开心?
这次张平京也不怒了:“封珃,你想要分担牡丹的压力,也不能靠自毁,刚牡丹那感情来得多好!”
“多了句台词,”虽然丹美人是哼出来的,但他听到了,摄像大哥在为他偶像洗脱冤屈。
“趁着情绪在,赶紧的再来一遍,”张平京也不废话:“牡丹,你多句台词没什么,声音大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真情实感地哭出来,情绪到位就行,我后期会剪切的。”
牡丹都不好意思了,给封珃擦了擦衣服:“有点湿,要不要换一件,”才进组几天,他就瘦了5斤,真的是端哪行的饭碗都不容易。
“那边有备,我换一件就行,”封珃捏了捏她夹着头发的蝴蝶夹:“你先酝酿。”
“好,”牡丹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刚刚的那种阴暗情绪还在,素净的面容仍然美丽,听到一声,“action,”她睁开了双目开始切土豆丝。
“你怎么了?”
罗小米哭了,她放弃了她热爱的工作,和爱的男人来到了小镇,求的只是安宁,可黑暗还是袭来了,眼泪涌出眼眶,切土豆丝的动作更加的快速,南靖从后抱住她:“衙役死了……”
“你什么时候走?”罗小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将将问完,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手,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这个剧本中没有,封珃一把抓住牡丹受伤的那根手指,放进嘴中。
张平京想叫停,但这个意外不仅非常地贴合剧情,还更能体现出罗小米的无望,让剧情饱满起来。
罗小米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嘶吼道:“你滚啊……”
南靖怎么肯,将她困在怀中深吻,罗小米狠咬他,咬着咬着尝到了血腥味,自己都心疼了,热烈地回应着她爱的男人。
“cut”
厨房里的两位似没听到,仍然没有分开,张平京看着那两人,在考虑要不要再喊一次停,不过被坐在他旁边的燕青拦住了:“这场戏过了,我们也该退场了,将空间留给年轻的有情人。”
张平京想想也对:“那要不就退场?”
“退啊,”燕青搬着屁股下的凳子,头一个离场。
牡丹渐渐地从她的世界中出来了,眼泪也不流了,正想着怎么还没结束,稍稍睁开一条眼缝,见情况不对,隔着衣服用力拧了一把封珃腰间的软肉,得了机会避开他,立马问到正在逃离的人:“导演,你们抛下我们准备去哪?”
啥叫抛下他们?拎着小竹椅的张平京扭头看向两人:“你们继续,机组已经撤离了。”
什么叫机组已经撤离?牡丹和封珃尴尬了,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太入戏了。”
第78章
“入戏?”张平京将目光定在牡丹身上:“从业这么多年,以我的经验你们两谁都没入戏,入情倒是真,”他也不跟他们废话了,转身跟着机组撤离,“你们想干什么请尽情,尽兴了就准备准备下一条。”
牡丹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都出了屋子:“他们不相信我们。”她入戏怎么了,很难吗?
“是挺难让人相信的,”封珃拥她入怀,额头抵着她的:“宝儿,张导说得对,我们不是入戏是入情了,”凑近亲吻她的唇。
牡丹咧嘴轻笑,竟叫某人钻了空子,回应着他的热烈,心跟着沉浮,屋内的温度变得火热,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徘徊了好一会,两人才结束这个深吻,缓了口气,她眼中起了狡黠,调皮地笑问:“你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我想要你,”封珃非常坦诚,亲吻她的嘴角,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声音中透着难耐:“你例假昨天才刚结束,还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老公,”牡丹轻咬了下他冒了硬茬的下巴,后回抱着他不再点火,脸轻蹭着他的下颚:“我也惦记着以身相许的事儿呢,”不过仅仅一个小细节,却让她感受到他的在意。
封珃不自禁地弯起唇角,轻拍着她的背:“不要急,我们余生都会……”
“我没有急,”牡丹仰首看向封珃,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只是怕你天天憋着,把自己给憋坏了。”她倒是想帮忙,但最近例假,他就差把她当祖宗供着,是一点都不敢“亵渎”她。
“你……想太多了,”封珃头有点疼:“我真的非常好,”憋着和分房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憋着。
随着剧情的深入,南靖和罗小米的身份慢慢地被揭开了,为了余生的安宁,“师爷”南靖决定离开小镇,再次踏上他曾经游走的南美大陆,可却不知昔日里共过生死的兄弟已经变了。
“你说什么?”南靖紧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心中生了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脑中在快速地过滤着近来发生的事,以及“医生”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你和‘医生’多久没见了?”女人垂目轻轻地搅动着咖啡,红色的指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艳。
南靖忽的站起身,匆忙出了咖啡厅,咖啡厅的服务员跟着后头叫着:“先生……先生,您还没买单……”
“不要叫了,”女人抬眼:“他的单子我买。”
“cut,”张平京就喜欢这么顺畅,东小西没推荐错人:“kossk,你普通话说不错,为什么私下里就带着一股大碴子味?”
kossk眨了眨眼睛,端着咖啡尝了一口:“这不是在拍戏吗?”
好吧,大碴子味又出来了,张平京现在也没工夫跟她探究这个问题,接下来一条是真的难,扭头看向正捧着剧本酝酿情绪的那位,他脑壳都发胀:“牡丹啊,就剩最后一道坎了,跨过去就是海阔天空,坐等年底走红毯了。”
那也得跨得过去才成,牡丹放下剧本:“导演,我能申请多准备几件裙子吗?我自费,”这强、奸戏要撕裙子,她是真怕剧组备的那20条不够撕。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张平京用大拇哥抹了下鼻子:“今早,我已经让道具组又备了20条,”40条ng也是他的极限了。
“行吧,”牡丹站起身,两手摊平从下慢慢升起,像运功似的开始吸气,后两手下压,将吸进的气呼出:“为了不让全国人民失望,我也决定豁出去了。”
张平京闻言纳闷了:“你拍场强、奸戏跟全国人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牡丹扭头看向导演:“但《南茶馆师爷》跟全国人民有很深厚的关系,全国人民对您对封老板,对咱们《南茶馆师爷》剧组抱了那么大的期盼,我可不希望自己成了老鼠屎。”
这话他爱听,张平京连连点头:“说得对,咱们转移吧,回南茶馆。”
“好嘞,”牡丹见封老板回来了,便拿起剧本迎了上去:“热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