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转身,一脸平静地看看左思卉。
左思卉没了刚才的嚣张,仿佛是一瞬间就弱了下去。
“我……我……我请你喝杯咖啡。”左思卉颤颤巍巍地说。
沈幼愣着没动:“有话这里说。”
左思卉看出沈幼的坚决,咽了咽口水:“我错了。你放过我,也请陆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弟。”
左思卉刚进电梯,就接到了她弟的电话,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融资,对方说撤就撤了,一查原因,好像是左思卉这边搞出来的事情,让左思卉赶紧找人道歉。
沈幼看着左思卉,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原谅左思卉。
她没想过害人,但是别人害她,她也没那么大度。
“左思卉,我也不是好人。”
挺无情的语气。
沈幼说完,也不管左思卉了,转身,刷门禁,进了办公室。
*
这天下了班,沈幼刚打算坐地铁回家,倒是接到陆周沉的电话。
“结束了吗?”
沈幼扭扭脖子:“刚下班。怎么了?”
“没事儿。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沈幼:“……”
*
沈幼收拾了东西下楼,结合陆周沉这两天的表现,在电梯里忍不住想,陆周沉这是不是在催她做决定啊?
这么一想,居然有点不敢面对他。
一路瞎想着,倒是到了他车子边。
她坐上车,问:“去哪儿?”
陆周沉笑了笑:“明大。”
沈幼扣上安全带:“怎么突然去明大?”
陆周沉心想,你不是做梦都想跟我去吗?到底还是怕沈幼害臊,没说这话,摸摸沈幼的头:“想去。”
沈幼就没再往下问了。
但两人刚到明大门口,陆周沉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往回开了:“对不起,我得去趟医院。”
沈幼明白,应该是他父亲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正好,她也很久没去看舅妈了,顺道去看看。
两人到了医院,陆周沉先去找主治医生,沈幼去另一幢楼看舅妈。
她刚走了一半,在窄窄的过道上,迎面撞上陆康的律师和秘书。
她小心地侧了侧,有意回避,等陆康的律师和秘书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定了定神,继续朝舅妈的病房走。
*
看完舅妈,沈幼打了车回家。
路上,她有些疲惫地靠着后座,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夏天。
沈幼和陆周沉都拿到了明大的录取通知书。
暑假结束前,陆周沉说抽奖中了个邮轮游,约她一起去玩。其实她知道,那不是什么抽奖中的,就是他自己报的旅行团。
不过,她不想让他失望,所以答应了。
想着要跟他出去玩,所以还是决定去买一两件像样的衣服。
那天她刚兴高采烈地出门,走到楼下,门口停了辆黑色的车,车子边还站了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过来,问她:“你是沈幼?”
沈幼点点头。
陆康的秘书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身份后,请她上车,把她带到一个很隐秘的会客室。
他们对她很客气,给她泡茶,给她拿点心,沈幼都不敢拿,手心里,全是汗。
她坐立不安,在会客室等了将近半小时后,会客室的门终于推开了。
沈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陆康倒是客气:“小朋友,坐。”
会客室里,空调开得很低,但沈幼脸上,还是渗了汗。
那天太紧张,她都不记得陆康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陆康让律师拿了份协议出来。
“签了吧。签完,你姑父的生意会有人照料的。你总不想,你姑父真有什么事儿吧,想想你姑姑,想想你表弟。”
沈幼愣了好久。
除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在父亲律师的帮助下,签过这样正式的文件后,再也没签过了。
她看着文件很久,甚至有点看不清文件上的文字,但她签了,而且都遵守了。
和陆周沉分手,三年不能回国,五年不能回明城。
末了,陆康给她盖章钢笔的盖子,笑着说:“小朋友,周沉是个很有家庭责任感的孩子。如果可能,希望你永远不要让他为难,让他在你和他的家庭之间作出选择。”
“不过,如果真到这一步,我依然会帮他做决定。”
其实那天,陆康说话时,神态温和,和蔼,可那些话,却一句句都像刀子,扎在沈幼心头。
*
沈幼打车回到家,已经有些晚了,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在浴缸里泡了个澡。
从n国回来后,她一直在很认真考虑陆周沉的求婚。
不忍拒绝,又踯躅不前。
她真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么想着,沈幼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一直到接到姑姑的电话。
她还以为是姑姑想她了,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声音清脆:“姑姑。”
那头——
姑姑沈双云忽然带了点哭腔地说:“幼幼,阿挚不见了。”
沈幼一听,脑子里“轰”一下,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今天见到的陆康的律师和秘书,担心他们故技重施,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
突如其来的恐惧一下吹散了她连日来的犹豫。
*
陆康有些术后并发症。
陆周沉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一直等陆康没事,才回到家。
洗了澡,点了根烟,本想给沈幼发个信息,但看看时间,想着她应该睡了,也就没再打扰。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居然在公司门口见到了沈幼。
*
沈幼来之前,已经给陆周沉打过电话,陆周沉一早有会,所以到公司到的早。
一下车,见沈幼拖着行李箱在他公司门口站着。
风吹着她的头发。
陆周沉上前,虚挽她:“走,上去说。”
沈幼摇摇头,任由风吹着头发:“我赶飞机,我说几句就走。”
陆周沉点点头。
沈幼捏了捏大衣口袋里糖果,这糖果她一直没从口袋里拿出来。
这次,她连带糖果和那装着剪纸的袋子,一起给了陆周沉。
陆周沉接过,不惑地看了眼。
沈幼抬眼,不避视线,看着陆周沉,语气镇定:“陆周沉,我不能答应你,这就是我的决定。”
陆周沉捏了捏袋子,看她眼神清澈而坚定,知道她是认真的。
他抬手,把她那小红帽扶扶好,也看着她问:“想好了?”
沈幼点头,咬了咬唇,声音很低:“对不起。”
对不起。
这是她八年前就想跟他说的。
话音未落,陆周沉忽地用了下力,将她紧紧抱在身前,吻了吻她的侧脸,声音带着无奈的眷恋说:“我知道了。早去早回。”
沈幼在陆周沉怀里,吸了吸鼻子。
*
沈幼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机场。
她走上舷梯的时候,忽然起风了,帽子被吹到后面一个女孩子怀里。
年轻女孩帮她捡了帽子,笑着还给沈幼:“给。”
“谢谢。”沈幼接过,谢过年轻女孩。
两人进了飞机,碰巧,是挨着的座位。
年轻女孩坐下后,给沈幼递了张纸,攀谈起来:“今天风有点大。”
沈幼笑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看舷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