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涛站在院子里,心中一片复杂的感受。他治好了那四个诊金病人,然后处决他们,这等于是又让他们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从某个角度去看,这种行为其实是非常残酷的,一点都不人道。
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我同情他们,他们杀人,强暴那些少女的时候,可曾想过同情那些被他们杀害和凌辱的女孩?心中没有仁慈的人不配得到仁慈,我这里没有宽恕,只有因果报应。”
房门打开,青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宁涛移目过去,一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每一个都是头骨裂开,血与脑浆涂地。血腥味从房间里弥漫出来,站在院子里都能闻到。
青追向宁涛走去,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她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什么刚刚杀了四个人的残忍的蛇妖,倒像是刚刚从钢管舞培训班里走出来的潜心求学的善良可爱的女子。
宁涛怎么也没法将她和她身后的四具尸体联系在一起。
“不用担心,那些尸体和血液很快就会溶解,你留在墙壁上的血锁我也擦干净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青追说。
“那我们就回去吧。”宁涛说,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处理,那就是殷墨蓝带回去的那个杀手。
青追上来挽住了宁涛的胳膊,笑着说道:“老规矩?”
宁涛有些无语地道:“今晚你杀了四个还不够?”
青追说道:“这样的恶人我杀得越多,我就会变得越强,当然是越多越好。”
宁涛心中生出了一丝担忧,“我不反对你杀恶人,但是不能滥杀无辜,就算是坏人,你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能杀。”
青追翘了一下嘴角,“知道啦,你越来越像我姐姐了。”
宁涛苦笑了一下,带着她离开了院子。那辆越野车还停在路边上,可宁涛不会开车,青追也不会。宁涛打开引擎盖,拔掉油管,然后将它点燃了。车里留下了他的一些痕迹,衣服的纤维,皮屑或者毛发什么的,这些些微的东西很难清除,但一把火却能解决问题。
那四具尸体和血液会被青追的毒素分解,那辆撞过他的越野车再一烧,他留在这里的痕迹就荡然无存了。
两人没走来时的山路,而是钻进山林,在一块滴水的岩壁画了血锁,开启方便之门回到了诊所之中。他刚刚回到诊所里,那只新的血锁就开始变淡了。岩壁上的滴水会洗掉他画的血锁,这也是一个消灭合计的措施。
青追一进来,善恶鼎上的人脸就露出了怒容。
“抱歉抱歉,我马上走,我马上走。”青追连连作揖,也不等宁涛了,小跑着往门口跑去。
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蛇女却如此害怕一只鼎,这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宁涛说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青追已经开门走了出去,跳下台阶才应了一声,“嗯!”
宁涛打开账本竹简看了一眼,又是三百罪孽到账,这个月的善恶租金绰绰有余。合上账本竹简,他忍不住心中的一点幻象将视线移到了挂着“经卷法术库”的石门上,“照这种方式经营下去,我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够五千善恶租金,然后开启两道石门之中的一道,不知道两道石门之后会有什么呢?”
“钱”都还没有,他却已经在想着该怎么花了。
天外诊所里的经卷法术库和丹药器材库里面藏着什么,陈平道都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可从名字去理解的话,经卷法术库里面装的应该是经卷和法术,丹药器材库里面装的也应该是丹药和各类灵材、器材之类的东西。这也难免让他犹豫了,该是获得经卷法术来学习好呢,还是得到丹药和灵材、器材好呢?
“宁哥哥。”门外传来了青追的声音。
宁涛这才收起思绪,提着小药箱出了门。
穿过一片树林,宁涛和青追来到了“小情妇”门前。可一眼看见,宁涛的背皮顿时发麻了。就在山洞门口,那个杀手的身上爬满了蛇,大大小小的蛇,花花绿绿的蛇,还有一条大蟒蛇正咬着那个杀手的头将他往肚子里吞。
宁涛跟着唤醒眼睛的望术模式,那个杀手的身上已经没有先天气场了。
被这么多毒蛇咬,还没蟒蛇吞掉了脑袋,比利要是还能活下去那才是活见了鬼了。
青追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我……我离开的时候没管他,我没想过蛇会咬他……宁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宁涛叹了一口气,“这事不怪你,吃了就吃了,也省得再审问他了。”
说是这样说,可他的心里还是感到很可惜。这个杀手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关于武田家族和射手公司的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他才会让殷墨蓝将杀手带回来,却没想到殷墨蓝那不负责任的懒逼将人扔在这里就走了,情报也变成了蛇的食物。
青追凑到了宁涛的身边,心怀愧疚,“宁哥哥,都是我的错,我要怎么弥补我的错呢?我把我交给你,你随便处罚我都行,好不好?”
宁涛,“……”
她的某些特质也是从来都不会改变,而且孜孜不倦。
宁涛有些担心他某一次抗拒不了某种诱惑,然后就那什么……
修真之路难,难于上青天。
第0141章 零式战机与穿旗袍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苏雅就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了一个诊金病人。那个病人其实就住在剑阁村,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妻子跟人跑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生病之后考虑的是在城里读初中的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没去医院治疗,结果病情恶化。那个村民的身上仅有十多点善念功德,宁涛不仅给他治疗了,还通过苏雅的手给了他五万块钱,缓解他的生活压力。
他虽然是穷困而善良的好人,可宁涛却不能医一个好人就给几十一百万,扶贫从来就不是他这个天外诊所主人的责任。再说了,这天下需要救助的人何其多,他也不可能每一个都帮一下,拉一把,他就算有那份心也没那份力。
村子里的那块空地上,已经有工程机械进场平整地皮和挖地基了,新的阳光孤儿院将在这里建成。剑阁洞府也在这里,这个偏僻的山村今后就是他的基地了,无论他在世界的何方,只消经过天外诊所“转乘”一下,他就能回来。
宁涛在卢南家里吃了午饭便告辞离开了。
苏雅送宁涛来到了村口,好几次想说话又把话吞了回去。
宁涛停下脚步,笑着说道:“这一路过来你好几次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跟我倾诉就说吧,我听听,然后帮你解决问题。”
苏雅的声音轻轻的,“不是外人么?”
宁涛说道:“当然不是外人,我是你哥啊。”
苏雅给了宁涛一个白眼,“我姓苏,你姓宁,你是我什么哥?”
宁涛不以为意,“我不姓苏也可以当你哥,你心里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你要是不好开口,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要不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我……”苏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宁涛微微愣了一下,“就这事?”
苏雅点了点头,避开了宁涛的视线。
宁涛呵呵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事,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跟我说具体是哪一天,我给你买份生日礼物,还有大生日蛋糕,然后给你庆生。”
苏雅忽然转身就跑。
宁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是什么反应啊?
苏雅跑了几步又回头说了一句,“到时候再告诉你。”
宁涛又笑了,“好的,记得跟我说,十八岁可是盛大的生日,不能马虎,我这个当哥哥的要好好给你办。”
“你不是我哥!”苏雅瞪了宁涛一眼,跑得更快了。
宁涛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半响才冒出一句话来,“我当哥哥有什么不好吗?”
这世上的哥有好些种,可他想当的那个哥显然不是人家想要的那个哥。
一个小时后宁涛出现在了日本领事馆旁边的一座高层建筑的天台上,居高临下的视角,使馆的一切尽收眼底。使馆的门窗紧闭,他并没有看见武家父子和克罗亚瑟。
等了一会儿毫无所获,宁涛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他将小药箱打开,取出了那只装着残版寻祖丹的小瓷瓶,拔掉瓶塞,然后将那颗寻祖丹倒进手心里。阳光下,那颗寻祖丹看不见青蒙蒙的丹光,但气味却并没有减弱,依旧很馥郁。
宁涛唤醒鼻子的闻术状态,然后将那颗寻祖丹凑到鼻孔前深深的嗅了两下。
轰!
闻术状态下,残版寻祖丹的气味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鼻腔之中。他的神识剧烈的震荡了一下,紧接着双眼之中一片灼热的感觉。就在这种种强烈的刺激下,诡异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他并不住一幢楼的天台上,而是在一片虚空之中。他的前面有几架日本二战时期的零式战斗机和1式陆功机。那架1式陆攻击正在向地面投掷炸弹,他甚至能看到坐在驾驶室里的日军飞行员的嘴角的狞笑,还有炸弹上的划痕!
地面上,一大片山城特色的吊脚楼,还有纵横交错的街道和山路。一些建筑正在燃烧,浓烟滚滚。街道上有人在奔逃,有人跪在亲人的尸体旁边哭泣,还有无助的孩子在寻找他的妈妈……
他刚刚监视的地方,那座日本领事馆是一座学校。教学楼已经被炸毁,天空上的炸弹冲着一群奔逃的学生呼啸而去。
静止的画面突然动了一下。
飞机往前飞了一点,炸弹往那群学生的头顶又近了一些。那个捂住的小男孩抬起了手,似乎要抓住路过身边的大人的手。
混乱的画面里,混乱的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抬起了头。在这昏暗的画面里,她的红色旗袍是那么的醒目,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如果没有战争,她一定是一个活得很滋润的女人,抽大重九香烟,在戏园子里喝茶看戏,与几个富太太搓麻将。可是在这画面里,她只是一个逃命的女人,等待她的不知道是一颗炸弹,还是饥寒交迫的逃亡的日子。
这是日本轰炸山城的历史画面,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呈现眼前。
宁涛的怒火疯狂的燃烧了起来,恨不得跳上那架轰炸机,将那个飞行员从驾驶室里揪出来,扔到螺旋桨上去绞成肉酱!
却也是这份怒火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跟着将那颗残版寻祖丹塞进了小瓷瓶中,然后塞上了瓶塞。气味消失,不再接触,他的愤怒快速减弱,紧接着眼前的战斗机消失了,下面的一片片吊脚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楼大厦,繁华的街道。
宁涛将小瓷瓶放进了小药箱之中,虽然看不见那段湮灭在时光之中的历史画面了,可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却又莫名其妙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等等……”宁涛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画面没有颤动之前,他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可是颤动一下之后就出现了。
宁涛心中一片惊讶和困惑,“画面一动她就出现了,她是从某个建筑里跑出来的,还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她?”
这样的困惑显然是找不到答案的。
宁涛闭上了眼睛,努力回想她的样子。他好像又回到了天空中,回到了那炮火纷飞的历史时空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惨痛的画面。居高临下的视角,地面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重建,但没法达到刚才的效果,别的东西都很模糊,可唯独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非常清晰。
他看见了她,看见了她的脸庞。
可也就在看清楚她的脸庞的那一刹那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随即便是一片难以形容的惊骇感受!
她的脸清丽脱俗,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那笑容如黎明破晓前的第一缕曙光。
她那一双仰望天空的眼睛,惨绿如千年无波的古潭!
她是妖!
她在这战火纷飞的历史时空里笑,仰望天空的双眼就像是只为看他一眼!突然相间,开笑颜!
宁涛睁开了眼睛,迫不及待的将刚刚装进小瓷瓶的残版寻祖丹又倒在手心里,凑到鼻孔前深深的嗅了几下。
再次进入“药物过敏”的状态,一副新的画面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看到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山,茂密的原始森林覆盖了这里的一切。一条弯弯的山路上,一个剃了头,留着辫子的男子牵着一头牛一动不动的走在山路上。
那男子的发型,还有他身上的衣服显然是清朝时期的人物。
宁涛又试了一次,同一个地方,他又看到了一队骑马的明朝骑兵,仍然没有看见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这接连三次的实验让他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同一个地方,它经历的历史时期都是几千年,几万年,甚至是几十亿年,在残版寻祖丹的“药物过敏”的反应下,他每一次看到的东西都不会是一样的。
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在出现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可能从几十亿年的历史长河中找到她,那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宁涛放弃了,他将那颗残版寻祖丹放回了小瓷瓶之中,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去要去想那个女人,“她究竟是谁,她笑容,她的笑容……她是在看我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宁涛转身,他看到一个机车男正从楼梯间里走出来,是殷墨蓝。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看看。”殷墨蓝向宁涛走来,“不过不用了,武田信介回日本了,武田玉夫去了望京,至于那个克罗亚瑟,他去了俄罗斯。”
宁涛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昨晚他们的行动失败了,两个杀手也都死了,他们担心我报复,逃走是很正常的,可是……”
殷墨蓝看着宁涛,很认真的样子,“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