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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宋尧山载着谷陆璃回家,陆女士没在,冰箱上也没留条,谷陆璃微敛了眉头,站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后又去拉冰箱的门,陆女士似乎没在家做晚饭,厨房没有碗筷堆积,家里的食材也没动多少。
陆女士不爱洗碗是出了名的,也就跟宋尧山会意思意思争着洗个碗,只要有谷陆璃在,她基本就没主动洗过,中午的碗都能堆在水槽等着留给谷陆璃晚上回家洗。
宋尧山去卫生间里洗过手,进厨房找水喝,见谷陆璃站在冰箱前一语不发,适才舒展的眉头又拧在一处,不由问她:“怎么了?”
“我妈没在家吃饭。”谷陆璃表情凝重道,“也没留字条。”
宋尧山道:“那你打手机给她?”
谷陆璃拨了电话,陆女士的号码线路畅通,但无人接听,她连续拨了三次,情绪肉眼可见得神情逐渐暴躁。
谷陆璃挂了电话,握拳反手狠狠锤了下墙,宋尧山吓了一跳,拉过她手就道:“着急也不是这个急法啊。”
“你不懂!”谷陆璃情绪登时爆炸,“她一定又去找我爸了!!!”
宋尧山让她吼得一怔,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不由紧了紧,虽说谷陆璃脾气的确大,但他俩结婚一个多月来,却连次争执也无,猛地来这么一下,宋尧山惊讶过后表情迅速平复,并未往心上放,谷陆璃自己却当回事儿了,吼完他表情懊悔又尴尬,抽了手出来捂在额头上:“对不起,我没想冲你发脾气。”
她只要遇到陆女士的事儿就控制不住情绪,更别说陆女士再搅合上谷学海,简直能令她秒炸。
“心理学上说:人只会对自己亲近的人发脾气。”宋尧山耸了下肩,“虽说‘亲’我算不上,可四舍五入也勉强够得着‘近’了,没办法,在其位谋其职,学姐的脾气也只好由我来消受了。”
“都什么时候了,”谷陆璃正恼火中又让他插科打诨一闹,一头火气“噗嗤”一声灭了一半,哭笑不得地推了他肩膀一下,“还开玩笑,抖m啊你。”
“若阿姨真的去找谷先生了,咱们现在也没办法不是?”宋尧山机灵地给谷学海换了个称呼,没再膈应谷陆璃一回,也没在她恼怒的当口质疑她或劝慰她,他只低头看着谷陆璃认真道,“还是说,你想打上门去。你想好,我去提车。”
他如此利落的一番话,倒是破天荒把谷陆璃给说愣了。
“你......”她哑了半晌,张口结舌道,“你......”
“对呀,我啊,我。”宋尧山指着自己,故意曲解她话,“我陪你去。”
谷陆璃眼神倏尔茫然起来。
她这辈子从她父母离婚起,遇事便只剩她一个人,她要为自己孤军奋战,也要为陆女士孤军奋战,从没人对她说过“咱们”这两个字,也从没人这么坚定地指着自己对她说:“我陪你。”
她那一刻甚至生出强烈的畏惧与退缩,她想她不大习惯“咱们”这两个字,也绝不能习惯这个词,因为她最后注定依然要独自一人。
“不用,”她恍惚了一瞬后,冷淡拒绝宋尧山,转身便走,“我自己去。”
她几步跨出房门,等在电梯前不住按下行键,眉目间急躁中又混着莫名的情绪,宋尧山一言不发跟上来,谷陆璃扭头恼道:“叫你别跟着。”
“我是怕你踢馆不成反被踢,我等着给你叫救护车。”宋尧山跟着她进电梯间,按了数字“1”,盯着头顶数字,拖了长音,对谷陆璃终于又唤了策略,“不然我明儿一觉起来,恐怕就已经丧偶了,又得被安排去相亲。”
谷陆璃一头毛躁,闻言狠狠剐了他一眼,也不再搭他话,电梯一开率先冲了出去。
外面夜色已渐浓重,小区里三三两两的老年人聚在一处纳凉闲聊,她一路快步出去穿过人群上了街道,周遭瞬间吵闹嘈杂起来,霓虹艳俗闪烁,汽车鸣笛嚣张刺耳,白日古朴寡淡的老旧城区,在夜里似乎化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兽,扭曲了时空。
谷陆璃横过了斑马线站在十字路口招手拦的士,车流来来去去,却半天没一辆空车停下,她越发焦躁。
她身侧公交站台上挤满了人,宋尧山紧紧跟在她身侧一步不离,俩人视线交汇一瞬又各自后迅速挪开,一辆公交车变道进站,开了大灯提醒,谷陆璃遂不及防被晃了下眼,偏头躲避,宋尧山却突然拉了她一下,不大确定道:“学姐,那个是不是你母亲?”
谷陆璃一惊转头,顺着他指示方向望过去,对面人行道旁暂时停靠了辆私家车,陆女士从副驾席上出来也没急着走,等驾驶席上那人也出来后,俩人站在人行道上又面对面在说着话。
陆女士扬着头,两手垂在身前十指紧握着个小手包,樱粉长裙的后摆微微散在夏风里,穿了细高跟的一只脚还不自觉地抬起朝后翘了翘,似少女娇羞,她对面那男人西装革履,发型抓得时尚,身姿修长挺拔,侧影肖似谷学海,只是离得太远,谷陆璃也实在认不清。
她倏然眯眼一动,拔腿便要横着冲过去,公交车“刺”一声停在她面前,宋尧山眼明手快拉住她,站台上的人“呼啦”一声挤到他俩前面簇拥着上车,谷陆璃让人潮撞得东倒西歪,等她拨开人群跑到车头,对面停的私家车已经开走,陆女士恋恋不舍得朝那车尾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往家走,踩着高跟鞋似个孩子一样一跳一跳,窈窕背影写满快乐。
公交车门“嘀”一声关上,从他俩眼前开过,那一刹那,宋尧山明显察觉,谷陆璃浑身都在打着抖。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生活,嗯,其实还挺甜的是吧?
第35章 信仰传承
陆女士满面春风得含含混混哼着歌,拧钥匙开锁进屋,纤腰一扭姿态优美地转身关门,门外突然伸出只手臂一挡,门扇“砰”一声弹开,陆女士在门后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后退,以为是遇见了要入室抢劫的贼。
她正要喊救命,眼尖瞧见挡门那手上戴着的钻戒样式特殊,娇嗔着又将门拉开大敞:“阿璃,你吓死我了。”
谷陆璃立在门后面色难看,一语不发进屋,宋尧山神情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进来,将门反手合上,轻声唤了陆女士声“妈”后,识趣地回了侧卧,虚阖房门。
陆女士嗅到了丝风雨欲来的味道,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言笑晏晏地问谷陆璃:“你[]们晚饭吃得怎么样?”
谷陆璃冷冷淡淡觑着她,也不答话。
“好好的又生什么气嘛,真讨厌,不想理你了。”陆女士嗔怪地一跺脚,换了高跟鞋去厨房喝水。
谷陆璃跟在她身后冷声便道:“你又去找谷学海了?”
陆女士背影一僵,扭头委屈得一提声:“我没有!”
“那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谷陆璃一双眉眼越发冷峻,“你说实话。”
“就就是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啊,”陆女士眼神瞬间慌乱,两手绞在身前,又是使劲儿一跺脚,虚张声势佯怒道,“你怎么能跟踪我啊,你好烦人,你管我!”
“你被谷志飞欺负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让我别管!”她这欲盖弥彰的态度刺激得谷陆璃猛然炸了,嗓音咆哮着冲出喉头,“你之前说过什么?!是我逼着你说不要再跟谷学海联系的吗?!”
那一连三声愤怒的质问遂不及防,陆女士让她吓怔在原地,美眸圆瞪呼吸一滞,脸上青白交错。
屋里一时静到尴尬,宋尧山背身靠在侧卧屋内墙上紧张地舔了下唇,偏头觑了眼门缝外的那俩剑拔弩张的俩人,叹了口气。
陆女士难堪地红了眼眶,“嘤”一声拖出长音哭了出来:“我都说了那个人不是他。”
谷陆璃一腔怒火熊熊燃烧,只觉她谎话连篇,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在欲盖弥彰,陆女士边抽抽噎噎边讪讪与她对视,见她根本不为所动,越发窘迫到无地自容,她“哇”一声大哭,手捂着脸转身跑回卧室,抖着气息大声哭诉:“都说了不是他不是他!我就不能谈恋爱的嘛?!”
谷陆璃正在气头上,闻言瞬间错愕,一脸茫然:“?!!”
一墙之隔的宋尧山:“......”
谷陆璃吼哭了陆女士,自个儿在客厅站了没两秒,又懊悔地进屋去哄她。
陆女士自觉被她冤枉心火难消,谷陆璃怎么哄她都哄不住,被她气急拿小拳拳砸了半天,待她彻底气消,也没犯病迹象,谷陆璃这才敢退出房间,临出去还温声细语跟她承诺,过两天空了给她买条新裙子,让她穿去找她新男友。
陆女士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哭了。
谷陆璃叹着气回了自己侧卧,迎面对上宋尧山一对温柔眉眼,自嘲地抬手揉了揉一头长发:“让你看笑话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在宋尧山面前第二次暴露“家丑”了,隐隐有些不自在。
宋尧山倒是无所谓,只是无奈地觑着她,话说半句留半句,颇给她颜面道:“学姐,你这脾气呀,真是......”
谷陆璃自知理亏,好好一个晚上,她吼完宋尧山吼她妈,真是糟糕透了,她懊恼地垂头,愈加自责,绕过宋尧山合身往床上一扑,脸捂在枕头里,右腿悬在床沿外,抽搐了几下。
宋尧山第一次见她如此,就是个嘴硬不愿示弱的小姑娘,他嘴角忍不住带了笑,弧度越弯越高,眼底俱是笑意,谷陆璃猛一回头,见他笑得畅快,恼火得一抽枕头朝他甩过去:“笑什么笑!幸灾乐祸。”
宋尧山伸手拦住枕头抱在身上,往她面前地下盘膝一坐,仰头看她,柔声又劝:“晓得你也不想生气的,关心则乱,我倒罢了,我大心脏,阿姨那可是少女——那啥,玻璃心。”
“玻璃心?”谷陆璃哭笑不得纠正他,也学他盘膝坐在床边上道,“她明明是颗豆腐心。”
“呐,你自己也知道的啊。”宋尧山道。
他话只能说到这儿,再多便不合适了,谷陆璃抬手掐了掐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反正家丑也让他瞧了个够,破罐子破摔,口头上简直肆无忌惮,头疼道:“她要是愿意重新找个能对她好的人嫁了,我是相当赞同的,她到底也还年轻,我只是不想再跟姓谷的有什么牵扯了。这十来年当真不好过,谷志飞对我们的敌意从小就很大,吃饭喝汤吃出虫子钉子都很正常,谷学海宠儿子,一应错处全归到厨子身上;卧房门口涂油扔瓜皮,摔得我胳膊骨折也是他家保洁来道歉;有年夏天,我妈屋里还爬了条蛇,虽说无毒,但吓人也是真心的。他阴险小伎俩层出不穷,他爸只会无脑护,什么山上别墅蛇虫鼠蚁都是常事。偏偏我妈一厢情愿存了要当人家后妈的心,想重入住谷家,逆来顺受一应咽下,记吃不记打。她这辈子大多时间都傻,偶尔不傻的时候又装傻,自我催眠那熊孩子能用爱感化,我真是真是......”谷陆璃回忆翻到一半,气得语无伦次,“行啊,那你也别哭呗?夜深人静又扑我房里哭,第二天我找谷志飞的事儿,她又拦。有钱住别墅了不起啊?家里人口多,厨子保洁佣人各个能轮着背锅了不起啊?真是受够了我!”
宋尧山头回见她能一口气吐槽吐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既惊又喜,惊喜完又心疼她,试探着给她加了个结束语总结道:“所以,你就厌男了?”
谷陆璃闻言莫名委屈地剜了他一眼,恨恨道:“对啊!尤其厌看着儒雅斯文,实际腹黑败类,带金属框眼镜穿皮鞋,个头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简直谷家男人标配,你说你怎么就——”
宋尧山利落举手投降:“我错了。”
谷陆璃:“......”
“又关你什么事儿啊?”谷陆璃被他三个字噎得啼笑皆非,“你能不能脾气不要这么好啊?你个抖m,被人欺负你很开心吗?”
“不开心。”宋尧山依旧笑着道,“所以你别欺负我。”
谷陆璃正气成个河豚,居高临下看着他笑,气突然就顺了,叹了口气,揉得头顶越发乱道:“不欺负你,不过我今天要消极怠工,不给你上课了,我看视频去。”
谷陆璃虽说教得不错,宋尧山也不是不开窍的草包,但英语终归是英语,天赋与兴趣对他而言是两座大山,他周一周二“为爱”被折磨完,周三到周五还得做作业继续被折磨,简直身心受创,闻之顿时欣喜若狂,但面上还得维持一副理解退让的模样,耸肩摊手一比,让谷陆璃自便。
谷陆璃迅速跳下床,抱了笔记本又跳上床,插了电开机,点开爱奇艺电脑客户端,屋里登时环绕熟悉音乐与声效。
宋尧山一手撑地正要起身,闻声身子一歪又坐了回去,欲哭无泪道:“学姐,你又看《国家宝藏》啊。”
“啊。”谷陆璃聚精会神地按快进键拖进度,头也没回问他,“一起看?”
宋尧山做完心理建设又去做准备工作:“你先看,我去洗个澡,洗完跟你一起看。”
看困了就能直接睡了,他识相地得后半句咬碎咽下去,等他二十分钟后出来,谷陆璃趴在床上盯着电脑屏幕,身侧放着抽纸盒,手心攥着纸巾憋得眼眶通红,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流泪了,她双唇倔强地抿着,微微颤抖,眼里诡异得同时透出欣羡与忿恨。
宋尧山发梢还在淌着水,一手拿着毛巾抑制不住诧异,只觉二十分钟而已,这世界怎么就又变样了?
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她身后,铺好地铺盘腿坐在地上,安安静静与她一同看完了半部“乍原石鼓”部分和整部“贾湖骨笛”部分。
这套节目在该煽情的时候一点儿不带含糊的,场景、台词搭配或婉转忧伤或悲壮绵长的背景音乐,但谷陆璃的泪却始终没再掉下来。
有“中华第一文物”之称的岐阳石鼓,是刻满中国历史上最早石刻文字的十块各重一吨的鼓状花岗岩,它们身上有汉字延续了几千年仍未消亡的证据。
石鼓逢战乱而隐,逢盛世而出,历经朝代更迭而依旧残存至今,堪为汉字演变历史中的活化石。
当年日-军-侵-华、东三省-沦-陷之时,故宫一万三千箱国宝被职工运往南方,历经多年与坎坷,上百万件国宝却无一件丢失,这其中便有那批石鼓,一户梁姓人家第一代人护送国宝南迁,第二代人又负责在抗-战胜利后将国宝送回北平,而第三代人则一生皆守在故宫之中。
而贾湖骨笛,则是八千八百年前由鹤骨制成的改写了中国历史起源时间的一支古笛,身上大小均匀的一排音孔到底是由什么器具又是以什么方式被钻凿出来,目前仍是未解之谜,研究骨笛的两代师徒,在舞台上完成了一次舞阳骨笛原材料的交接,这是文化研究任务的交接,也是实际意义上文化与生命的传承。
宋尧山似乎隐约觉察出了这两者与先前《千里江山图》的相似处以及不同处,也似乎有些明白了谷陆璃为何对着更加感人的前两者,不愿意落泪的原因。
“学姐......”他抓住脑内稍纵即逝的念头,正要唤她,“你——”
他手机却突然响了。
谷陆璃转头看他,宋尧山见是父亲来的电话,也没起身,原地坐着将电话接了,简单“嗯嗯”了两句挂了电话,仰头对谷陆璃如实道:“这周六端午节,我爸说姐姐们中午会回家聚聚吃个午饭,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回去?”
“有啊,去啊。”谷陆璃理所当然答了他,这才又偏头想了想,“咱们晚上能回来吧?晚饭要是不在家——”
“能回来,”宋尧山温声道,“我姐姐们晚上也得回公婆家。”
谷陆璃放心点了头,突然又有些难以启齿地试探问他:“只有你姐姐们,还是......拖家带口都来啊?”
宋尧山忍不住就乐了,了然道:“你其实是想问小朋友们会不会来吧。”
谷陆璃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抿嘴不轻不重剜了他一眼。
宋尧山“抖m”属性又冒了头,只觉她这纸老虎般“奶凶奶凶”的一眼瞪得自己飘乎乎的,又道:“学姐,你是因为谷小先生当年太熊,所以不喜欢小孩子么?还是,你只不喜欢男孩子?你就没有想过,以后——”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谷陆璃越来越喜欢跟宋尧山聊天,很多话甚至不用坦白了讲,他们也很容易就能领悟到对方的真实意图,她下意识将其归结为是“聪明人的默契”,“我是很讨厌小男生,因为熊得太多,可就算我不讨厌小女生,我也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过,以后会要个孩子来养。”
宋尧山先前对她的猜测果然中了一半,他抬眼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原因呢?
“因为我这人很偏激,我知道。”谷陆璃自嘲又清醒地笑了一声,与他四目相对一瞬,又轻描淡写将视线挪回电脑屏幕上,那上面暂停着在故宫国宝南迁过程中,梁姓人家在战火纷飞年代中的一张全家福,那张老旧黑白照片上的一家老小衣着简单朴素,笑容里却抿着一份快乐与富足,在他们骨子里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牺牲与奉献、责任与守护,那是一份很重的精神文化传承,那是谷陆璃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语调很慢,很缓却很坚定:“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人类孕育下一代的意义不应该只是单纯的人口繁殖,而是应该有正确的好的东西与之一起被传承,从一代人到下一代人,这才是真正的‘继承’的意义,也是下一代人能被冠之为‘继承人’的必要条件。可是我没有,我没有从我的父亲身上得到任何好的传承,精神没有、品质没有、文化层面更没有。而陆女士呢?我觉得她也没有从她的父母身上继承了什么好的东西,所以,我能从她身上汲取到的有用东西也很少。我们这个家里,父不像父,母不像母,子女不像子女,姐弟不像姐弟。你瞧,我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失败的集合体,我时常觉得自己像是头刺猬,警醒而冷硬,我甚至要竖起一身的刺才觉得能够活下去。我不觉得自己能传承给下一代什么好的东西,甚至于,我连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也不能给她,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一个孩子?”
她说完扭头去看宋尧山,将那份深深的自我厌弃掩在无奈的笑容中,宋尧山怔怔地看着她,心想,他的另一半关于她的猜测,果然也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