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恕感受到旁边人的动静，眼睛微睁，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心里轻嗤。
他沉吟着开口：“这么喜欢这辆车？”
桑妮没想到刚刚闭着眼的人会突然说话，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屁股都亲上去了。”
“……”
桑妮再一次很没出息地被尹恕的话羞恼得脸色涨红。
她又往右挪了挪，让身体不再触碰到车壁。
尹恕轻笑：“看来是喜欢我。”
“？？？”因为他越来越过分的话，桑妮有点生气，“你说什么？”
“因为你靠近我了啊。”
桑妮瞪他一眼：“无聊！”
虽然无聊流氓都被她骂过了，但尹恕还是觉得她嗔骂的样子真他妈可爱。
他把一只手枕在脑后，眼神放低，扫了她一眼，说：“几天没见，没想我啊？”
“才五天，有什么好想的。”桑妮低声咕哝。
“意思是多于五天，就会想了？”
桑妮忍不住扭头：“你真是鬼才逻辑。”
无论是刚刚说自己喜欢他，还是现在说自己想他，他都能钻她话里的空子，直接论断，而且听起来还挺有理，挺有逻辑性。
“还行。我这种差生，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我没说你是差生。”自从知道他跟尹寒的关系后，桑妮一直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根本不会想拿这个来攻击他。
尹恕满不在乎：“可我就是啊。”
桑妮扭头看他。
深秋的阳光特别轻薄，此刻也没能在他身上斑驳成型，但那缥缈的薄薄一层罩子，落在他身上，反而让他整个有了安静沉稳的气质，还有点……可怜。
“成绩也不是一切，你别在意。”桑妮勉强安慰了他一下。
尹恕喟叹着说：“不能不在意啊，谁让你只跟成绩好的玩呢。”
“你又胡说，我哪有！”
“我不信！”他乜她一眼，然后说，“你跟我玩我就信。”
“……”桑妮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幼稚？”
幼稚吗？
继流氓、无聊后，他又在桑妮这里得到了一个形容词。
他笑：“真不玩啊？”
“玩你个头！”
“唉。”尹恕叹息。
然后久久没再说话。
怎么没反应了，睡着了吗？
他不说话，桑妮的心倒是安静不下来了。
她偷偷扭头看他，然后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眼睛里像有星子，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对，是温柔，他身上少有的气质。
桑妮想起刚开始筹备比赛时，姜可可曾经就尹恕的魅力点进行过分析。
她那时候的原话是：尹恕最勾人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平日里总是懒懒的，但当他认真看你时，那双眼珠子就像草莓馅的黑曜石，表面冷冽，底子却泛着柔意，那种致命的矛盾感，让人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陷入其中。
还草莓馅的黑曜石呢，桑妮当时对姜可可滥用形容词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姜可可说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在回忆里走了走，尹恕已经调侃着出声：“怎么？太帅了，看呆了？”
桑妮抬头，正想又说他一下，顺便摒弃掉刚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幻想法。
但她才刚张嘴，头顶就被一只大手盖住，还轻轻地揉了揉。
“睡一会吧，还大半个小时路程呢，等会估计有得忙。”
他语气淡淡的，但或许是因为被他刚刚的眼瞳所迷，桑妮觉得他这句简简单单的话，都匿着柔情。
头上的力量转瞬即逝，桑妮低头，终是听了他的话，顺了他的意，也后靠在椅背上，阖上了双眼。
-
半小时后，大巴终于到达苏园。
这个季节，大部分树木叶子应该已经开始枯黄，甚至满地落叶，但苏园不同，市政府请了专门的园林专家来设计，栽种了大量终年长青的乔木，于是到了秋冬，这个公园一半是黄，一半是绿，十分漂亮特别。每年都有不少摄影爱好者前来拍摄取景，苏园更是凭借着航拍照片上过几次热搜，在航拍大赛中获得过银奖。
可景色再美，也耐不住寒气逼人啊。
一下车，桑妮就裹紧了外套，姜可可说得没错，今天确实明显降温了，这风吹得人身体打寒颤。
尹恕站在她旁边，只看了她一眼，然后动身想要脱外套。
桑妮顿时身体预警，有了前面跟尹恕的相处，还有他车上的骚话连篇做铺垫，桑妮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怕不是要脱衣服给她披上？
“我不要！”她脱口而出。
尹恕挑眉：“不要什么？”
“反正我不冷，不需要多一件外套。”她说罢还放开了刚刚一直紧巴巴的双手，望着天空做了次深呼吸，装作真的很惬意的样子。
尹恕啧了一声，还是继续动手脱衣服。
桑妮脸色扭曲，扭头就想走。
她才刚转身，尹恕就在后面闷闷笑了起来。
“你怕什么？我觉得太热脱件衣服都不行吗？”
桑妮顿住。
尹恕又凑到她耳边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把衣服给你？”
桑妮猛地转头：“当然没有！”
“这样啊，看你前面说的话，还以为是这个意思呢。”
他边说边把外套脱下，然后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是为什么，她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桑妮为自己刚刚的表现感到气馁。
工作人员过来叫他两过去准备。
然后桑妮才明白，姜可可说的“等会拍照要穿薄衣服”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深秋，但工作人员选了一片绿色乔木的地带，拍摄画风也是夏日活力风，这也意味着，女生们都要穿短裙短袖。
桑妮从不远处的卫生间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冷风一吹，她觉得身体都在发抖。
她走到拍摄现场，找了个休息的小凳子坐下，身上穿了外套还好，就是腿有点冷。
可看到正在拍摄的女生在寒风中自如地摆出各种pose后，她顿时挺直了瑟缩着的腰板，提醒自己要时刻注意好仪态。
没过多久，姜可可突然递给她一件外套。
外套的样子很熟悉。
分明就是尹恕今天穿的拿一件，全黑，有红色logo点缀。
桑妮仰头，以眼神询问她怎么回事。
姜可可：“尹恕过去男生那边拍单人画面了，让我帮他拿一下衣服，我寻思着你不是冷吗，拿来盖腿刚好合适。”
“这样不好吧，他让你拿着，你却拿来给我用。”
“没关系，我问过了，他说可以。”
“还是算了。”桑妮继续摇头。
“没事的啦，用就好了。”姜可可继续劝说。
桑妮还想拒绝，可恰好又一阵寒风吹过，她鼻子一酸，突然感觉到了刺激感，一声喷嚏倏地就打了出来。
姜可可一脸“你看吧，还强撑”的表情，把外套囫囵扔到她腿上。
“那你就当是帮我拿着吧，我过去问问第几个轮到你。”
膝盖上突然有了遮挡的温度，身边也没了旁人，桑妮低头，看着这片黑色，有点走神。
她想起在某天的夜晚，在学校大礼堂外，尹恕也曾经半推半就地给过她一件外套。
衣服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黑色，低调却灼目。
上一次那件外套罩在了她身上，这一次，盖在了她的腿上。
桑妮伸手捋了下外套，让它以更舒适的姿态伏趴在自己腿上。眼睛四瞅，确认没人看着这边后，更是忍不住低头轻轻嗅了嗅。
她隐藏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破土而出，很想要知道尹恕身上是不是还是之前那种味道，那是他的专属味道吗？
还是淡淡的冷杉味。
确认过后，她嘴角微微勾起，像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猫。
可很快，意识被冷风一吹，回醒过来，她又忍不住鄙视自己。
这样偷偷闻别人衣服，真的很像怪叔叔。
又过了一会，姜可可过来提醒轮到她拍单人画面了，桑妮赶紧站了起来，拿起外套想还给姜可可，却听见她说：“直接还给尹恕就好啦。”
“嗯？我去哪里找他，你快拿着啦，不然放椅子上也不太好。”
“就在你后面啊。”姜可可往她身后指了指，完了还抬手对尹恕打了声招呼。
“……”
桑妮惊得瞪大了眼，她猛地回头，发现尹恕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下，左手插着裤袋，眼睛望着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