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男人一脸才想起来的模样,继续说:“他们都是跟繁儿好的,别漏了。”
从狼崽子给的消息中可知,这个村的人凡是被小丫头死前惦记上的人都难逃一死,即使时光溯回,也改变不了他们要死的事实。
因此,阎鬼便任由了那丫头来此一闹,如此一来,若没个防护,那些没被丫头惦记上的定然也是难逃一死的。
也因此,他才会特意去那弦音山找弦牧拿了这避身的玩意儿来,待事情一过,改去那些人的记忆,一切麻烦也就随之解决了。
黑蛟觉着自家主子真的改变了好些,换做以往,他哪里会如此心慈手软地特意去救那些人类。
于他而言,人类虽与神族与灵兽族生生相息,但他们数量大啊,便是少了一些,也不足以让人类走向毁灭,自然而然,他们灵兽一族也不会因此而毁灭。
当然,狐王大人杀的自然不会是良善之人,好歹他们也担了一个“神”字,若是滥杀无辜,多不好。
敛下眉眼,黑蛟拿着那瓶子的东西转身出去。
“慢着,”狐之亦撑着石板半躺起来,对上黑蛟回过身的眼,说:“别忘了祝谏。”
黑蛟心下一凝,“祝先生?”
主子不是从开始就打算让那个病弱的先生死的么?为何……
“繁儿不会想要他的命,”狐之亦看出手下心思,轻叹一声平躺了回去,而后伸出指尖朝边上一指,空无一物的地方便立刻出现一个镜像,而在那画面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祝谏。
一盏茶的时间后,黑蛟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复杂,“王上,这……”
狐之亦收起本事,望着洞顶唏嘘,问:“你能琢磨透人类的心思么?”
黑蛟抿了抿唇,很诚实地摇头。
“这不就对了,”狐之亦嗤笑一声,道:“有朝一日,繁儿势必知晓真相,届时已成定局,孤不想她后悔。”
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家繁儿对祝谏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他的人,他怎会不了解。
“属下明白了,”黑蛟颔首,恭恭敬敬地朝石板上的人作了揖后便出去了。
黑蛟刚走,石板上的人便悠然坐了起来,薄唇微勾,对空无一人的洞穴道:“二位也该出来了吧。”
话落,眸光凌厉一闪,红色衣袖猛地翻飞,挥起空气中淡淡香气,一道浅色红光迅速朝侧上方的位置袭去。
只听“砰”的一声,上方石块尽碎,洋洋洒洒的粉末从天而降,竟是没一块完整的石头落下。
两道白色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移,落至地面,一红二白便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狐王大人果然好本事,”清冽的男声从那张戴着银色面具后传出,在其身后的便是戴着一张印有莲花标记面具的莲王。
狐之亦轻声一笑,勾起的唇角犹如一朵带血的花,“倒是没有二位大人本事大,孤王不知何时这天上天的人也做起这窥牖小儿之事了。”
也难怪黑蛟发现不了这二人的踪迹,那上头之人的行踪岂是单单的灵兽族能感知到的。
雪王护在心上人前头,面具下是那双冷冽的眸子,“狐王大人,本王二人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跟你逞口舌之能的,本王问你一事,你且如实答来。”
狐之亦挑眉,唇角的弧度不可见地敛了敛,眸中寒光乍现,下一刻,一道浅红色灵罩便从天而降,刚好将那二人困在其中。
“黄口小儿,便是珞黛在此也不敢如此同孤讲话,你算什么东西?”
伴随他清冷的嗓音,五指成爪,随着他手掌的动作,那道灵罩也跟着渐渐收缩。
“雪哥哥!”莲王忽感浑身失力,不安地拉着男人的袖子。
半张面具下,雪紧绷着下颚,扶着莲的胳膊,眼睛却是看着狐之亦方向,“你对她做了什么?”
掌心中,他明显感觉到神力一点点从莲身上流失,而他自己的胸腔也似一把火似的,烧得他心口阵阵犯疼。
狐之亦冷笑,好生悠闲地坐在石板上,也不知从哪儿忽然变出一杯茶水来,轻啜一口,道:“查孤,也看你们有没有那么本事。”
“你!”雪气急败坏,想再说什么的,然怀中的女子却已经闭眼失去了意识,他猛地一惊,“小莲!小莲!”
喊了两声,怀中人却是一丝回应都没有。
雪咬牙扭头看向狐之亦,道:“你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没道理的,他们的神力与生俱来,只有神王才有力量从他们身上将其抽走。
相比雪的愤然,狐之亦便显得镇定多了,他笑了笑,说道:“你若再这般大呼小叫下去,孤可不敢保证会让她活过一个时辰。”
说话间,雪感觉到莲身上神力流失的速度更快了,而自己心口处的那处疼痛也更清楚了,便是不为他自己,他也得为莲着想。
如此一想,雪硬是压住心底的愤怒,开口道:“还请狐王大人明示。”
狐之亦听了又是一笑,故意挑眉疑惑道:“嗯?不是你们找上孤王的么?如何又要孤王明示了?明示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尾巴,男狐狸精!
雪的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双眸中尽是火焰,奈何他却是不能将眼前这人如何,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火,他生硬地道:“小王冒犯了,还请狐王大人见谅。”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千年银狐,早已在千年前就被先代神王赐予神的头衔,按照辈分来算,眼前的这位足以称得上他们的太公。
只是此人行为乖张,所作所为向来为天上天人所不齿,加之他虽顶着神的身份却长年不曾涉足天上天,更未曾以神族的身份做事,时间一长,自然就有人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这其中的人,便包括了心高气傲的雪王。
浅色红光萦绕在二人周围,盈盈波光如水,看似美丽实则致命。
狐之亦放下茶杯,好以整暇地看着二人,未让雪抬头,却是道:“蛇姬便是孤杀的你又欲如何?将孤捉拿?”
说完后他又意识到了一点,自顾自道:“不对,蛇姬危害灵兽多年,历代神王费尽心思不就是想将其除掉么?孤此番作为倒是神王大人分忧了,说起来,她理应感谢孤才是,你以为呢?”
说罢,那双好看的似笑非笑的眸子便对上了雪面具下的眼睛,分明就是含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雪自然感觉到了来自他的那股无形压迫,但他却未表现丝毫,顶着身上的不适迎上那双眼,“大人言之有理,我等此番下来便是传达神王旨意请大人天上天一叙。”
“不好,”男人在雪刚说完这话便抬起修长的手指晃了晃,笑着说:“小雪,说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
说罢,那根手指轻轻一勾,藏于雪身上的那个物件便端端落入他手。
“困神盅,”狐之亦无视那被他的灵罩困住的气极的雪,把玩着那不足以拳头大小的玉盅,笑言:“这玩意儿,该是有五百年不曾见了。”
困神盅,顾名思义,便是能将神族之人困住的玩意儿,这玩意儿有自己的口诀,只有由拥有神王之力的神王才能让其听令。
而照着眼下这情形看,这玩意儿上头可是刻下了神王珞黛的神谕,如此一来,持有困神盅的人只需念下口诀便能启动神谕将犯事的神族人困住。
狐之亦记得,上回见它的时候还是神王柒穗时代,时间过得可真快,柒穗都死了五百年了,而他,还活得好好的。
笑了笑,狐之亦将那困神盅对准了面前两人,问:“你猜,孤可知晓盅诀?”
盅诀便是启用困神盅的口诀,除神王交代外,无一人知晓,且每使用一次,它都会发生改变,继而再次变得只有神王知晓。
然而现下,雪却不敢冒险,看了看盅口所对方向,他谨慎道:“大人这是为何?吾王不过是感念大人除恶有功,特命吾等二人前来邀约,大人何需为难吾等。”
狐之亦笑而不语,把玩着困神盅,好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说:“珞黛,可真是个顽皮的孩子,用这困神盅来便想困住她王叔,你觉得,她有几个胆子面对神堂列祖列宗?嗯?”
轻挑的尾音上扬,像极了他那微勾的唇角,然那双眼里的冷色却让雪心惊,“王叔……?”
狐之亦笑看着他,颔首,遂又觉着不对,摇了摇头说:“算下来,孤王是千年前跟你们先代神王结拜的,如此珞黛便得唤孤王皇太公了,太老了,孤不喜。”
他说得轻巧,跟自言自语似的,然雪听着却头皮发麻,如何也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
一千年前正值神王宸青掌管天下事,这么说来,眼前这人是跟宸青结拜的?!
“哦,孤忘了,”狐之亦眨了眨眼有些懊恼,“宸青当年给孤神牌放哪儿来着?那东西不归还神族便无法斩断孤与神族的羁绊,这困神盅,就困不住孤王啊……”
没错,那时确有神牌为证,除了证明他是神族人的神印外,那枚神牌则是他跟神族连着血亲的证据,也是让神族之王动他不得的保证。
这,是他当年答应接手狐宫换来的免死神牌,只是这免死神牌至今一直没有发挥其作用,毕竟他还没闲到动不动就犯事儿让人要命的地步。
雪看着男人的那张丝毫没有懊恼之色的脸,如遭雷劈,他如何也未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一个身份,即便是神王珞黛也得唤其一生王叔。
这……这简直……
就在雪震惊之时,眼前忽然飞来一物,他反射性伸手接住,正是方才被那人拿去的困神盅,只是上头隐匿的神谕却不见了。
雪诧异抬眼,不想正撞进那双狠戾冰冷的眸子。
“回去告诉珞黛,孤王杀蛇姬不过是闲来无事找些事做罢了,她若聪明,便最好收起那点小心思,至于你……”
雪身形一顿,见其目光在他怀中之人身上,雪当即侧了侧身将人护在怀里。
见状,狐之亦轻笑一声,道:“放心,孤不会要其性命,晓你二人情深,所以,孤特意为你二人牵了长情线。”
“长情线?”雪直觉不好,凝眉警惕地望着他。
狐之亦但笑不语,眉眼处尽是温和,摆了摆手,他重新躺下,撑着头道:“孤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同他说了。
“你……”雪抱着人气白了一张脸,不想到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袭来的灵力赶至洞外,再也进去不得。
试了好几次皆徒劳,不得已雪只好放弃,将困神盅重新收至怀中抱着莲返往天上天。
待外面的人再无气息,狐之亦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眸中光华一现,嘲讽又冰冷。
雪莲二王会出现在这里他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珞黛当真无知到了这等地步,竟是真让雪王拿了那困神盅来拿他。
呵,他为何会以灵兽之身拥神族之位,千年来大多人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过也不怪他们不知,此事牵扯出神族秘事,便是珞黛也全然不知,其他人又何以晓得。
何况,他与宸青可不是什么结拜兄弟,而是……
“王上,祝姑娘上来了。”
黑蛟的声音打断狐之亦的思绪,蹙眉起身,问:“她上来作甚?”
假道士男人来了,那丫头还有心思跑这儿来?而且上回怪物出现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此了,这回……
想了想,狐之亦屏退黑蛟,重新躺下闭上了眼。
祝繁本是没想过要上来的,但眼下有了“陈义”这么个大师在,那些人的胆儿也大了,原定萧九单独上山,祝繁暗中跟上,其他人在山脚等候变成了大伙儿都要跟萧九上山。
祝繁没有阻拦,萧九自然也没有说不让他们上来的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得避免让那些人看到被她写在洞里的那些东西。
眼见成功便在眼前,她不能在此时徒增麻烦,只是她才走到山洞附近便下意识蹙了蹙眉,那股熟悉的淡淡香气让她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等到轻手轻脚地走到洞内往内探头时祝繁就愣住了,她总算晓得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种感觉会这么熟悉了,敢情这回她跟某人的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就是在这里!
“你……你你怎么在这?”祝繁看着那毫不客气躺在那块石板上的人,说话都结巴了。
然而,她的问话并非得到回答,只见那人一只手枕在脑后,平日里顾盼生姿的眸子正阖着,掉在石板边的衣袖微动,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
祝繁狐疑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更加放轻了脚步走到石板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