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的,索求的,也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觉得他们大概永远都是她的后盾,无论遇到什么人还是什么事情,只要她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她身边。
可是,许多事情是当下都不能说的。
在他们认为,这完全不是一件值得隐瞒的事情,她却拼命地把这当作是一件长大的标识。
也许会觉得很可笑。
她却希望,他们也能被她保护。
“别稚,你说句话,”别暮看她在发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瞒着我们?”
“我……”我想证明。
证明我也可以给你们最好的。
证明我可以让你们没有压力与责任。
证明我是你们的后盾。
别稚张了张嘴,却发现这些话完全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该怎么说才做为一个可靠的大人,她该怎么说才能隐藏住她自己内心的这份羞耻。
完全没有能力。
也没有办法。
一想到这些,她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声音有些哽咽,但她又不想让他们听出来,只能尽量简短回答:“不知道。”
用情至深。
宁可不说。
客厅里再次沉默起来,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分明是想让他们可以为她而骄傲,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们。
可事实上,她是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去伤害他们?
别稚晚上没有再回学校,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忽然觉得她有些陌生。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过快乐,她甚至把过去的许多也都遗忘掉了,房间似乎也比她小的时候要小了很多。
别稚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柜子最底下压着的照片。
他们一家五口的合照,大概是年份有些旧了,边角甚至都有些泛黄,别稚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无力感又犯了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努力吧,努力阳光一点儿,努力想回到过去。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点儿,透出一束淡黄色的光。
别暮站在门口,想了想,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把门打开,又关上,坐到了她旁边,跟她一起坐在地下也没有嫌弃:“看什么呢?”
别稚捏了捏手里的照片,没有说话。
“生哥哥气了?”别暮看了眼照片,极为亲切又生硬地揉了下她的头,把她埋进他怀里:“哥哥没什么别的意思,不是反对你去演戏,跟你说话的时候冲了点儿,但都是太担心你了,觉得你还小,觉得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们了,其实会恐慌,也挺害怕的。”
“………”
别暮似乎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你还记不记得爸妈去世那会儿,你每天一句话都不会说,大哥跟我想尽办法想逗你开心一点儿,直到你上了大学,性子才扭转了不少,哥哥们都很开心。”
“嗯,对不起。”莫名其妙就有些想哭,鼻子酸酸的:“其实,我不想你们担心的。”
“嗯?什么?”别暮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想你们因为我这么担心,”她埋在他怀里,又把话重复一遍,忍住哭泣:“真的对不起。”
似乎说一百句一千句都觉得不够。
她太任性,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只顾自己的愿望,就这么一意孤行地去实现它。
光线暗了下去,别暮帮她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努力,想让她高兴一点儿:“哭什么啊,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知道你是因为妈妈才想当演员,挺好的,哥哥还挺想看你演戏的,”别暮轻轻笑了声:“哥哥还看了你的微博呢,原来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们小稚已经很好了。”
“对不起。”她又说一声。
不想让他看出难过,想要再努力一点儿,当个正常的小孩。
眼眶的泪水擦掉又溢出,她跟他保证:“我会再努力一点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咪咪有一个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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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_池卿、小陆小陆、注定成为南柱赫的女人,三位小朋友投喂的营养液!!!!
给每人一个超级大啾咪!>3<
第52章
别稚晚上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她的八岁生日的前一天, 别母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然后, 他们答应她会提早赶到凌晨就回到家里, 一起跟她庆祝生日。
她看到生日宴忽然换成了葬礼,彩色的世界一夕之间变成了颜色。
了无生气的,死气沉沉的, 是黑白的颜色。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宾客的面前, 手里捧着白色的菊花,什么都不太记得,什么都跟她隔绝起来。
不断地有人站到她面前, 蹲下身子,跟她平视, 他们在安抚她。
“乖,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因为你过生日他们着急赶回来的问题。”
“都是飞机。”
“没事儿, 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
全部的全部, 这些话从来不会停止。
别稚却明白,这是她的错。
是因为她的生日,他们着急赶回来想给她庆生。
不是因为她, 他们不会上那班飞机。
有事的,因为这件事没有办法过去。
然后,别稚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每一次见到,他们都要再把这些话跟她说一遍,好像是故意地,不断地提醒她,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误,是因为你,现在所有人才会这么不幸福。
——“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有责任让你幸福的。”
——“小稚,我们会走在你前面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伤害。”
她成了他们必须长大的原因。
成了一个负担。
在他们都没发觉的时候,她发觉到了。
所以,她要很努力地学会怎么再次笑起来,要变得阳光,变得开朗。
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放心。
她其实一点儿伤害都没有受到。
她比任何人都幸福。
别稚是被小许的电话吵醒的,今天还有《明月》的拍摄,在剧组连拍三天的时间,然后杀青,再次回到《杀人》剧组。
但是,她又什么力气都没有,不想出门,不想看见太阳,只想一个人呆着。
就这么一个人。
不要打扰到任何人。
“小枳姐?”小许在电话里又喊她一声。
“嗯。”
小许提醒她下楼:“我已经到了。”
“好的。”
《明月》的戏份拍起来有点儿吃力,一开始,别稚的状态怎么都调整不过来,在镜头前再也不是当时有灵气的小姑娘,导演也挺纳闷,到别的组拍了拍,回来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先给了她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让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拍,也省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别稚回到房车里,更沉闷了一点儿。
不想说话,眼前的剧本也像是模糊一片的白纸,努力地想看进去一个字,可是又全部在此时化为乌有。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电感应,别稚接到了江淮北的电话。
她很少在开头的时候会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气息从电话那端传到她耳中,想说什么,又很难说出口。
江淮北:“在忙吗?”
“没。”别稚捏了下剧本的边角。
“怎么了?”江淮北问她。
小许刚才给他发了个微信,说别稚被导演教训了,心情不算太好,现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车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就回去一天的功夫,现在的语气都变得不太一样。
“别枳?”他又叫她的名字。
“嗯。”
这边儿的合同还没签好,江淮北实在没有办法抽开身,要不然早就坐飞机回去了,见她答应他,才又稍微舒缓一点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