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啾停下来，表情有点可怜。尹老师在讲台上看到这一幕，有些头痛地对晏绝说：“你那有个空位，怎么就不能坐了？”
晏绝轻描淡写地看了老师一眼，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冷飕飕地对林啾啾道：“别过来，听到了吗？”
不等怒上心间的尹老师再讲话，林啾啾便软软地开了口：“知道了，我坐在前面。”
她低下头，垂下的红发遮不住失落的眉眼，操控轮椅转身的模样纤弱又孤寂。
这下，班上不少人看晏绝的目光都带着谴责。尤其是薛超，不停地在心中呐喊：绝哥你还是不是人！人家小仙女不能走路，你还欺负人家！我要是没有季晨这傻逼同桌，我就把她接过来了！
数道目光落在晏绝身上，他半点都没动摇。待他抬眼轻轻一扫，其他人都把头低下了，哪敢和他叫板。
班主任却比刚刚还要生气，她还在这站着呢，晏绝就威胁上新同学了。
于是她硬气地道：“林啾啾，你就坐晏绝那桌去，我看他今天能把你怎么样。”
同学们瞪着眼睛，生怕错过了一场针锋相对的好戏。谁知主角之一的林啾啾，体贴地同老师说：“既然他不想，我就不坐过去了，老师，您也别勉强他啦。”
晏绝可是我的恩人，恩人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不能和他坐在一起是有些遗憾，却没什么好埋怨的。
班主任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为难，怜惜地想，这可真是个温柔懂事的好姑娘。
她尊重林啾啾的选择，却没放弃教育晏绝。她先是盯着晏绝的头发问：“一个寒假不见，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晏绝冷漠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了拨头发：“换个颜色。”
“学校不准染发，晚上就给我染回去。”
晏绝目光落在林啾啾的头上转了一圈，淡淡地道：“转校生能染，我怎么就不能。”
“人家那是天生的！”
晏绝眯起眼睛，有点意外，不过还是随口应付道：“我这也是。”
尹老师气的心口起伏：“晏绝，你存心捣乱是吧！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
晏绝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我爸爸的电话您那不是有吗，您随时都可以和他沟通。”
尹老师眼前发黑。就算是给他爸爸打电话，他也未必会改！这个学生，从骨子就烂透了，谁都救不了！
重重拍了两下桌子，尹老师红着眼睛说：“下课后我会好好和他说说你的情况，现在，你给我出去，别影响大家上课。”
晏绝站了起来，浑不在意地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走廊。
林啾啾焦灼地望着他，想出去找他。结果尹老师严厉地同大家道：“都坐好，上课了！”
没办法，她只能老实坐着。老师开始讲课后，她时刻通过心上的印记，计算着晏绝和自己的距离，还好没出校园。
这一节课，她根本就没怎么听。老师宣布了下课后，她操控着轮椅就出了教室。
不少同学还想和她搭个话呢，被她通通无视了。走到楼梯口，她望着向下的台阶犯了难。
教学楼只有四层，没安装电梯，早上有林振羽帮她抬轮椅，她连走带蹦，自己上来的。
凝视楼梯的她，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高二三班转来了一个轮椅小仙女的事情，经过一早上，已经小范围地传开了。
大家没想到的是，小仙女染了这么一头“耀眼”的红发。
晏绝转过一个弯，正要往楼上走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林啾啾。有个不知道几班的男生正在她轮椅边轻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林啾啾对其他人提不起太大的热情，摆摆手说：“不用。”
可当她看到晏绝的时候，表情瞬间一亮。
想帮助她的那个男生不死心地劝她：“你坐着轮椅没法下楼的，要不我来背你吧？”
目睹了这一幕，晏绝有点想笑。林啾啾光凭这张脸，还有不灵便的腿，就能吸引无数人的怜惜，非追着他跑干嘛？
刚刚老师都把他撵出来了，自己这种“坏学生”，不一向是她们避而不及的吗。
正准备目不斜视地从林啾啾身边走过，谁知，上一秒还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下一秒刷地站了起来，她旁边的男生直接惊呆了，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不是残废啊？
林啾啾当然不是，她只是还走不太稳而已。林振羽今早送她来的时候都叮嘱她了，让她在学校里适当练习走路，争取早日脱离轮椅。
抿唇看了一眼楼梯，林啾啾一手撑着墙，一手维持着平衡，一步步坚定地朝着晏绝走来。
想帮助她的那些人，这才发现晏绝就在下面的楼梯转角，不敢靠近了。
晏绝也不再动，冷眼看着林啾啾走向他，猜测着她会在第几个台阶跌倒。
最终他还是失望了，林啾啾虽然走得费劲了点儿，但是没摔。
当她终于站在晏绝面前，仰头看着他的时候，还用小手擦了一下额角上并不存在的汗。
“晏绝！”林啾啾开心地叫他。
男生挑眉：“有事？”
她专注地看向他一人，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啦？”
“我有什么可不开心的。”晏绝觉得林啾啾莫名其妙。
“就……老师不是让你出去嘛。”在林啾啾这，“恩人滤镜”盖过了其他，她一切都以晏绝为先。
晏绝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事而来，幽深的目光中三分诧异。当时那种情况，他被撵出去很正常吧？
林啾啾真诚地道：“我觉得你的头发，和我的一样好看！你喜欢的话，就不要染成别的颜色。”
晏绝沉默片刻，问她：“你知道学校不让染发吗？”
“知道呀。”
“那你还支持我？”她的表情太真挚了，不像是在给他下套。
林啾啾脱口而出：“学校的规定哪有你的喜好重要。”
晏绝错愕地看着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片刻后，他嗓子有点发干地问：“哪怕我染发纯粹是为了好玩？”
“嗯！要是老师执意让你染回去，你不愿意，我就帮你想想办法。”林啾啾琢磨着，达成晏绝的心愿，应该也算是报恩吧？
晏绝凝视着她，忽然响起的预备铃，将他惊醒。他的表情恢复了冷漠，声线森森：“用不着，别插手我的事。”
说完，他抬脚从林啾啾身边离开，没有回头。
林啾啾看着他几步夸上半层楼，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中，郁闷地嘟了嘟嘴。报恩又失败了，不开心。
走向教室的晏绝，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他默念了一句：差点就被林啾啾给绕进去了。
以前碰到的那些追他的女孩子，要么是劝他学好，要么是帮着他骂老师多管闲事，要么是说相信他这么做有苦衷。可他哪有什么苦衷。想染就染了，想不学就不学了，想打人就打了，有什么可开脱的。
比起她们，林啾啾太不走寻常路了，他他妈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被“溺爱”的感觉，可怕。
预备铃响起后，其他同学纷纷回到教室准备上课，林啾啾望了一眼上楼的台阶，认命地慢腾腾往上爬。
晏绝刚回到座位，薛超和季晨就围了过来，前者羡慕地说：“绝哥，上节课不用上课，你去哪浪了？”
“随便走走。”晏绝嘴上回答着他的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教室前门。她自己能走回来的吧？
“好羡慕你啊，找家长也不怕，现在还有个仙女似的前桌。”提起这个，薛超坐看右看，“她去哪了？”
晏绝这次没理他。薛超笑嘻嘻地说：“绝哥，我看你好像不喜欢挨着林啾啾，要不咱们换个座位，我来代替你。”
男生抬起眼帘，红发黑眸，薄唇微勾：“你来代替我？那要不，以后我叫你哥？”
作者有话要说： 绝哥悲愤欲绝：你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你的什么！
啾啾：奶茶（不是）
第8章 8只啾啾
他虽然是在笑，气息却无比危险，让薛超打了个寒颤。一直都没开口的季晨重重拍了薛超一下，和晏绝赔着笑脸：“绝哥你别听他满嘴跑火车。”
薛超生怕挨揍，连连点头：“是，我就是开个玩笑。”
上课铃声响起，季晨警告地看了薛超一眼，然后把他拽回了座位。
林啾啾也在老师踏入教室的前一秒，坐着轮椅回来了。晏绝收回目光，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节课上数学，任课老师知道班上以晏绝为首，有那么几个刺头，连他们班主任都管不了，他就更不想操心了。
但是晏绝那一头红发，实在是太张扬，哪怕他趴在桌子上睡觉，也让人难以忽视。
数学老师讲课到一半，教育着大家：“一中的教学水平在整个海城都是数得上号的，你们要珍惜在学校的时光，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现在不努力，往后后悔的肯定是你们自己。”
林啾啾本来在和自己面前这崭新的数学课本较着劲。她一个小学水平，乍一看高中课本，就跟看天书一样。
数学老师说点题外话，把她从“较劲”状态中解救了出来。她琢磨着，如果自己能帮恩人考个好大学，算不算是报恩呢？
很快，数学老师继续讲课。对于班上新来的同学，他是比较关照的，讲到一半时，问林啾啾听懂了没有。
晏绝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没听懂。”
数学老师：“……哪里没懂呢？”
林啾啾如实回答：“一开始就没懂。”
晏绝的脑袋垫在胳膊上，眼睛没睁开，嘴角却勾了起来。这丫头确定不是在找老师的茬？老师一开始引入的，是几个最基本的定理了，他都知道。
数学老师也是脾气好，温和地说：“你是从外省转过来的，可能进度和咱们这不一样，我从头给你捋一遍。其他对这些知识点掌握的不熟练的同学，也要认真听讲，做好笔记。”
林啾啾察觉得到数学老师的好意，乖巧地道：“谢谢老师。”
这回数学老师讲得很细致，晏绝趴在桌子上都听明白了。可惜当老师问林啾啾听懂了没的时候，她回答还是一样的“没听懂”。
数学老师表情有点复杂：“你们那课程进度到哪了啊？”
林啾啾：“四则运算。”
“哦，是函数还是根式？”
“分数。”
晏绝实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其他人没听到，但是林啾啾和他坐的近，作为妖怪本身听力就比人类要强很多，所以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侧头看了晏绝一眼。恩人这是在嘲笑她咩？
晏绝被她给逗的，实在是睡不着了，坐直了身体，眼神清明。
数学老师无言以对的时候，班上其他人忍不住问：“林啾啾，你说的那些是小学学的吧？”
“对的呀。”
“……你别告诉我，你是从小学直接跳级到高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