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宇树一边说,一边试图将她搂回房间,可林悦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她缓缓抬起头,盯着云宇树的眼睛,字正腔圆地说:“如果是别人,我完全相信。”她的目光充满怀疑,对着云宇树咄咄逼问:“但是闵汐汐和你,总是有人把你们两个连在一起考虑。在我来之前,你们是不是有过故事?”
闻言,云宇树愣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林悦的眼神眯成了一条线,情绪再次浮胀,眼圈也变得红红的:“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就知道……”她一边念叨,眼泪一边掉下来,话语却是尖锐起来:“是不是闵汐汐以前本来跟你好,结果后来投靠了一个白袍,就把你给甩了?于是你找我做替代品,现在又想跟她重归于好?”
“林悦!”云宇树被她的猜测激怒,呵斥道,“你说得太过分了!根本没有的事!”
林悦面色不善,斜睨着我:“闵汐汐,之前听说你勾搭了一个白袍,就知道你有问题。现在又勾三搭四到了宇树身上,你小心报应!”
云宇树一脸勃怒,吼叫着上前捂住林悦的嘴。我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觉得很可笑,却笑不出来。
脑海中曾经设想过这样的情景,却没想到,居然是从林悦口中说出的。莱米丝见我的时候,我曾以为她会说这番话,可是她没有。在别处种下的恶果,竟阴差阳错地在此时得到报应。果然,老天不会叫我一直安生。
我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林悦的话语又不依不饶地窜了出来:“你走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这话冲进耳膜,我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转回身,走到她面前,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轻轻地说:“拜托你想清楚,如果我要勾搭云宇树,哪需要等到你来?”
林悦沉默了几秒,被我得堵得不行。而我再次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整个人因为这份发泄,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酣畅。如果再不反抗,我或许会被自己逼疯。而那些在莱米丝面前忍住不说的怨怼,居然从林悦这里得到了纾解。世事巧合轮转,多有趣。
目光空空地躺在床上,心中繁衍着浓酽如陈酒的郁结隐痛,仿佛有无数的话欲喷薄而出,而临了又觉得字字艰涩句句欠缺。我翻了个身,把头埋在绵软的枕头之间。知晓有些事,或许终究躲避不过。
次日,我一个人去了老城区的“水烟庭院”。上一次来,还是穆萨结婚的前一天。迪拜的水烟馆其实有很多,唯独觉得此处最有情致。熟稔的街景,相识的烟气,店面仍是原来面貌,烟雾依旧惑人缭绕。
找了张躺椅,拿起软管上的抽烟管含在嘴里,口中轻轻飘出的烟雾,伴随着淡淡的苹果香味,在缭绕之中悬浮着。我似乎很久都没有哭过了,莱米丝的威胁、林悦的呵斥,都没有让我流下一滴泪,就这样强撑着,似乎一切毫无影响,只对穆萨微笑。
店员时不时走到我的身边,用拨针翻翻烟泥,好让它充分燃烧。我偶尔从他的拨弄中回过神来,看向店员,待他离开后,眼神依然迟缓地在那个方向停滞一会儿,却似乎在烟雾重重中,不经意看见了穆萨的脸。
我一定很想他,才会希望在最脆弱的时候看见他。这样想着,我闭上眼,再睁开,看见的却依然是那张脸,比刚才还多了几分真实。
揉揉眼,回过神来,终于发现真的是他。没有激动,没有奔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没想到,我们两个人,竟是在水烟庭院不期而遇。
我痴望着他的脸,看见他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恍恍惚惚地抽着水烟,侧倚不动。他眼角写满疲惫,将烟管含在嘴里,又放下,烟云升起又散去,如同幻梦。那模样,真是和我一样凄凉。
穆萨,你也很辛苦吧?可我没有办法帮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如果……如果你没有身在如此纯正的穆斯林家庭,或者我们一同生在这样的家庭……该有多好。可是,只能这样想想而已……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走过去和穆萨见面。这样远远地看着就好,假装我不知道他的迷惘,他也能以为我依旧幸福。我们,都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挣扎的一面。
他想让我安心,我也想让他安心。
只要在一起,就该很满足吧。
在穆萨的水烟即将吸空的时候,我先行离开。坐在出租车上,没过几分钟,接到了穆萨的电话。
“cece,你还好吗?”依然不动声色的、温柔的、他的声音。
“很好啊。”我的声音轻快,雀跃地撒谎道,“我和连翩在逛迪拜贸呢,买了好多东西的。你呢?”
“嗯……我刚游完泳,整个人很舒服,也很好。”他的欢快,竟是不亚于我。
我在电话里笑个不停,内心感到万分痛楚。诚实如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平静地撒谎。我们离彼此这么近,却要为了让对方的宽心,披上一件隐形的斗篷。
与爱情相依为命的前途,显得逼仄而危险。可我们还在匍匐着一直往前,没有停下的办法,所谓的强迫一种,便是如斯。自顾无暇的悲凉,以及欲罢不能的悲哀,齐齐袭来,无从解脱。
傍晚的时候,云宇树打来电话,为昨天的事跟我道歉。
“对不起,林悦太冲动,说了伤害你的话。”
我淡淡地说:“她人比较单纯,也比较执拗,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倒是没事,你跟她说明白,别影响了你们俩的感情。”
“我说明白了,可她还是生气……”云宇树很是无奈,“我之前追她的时候,没想到她这么不听道理,昨天看她那样,有些忍耐不了,想分手了。”
我连忙劝说:“别啊,不能因为我这破事,搅了你们俩的感情啊。林悦大概是初恋,以前没谈过,骄纵些,难免的,你多让让她。而且她这样,正说明在乎你啊,对你感情深。”
云宇树有些懊恼,同我解释道:“汐汐,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那次斋月,我来给她送饭时,她在门口看见我们两一起候在门口,就追问了我好半天。聚餐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她在一旁帮忙,也不停探听以前她那个位置的人是不是你。我是真的觉得有些受不了,你也知道我是个理智果断的人,不喜欢管束得这样紧的感情,心很累。”
闻言,我表示同情和理解:“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不过,你得跟她说清楚,我们两人没有关系。如果因为误会而分开,就不太好了。”
“嗯,我知道。总之,昨天不好意思,误伤了你。那你先忙,不多打扰了。”云宇树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嗯?”
我咬咬牙,开口询问:“昨天林悦说,她知道我和一个白袍男人交往,你清不清楚,她……知道多少?”
云宇树凝神想了一会儿,道:“她和几个你这级的几个男生关系还不错,可能他们把知道的流言,都讲给她听了。林悦其实也问过我,但是,你得相信我,我没有对她说些什么。”
纵然云宇树没有说什么,但仅仅林悦道听途说听来的,已经足够压垮我的父母了。我顿时气力全无,恹恹地同云宇树道了声“谢谢”,终于挂了电话。
一个星期后,云宇树告诉我,他和林悦分手了。他说,他曾经尝试过坚持,但林悦实在不太聪明,总是念叨着我和云宇树这件事,终于把他念到忍无可忍,提出分手。
林悦很是伤心,有时候我经过她的门边,还能听见她在屋内伤心欲绝和父母大声打电话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忍,但我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又哪分得出那么多心思关心别人。
我只担心,在某一天,她会把穆萨已婚的事,告诉我的父母。
却没想到,这个担心,这么快就实现了。
迪拜对中国,实际上是不开放落地签的,平日里说的落地签,实际上是96小时的过境签证。我爸妈等不及办旅游签证,先弄了个过境签,坐着阿联酋航空的飞机,风风火火就来到了迪拜,甚至没有提前给我打一个电话。两个人,就在某天傍晚,突然地、措手不及地,出现在了我所住的酒店。
而那时,我正和穆萨在一起,坐在沙发里看电影。
第136章 分别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扶了扶穆萨的肩,让他等在客厅,自己从猫眼往外看,林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拉开门,我问她:“有事吗?”
然后,就看见了候在边侧的父母。
他们手里拿着单薄的行李,小小的一个包,并没有太多东西,显然出发得匆忙。林悦见人已经带到,一句话没说,自己转身离开了。留下我们一家人,面色各异。
我的脸倏然惨白,眼神不安地游移。我甚至不用问他们为什么来,一切在我看到林悦站在门口的那一瞬,便清晰无疑。
妈妈看见我,眼眶一下便红了,上前抱住我,喉咙哽咽起来。爸爸的脸阴沉着,威慑的力量逐渐饱和喷涌,然后径直推开我,跨步进了屋。
还没走到客厅,我便看见穆萨满脸担心地走了过来,朝门边探了探头。大概是我久久没有回去,他心中担心,便出来看看。就是这一看,对上了我爸爸的眼,顿时烽火四起、愤怒喷张。
爸爸转过身,一把拧起我的衣襟,把我连拖带拽地拉到穆萨身边,对着我的耳朵狂吼:“闵汐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还有脸吗?我们把你从小养到大,不是让你给人做二老婆的!”
他喷火的眼睛看着穆萨,大声呵斥:“你都已经结婚了,这么缠着我女儿,到底有没有廉耻?真不是东西!”
穆萨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听不懂也好,这样便不会太过伤心。瞧着我爸狂怒的神色,穆萨的眸光黯淡,低低俯首,向我爸爸躬下身体,似在用沉默表示歉意。
我能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呢?不同于上次在家时的奋力解释,这一次他们了解了所有真相,我只能捂着脸,浑身无力地呆在原地,失了所有狡辩的借口。连日以来的冲击令我身心俱疲,苦苦撑着坚强的躯壳,内里早已虚空一片。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不说话,是吧!”爸爸看我不为所动,表情从愤怒转为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顺手抄起手中的行李包,狠狠朝我身上砸了过来。我一动不动,垂着头条件反射地接过包,抱在怀里,把头更深地埋了下去。
爸爸的气息不稳,喘息愈加深重。妈妈赶紧迎上前来,扶住爸爸的胳膊,转头看向我,眼中带泪:“汐汐,你爸身体不好,不要再气他了。我就说这个男人上次为什么连承诺只娶你一人都做不到,原来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了。汐汐,你再这样,不就是做了别人的小三吗?”
我忍耐到极限,终于禁不住泪如雨下。虽然知道他们说得对,可内心的自尊依然让我无力地做着辩解:“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家人,也允许娶我的,这里根本就没有小三的概念……”
“你!你居然……”听了我的言语,爸爸举着手指,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呼吸抽搐得没有规律,然后,他颤抖的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晕了过去。
“爸爸!”我连忙扔下手中的包,跑过去接住他。穆萨也慌了,赶忙拨通急救电话。一时间,凝肃的气氛乱作一团,我看着昏迷的爸爸,心底的愧疚翻江倒海。跪在地上,眼泪不停往下掉,忏悔的情绪几乎快要覆灭我。
急救车很快开过来,穆萨帮忙把爸爸抱上了车。妈妈本来不愿意让他碰爸爸,可在这关键的紧急时刻,却是没有别的办法。匆匆忙忙杀入医院,眼见着爸爸被推入检查室,我一下子浑身瘫软,所有的筋脉骨骼瞬间抽离。
接下来的时间,万分难熬,似乎等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医生终于出来告诉我们,病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心脏本来就不好,情绪波动太大,需要静养。
虽是有惊无险,可我依然久久无法从颓丧的痛苦中缓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妈妈去了病房。穆萨自觉地等在门外,替我们拉上门,没有打扰。
看着爸爸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我赶紧附身上前握住他的手,着急而忧心地问:“爸爸,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的样子很是虚弱,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虽然不见方才的愤怒,可那眉宇间却多了一份痛心疾首的坚定:“汐汐,你知道为什么上次回来,我和你妈没有强留下你吗?”
我愣了一下,爸爸没有吼我,而是冷静下来细细劝说,这突然的转变,无疑威慑力巨大。
爸爸见我已有动容,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妈,的确不希望你远嫁,一开始反对很正常。哪个父母看到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外国人,心里能一下子跨过这道坎呢?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妈也不是完全不懂道理的人,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忍。有句话说得对,在中国,哪有父母拗得过孩子呢?所以送你离开机场的时候,我和你妈就料到了你们还会在一起,只不过,觉得我们应该给你一些时间想明白,这才没有再多问。”
我的眼中盈泪,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暴躁严肃的爸爸口中说出的。在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顶起家庭的中流砥柱,从未见过他这样疲惫、这样绝望的神色。钢极必柔,大概便是如此。
爸爸两手轻拍一拍我的脸颊,有点苦笑:“汐汐,老实说,我和你妈虽然不愿意,但也曾经讨论过,如果他真的对你好,我们俩痛一痛,最终还是会同意的。可是二老婆这种事,无论是基于怎样的爱情,我都不会让我的女儿去承担这份痛苦,你本身也不是这种委曲求全的女孩。”
爸爸伸出手,那双青筋毕露的手,颤抖地抚摸着我的发,好像我是个纸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捏碎。然后,爸爸用那种沧桑的、从未有过的温柔、低低地哀求我:“汐汐,爸爸妈妈答应你,如果今后,你遇见了可以一心一意对你的感情,我们绝对不再阻拦你。但是这一段,放手吧,好不好?”
这样的哀求,这样的温柔,我心中的潮水决堤泛滥,冲破了重重艰涩的心墙,直抵内心深处的悲怆。爱情,便如渐渐隐去的微光,变得无比地凛冽和真实。终于地,我感到疲累无比,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着沉重的头颅,闭上眼,握紧了爸爸的手,钝钝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爸爸紧紧盯着我每一寸的表情,看见我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再和你妈说会儿话。”
我哽了哽干涩的喉咙,站起身,顺从地离开。推门而出,穆萨还等在外面,看见我出来,没有动作,只看着我。
我走到他身旁,同他一起撑着栏杆,看向窗外缥缈如雾的繁华夜色。若隐若现的光悬浮在空气之中,映衬出他悲伤的神色,缓缓地,我开口,轻声问他:“穆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这样痛苦吗?”
他沉吟片刻,答道:“因为我们想在一起,却无法在一起。”
“不,不仅仅是这样的。”我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心里的哀戚愈加浓深,“穆萨,我们看起来,似乎是望着同一个方向,可视线却始终都不在一个点上。我希望你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尽可能陪伴着你久一点;你却始终在努力说服我,让我成为你的二老婆。站在各自的立场,我们都没有错。我想要一心一意,你想要一生一世,都是为了爱,都无可厚非。可是却忘了,对于我们这样的爱情而言,一心一意和一生一世,其实是两个反义词啊……”
我将他的手贴在心上,凝视他晶光盈盈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哽声说道:“穆萨,我们看起来,一直在牵着手往前走,可眼神却始终盯着不同的方向。经过这么久,我相信你已经了解,不与人共享丈夫,是我的原则,也是我家人可以承受的底线。无论我再爱你,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昏暗的光线照见他眼里的万般无奈与沉寂哀伤。我知他痛苦,可我不能不继续说:“这条道走到现在,我们终于被逼到了分岔路口。穆萨,最近的事重重叠叠,积累到现在,我已经无法再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准二老婆身份走下去了,希望你能明白。”
他深深叹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有些飘忽,半晌后才重新聚焦在我脸上,怔怔地说:“如果不用这个身份呢?”
我一愣,心中竟幽幽又冒出了一点希望的火苗:“那用什么身份?”
穆萨想了想,话语似乎已经抵在了喉边,终究还是转过头去,不语。
我苦笑,是啊,他不敢给我任何承诺啊。那一瞬间,我几乎想要告诉他莱米丝和乔治的事,可酝酿良久,还是没有说出口。如果他知道了,愤怒不已,说明他多多少少是在乎莱米丝的,我不愿见到;如果他不够愤怒,依然选择继续维持和莱米丝的婚姻,那我的失望一定更深一层,亦是伤痛。就这样把事情埋在心底,当作我愧疚的纾解吧。
深吸一口气,收集全身每一寸经脉的决心,艰难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这样吧。”咬着唇,用我所有的勇敢,终于转身离去。而这一次,他犹豫着、挣扎着,却终究,没有做出任何挽留。
第137章 怀孕
因为来得匆忙,爸妈在迪拜的过境签证只有96小时的有效期。om短短四天,大多都消耗在了医院。我请了几天假,专心致志地陪着他们,也让他们陪着我。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爸爸的这场晕厥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虽有欺瞒,但当时当地,他也是真的心力交瘁、绞痛难耐,因而后来对我所做所说,亦是真情流泪、没有丝毫掺假。
我没有怪他,一点也没有。就好像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早就明白这才是正确的道路。这庸常俗世太多诡谲变幻,摇摇欲坠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支撑得起易碎的感情?我和穆萨看起来似乎一直在努力,却始终是两只无头苍蝇,不知道应该往哪儿钻。我们都在为爱妥协,但是,双方都妥协得不够多。
四天后,我送爸妈离开迪拜。看到他们鬓角的花白,像是有一根细弦狠狠地切割着我的心。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衣角完全消失在安检的拐弯处,我才回过神,拖着沉重的步伐,举步维艰地踏上了归程。
这一次,我是真的疲累无比,下定决心离开这段畸形的爱情关系了。
最初的相遇,始终是最美好的,那是充盈着希望的一段时间。纵然有禁忌、有戒律,却无法阻挡两颗年轻的心靠近。到后来,我们之间便只剩下残酷现实的考验。伤痕累累,彼此挣扎。我想起“水烟庭院”里穆萨的脸,他应该也是撑到了极致,所以当我提出分开时,他没有说一句挽留,到现在,也没有。
我们在最痛彻心扉的时候分手,留给彼此的,是一道又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遗憾,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唯一幸好的是,随着研究生课程的逐渐结束,我去教室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都在替艾默丁教授做项目研究。不过,就算我去教室,也极少看见穆萨。他要么缺课,要么踩着上课铃声来、踩着下课铃声走,等我在前排慢吞吞收拾好东西回头时,他早已不见人影。
我们默契地用这种方式错开见面的时间,但是,他一定比我更辛苦。因为我不用看见他,而他总是不得已在上课时瞥见我的背影,那一定是件很心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