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樾想起以前祈热喊小不点“书呆子”,现下一看,十分赞同。他笑着摇了摇头,上楼关了门。
楼下沙发上季来烟先问陆时迦:“祈凉要买吗?”
陆时迦有片刻的停顿,随即点头,“明天我跟他一起去书店买。”
孩子买书,没有哪个家长会不乐意,柳佩君当即拿钱给了小儿子。
陆时迦将钱折起放进口袋,没立刻走。他对综艺节目没什么兴趣,试着看了会儿,起身回了房间。
他不知道,电视机里正播的节目在这个夏天掀起了一阵“超女”狂潮,一首《想唱就唱》唱到这个夏天的结尾,节目也终于落幕。
季来烟在自己喜欢的选手夺冠后当即给法国去了电话,电话里异常激动地传达了消息,另一头的祈热似乎不再那么疲惫,有足够的精力跟她妈妈大聊特聊。
柳佩君则仍旧意难平,她喜欢的选手早早失去夺冠资格,止步四强。人不开心,似乎连做出来的饭菜也没那么可口。她自觉没那么差,但从不挑食的小儿子却不太满意。陆时迦不直说,只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开口,说是想出去吃。后来柳佩君潜心研究食谱,也没能阻挡小儿子往外跑的脚步。
往外跑的陆时迦总去同一家商场,三楼一家面包店在固定的时间点折扣力度很大,他总买最便宜的那份,味同嚼蜡,却吃得不亦乐乎。找了的零钱装回口袋,再慎重地扣上扣子。
面包店里的音响从《不得不爱》放到《嘻唰唰》,再从《再见》放到《知足》,一袋面包吃完,陆时迦拍拍饱了的肚子,跑上四楼,进书店继续看书,接着前一日的“三顾茅庐”跟“长坂坡”,今日要读“赤壁之战”。
九月开学,陆时樾飞去兰城,上几周课,发现手机qq上多出个版块:qq空间,他刷一遍,觉得有点意思,把链接发给祈热。
到第二天早上,祈热回复了。
陆时樾这天上午没课,知道巴黎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他打了电话过去,问她:“作业多?”
她声音疲惫:“没呢,刚在看剧。”
陆时樾随口一接,“看什么?”
“叫……我忘了,等等,我看看……”
陆时樾随即听见翻身的声音,接着听到鼠标的“哒哒”声。
“《实习医生格蕾》。”接着是键盘声,“最近还有几部挺火的,《越狱》,《识骨寻踪》,《犯罪心理》,还有《绝望主妇》,啊……最近还有部很火的电影,《断背山》。”
她列出几部,陆时樾边听边敲着键盘记下,“家里现在有部剧也挺火的。”
“什么?”
“《亮剑》,战争片,你应该不感兴趣。”今年是抗战胜利六十周年,不知这部剧是不是为了纪念。
那边祈热笑了笑,“你家小矮子喜欢啊。”
陆时樾也笑,“打电话回家,是说他每晚都看。”说到小不点,他又想起部动画片,“还有部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他还挺嫌弃。”
祈热应一声,没接话。
陆时樾问:“困了么?”
电话里回:“没。”
陆时樾握紧了鼠标,“视频么?”
短暂的沉默后,祈热很快轻声回:“开吧。”
陆时樾点几下鼠标,视频电话打了过去,画面里出现自己,紧挨着黑洞洞的一片,等她接通,黑色的画面一亮,她穿吊带睡衣,正提手顺着头发,三两下绑在了头顶。
见她眼下乌青,面色几分惨白,陆时樾皱了眉,“挂了吧,别看剧了,先睡。”
祈热来不及说话,电脑发出“嘟”一声,视频断了,短短几秒的画面,甚至没来得及让她看清对面陆时樾的脸,她对着电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完,拿起手机发消息过去,“我还不困。”
“银行卡号发给我。”陆时樾隔了会儿回过来。
“干嘛?给我打钱?外快这么好赚?”祈热开着玩笑,末尾加自行编辑出来的短行颜文字。
陆时樾分明不想接她的玩笑,“先睡吧,醒来再说。”
祈热连续发几条过去,陆时樾再没回她。
隔了一天,祈热银行账户上多出一笔钱,也不知道他哪里要来的卡号,祈热也认真地想,他到底哪里赚来这么多钱,想不出,她自顾摇了摇头,对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又了解了一分。
十月初,在一大批名人的带领下,sina博客在国内风生水起,陆时樾仍然把链接发给了祈热,附上几句话作为简介。
祈热忙里偷闲点开,匆匆扫几眼,觉得跟他先前说的qq空间有些类似,想起来,又点开空间,系统提示有留言,点开来一看,巧得很,是半个多小时前鹿小诗留下的——
“踩踩,欢迎回踩。”
“暑假怎么没回国?”
“有时间聊天呗。”
她不清楚怎么“回踩”,直接在那条留言下回两个字:回踩。前一秒发出去,后一秒企鹅头像便开始跳动。
兰城去年开通了地铁,鹿小诗正坐地铁上,给祈热发消息:“好巧!时间对上了!”
立马发第二条:“我刚从医院出来。”
“怎么了?”祈热回。
“陪碧梧师姐。”
祈热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她怎么了?”
“她最近总想吐,她担心,刚去医院,好在结果出来不是。”
祈热太阳穴一跳一跳,“她交男朋友了?”
“你不知道?是陆时樾室友,还以为你肯定知道呢。”
祈热缓了缓,回过去:“她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事,医生说是饮食不当,吃点药就好了。”
祈热回一个“嗯”,心下滋味复杂。
晚些时候,她给梁碧梧打电话,那边没接,再打,还是不接。
她怕引起反感,原本编辑出一条几页的信息,精简到最后只剩两三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做措施,保护好自己。
梁碧梧始终没有回。
祈热放弃联系,忙着自己的学业跟兼职。万圣节假期也没休息,白天兼职,晚上学习。祈凉生日那天,她打了电话回去,从祈畔那儿补充了些时事,比如神舟六号发射成功,比如巴金去世。
再跟十岁小寿星讲话,她问一句,他答一句,比以前还冷酷。
“刚刚在干嘛?”
“看动画片。”
“看什么?”
“《小雨滴历险记》。”
“一个人?”
“嗯。”
“你好朋友呢?”
“他天天听歌。”
祈热随口问:“听什么?”
“腰。”
“腰?”
“嗯,乐队。”
对话难以继续,祈热让他把电话给季来烟,聊了二十来分钟,两边结束了通话。
她对着电脑,点开google,心血来潮地在搜索栏里输入“腰”。
找到音乐列表,她边看书边听,突然有些好奇矮冬瓜的听歌列表。
反观其他人给她推荐的歌,周杰伦的《夜曲》,《醉清风》,鹿小诗还给她发韩国新出道男子组合的歌,她听不到一两分钟就给关上。
一对比,更加好奇。
11月底,她收到来自国内的快递,拆开来,是五个奥运福娃。
福娃问世那日是11月11,距离奥运会开幕式恰好1000天。陆时樾给她科普,顺着这句问她:“距离你回来还有多少天?”
圣诞节假期,李妲姣给她电话,在电话里给她唱she的新歌,“以前我们总说快点长大,现在长大了,又觉得这首歌才是心声,真的是不想长大啊热热……”
挂断前也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就连越来越寡言的祈凉也问她。
那日是2005年的最后一天,圣诞节假期还没结束,祈热打过去,电话接通的那头是祈凉。
祈热预料到了两人的对话模式,简单问他:“今天跨年,去干嘛了?”
“看电影。”
“什么电影?”
“《金刚》。”
“又是一个人?”
“和陆时迦,还有季桃。”
“季桃是谁?”
“小桃子。”
祈热愣了愣,“你们还同班呢?”
“嗯,我们三个一直同班。”
祈热自顾点了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让他转交电话给祈畔,那边好一会儿也没动静。
“还有要说的?”祈热问。
“……没有。”
“那把电话给老祈。”
又是一阵沉默,赶在祈热催促之前,祈凉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祈热无声笑了笑,“寒假,快了。”
那边再次停顿一下,“要过年之后吗?”
祈热当即查了查日历,一看,国内今年过年早,等她回去,已经快要到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