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这么多年,谷瑞嘉还是第一次看到叶绯露出这样的表情,知道现在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是好奇,但到底没再纠缠。
谷瑞嘉走后,叶绯挺直背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电脑屏幕良久,才握住鼠标,慢慢点开了那封未读邮件。
略过前面的客套语,叶绯的目光凝在附件的PDF文档上。
几百M的文件里,承载着他的命运。
叶绯心跳很快,他深深地呼吸,手指抬起又放下,终于在五分钟后,一咬牙点开了文档。
一项项数据按照顺序,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正常、正常、每一项都是正常。
叶绯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老天没有再次眷顾他。
什么都没检查出来,就意味着无法接受治疗、意味着命运的不可抗争,抱着侥幸心理妄图提前预防治疗完全是天方夜谭,疾病还是会像前世那般,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
他明知道那柄刀就悬在头上,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只能战战兢兢地等,等它亮出刀锋,然后送他一个和前世一样的结局。
可是好不甘心,叶绯咬牙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情绪,拿起了手机。
他的脑子有些迟缓,翻了好几遍通讯录,才找到一个备注为季鹏的号码拨了出去。
季鹏是叶绯的朋友,一名三甲医院的医生,不过两人不常联系。
第一次没人接,可能在忙。
叶绯又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这次总算是接通了。电话那边,季鹏有点喘,像是才快步跑过来:“呦,稀客啊,叶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叶绯垂眸平静地说:“我有一个朋友……”
季鹏哈哈大笑:“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叶绯不说话。
季鹏咳了一声,摸摸鼻子:“你继续。”
“他最近查出了渐冻症,你说有没有可能治愈?”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朋友家条件很好。”
季鹏有些吃惊:“我操-你哪个朋友啊,这么倒霉?”
“你不认识。”
“也是,”说起正事,季鹏严肃起来,“治愈就别想了,渐冻症五年死亡率百分之九十。一般像癌症之类的大病,我们都说五年存活率,但渐冻症直接用死亡率,你想想。有钱的话,肯定能延长生存期,就是遭罪。”
“这样。”叶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若是换成谷瑞嘉,恐怕马上就会意识到不对,但季鹏跟他没那么熟,压根听不出来。
“嗯,”季鹏开了免提,去饮水机前接热水,怕叶绯听不到,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反正你那个朋友,哎……悬!让他家人好好对他吧……”
季鹏后面又说了什么,叶绯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季鹏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季鹏,”叶绯闭了闭眼睛,说,“我先挂了,我朋友那边急着等答案。”
“啊?那好。”
通话结束,叶绯放下手机。
他感觉到难以呼吸,胸口像堵了块石头,又像燃着一团火,将他的希望碾碎后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不留下。
这天,叶绯提早下了班,一到家就开始收拾行李。
没心情装太多东西,换洗行头两三套、日常必需品一小包,外加晏枭带的江城特产:一盒打火机。
只将将装满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
之后,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打给了孙琼:“那天的房子你帮我租下来吧。”
电话那边,孙琼吃了一惊:“你不是不要了吗?”
叶绯之前拜托他帮忙找个环境好点的房子,不要太大,五六十平就行。孙琼就给他找了,谁知找着后他却说不要了,这怎么又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