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翘第一反应很快:“祝秋亭知道吗?”
黎幺在电话里懒洋洋哼了声:“他忙hn的事,上面有人来找麻烦,生产线断了也要给客户交代呀——”
纪翘直接打断他:“那轮得到他?”
祝秋亭这狗人,还会亲自办这些事?放屁。
黎幺嘿了声:“你怎么说话呢?”语气是看戏的兴奋:“你以为他在干嘛?跟你一样,喜欢在酒吧里找人玩翻花绳吗?”
黎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纪翘给他绕了一大圈,还是没套出话来,祝秋亭到底知不知道,以及他人又在哪儿。
黎幺最后道:“你还是想想,怎么交差吧。祝九最讨厌人私下勾条子,上一个人坟头草比你高了。还有,你当祝家人都是傻的吗?还爬祝秋亭床呢,我看你是骆驼。”
纪翘:“什么骆驼?”
黎幺:“就进棚子前,说哎劳驾,我就放个小蹄子进来,然后腿进来了,然后屁股进来,再然后棚子就被你挤塌了。”
黎幺:“要不然呢?他教过你吗,你去年怎么能帮他解决仰光那事儿的?麦德林那边流程你也熟,谁也不会太防着一无脑花瓶,虽然你胸不大——但现在他们再看不出来,祝九想重用你,你就真把人当傻逼了。”
挂了电话,纪翘正望着日光发呆,电话又打进来了。她看陌生号码,没接。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三遍。
意料之外的人。
程盈。
她思绪正恍惚,稍微反应了下,才把这声音跟金玉堂联系起来。
跟着方应的程盈。
程盈那声很透很尖,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愤怒,纪翘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纪翘我杀了你——方应在哪儿?!!”
纪翘把手机拿的三丈远,好一会儿才放回耳边。
“什么?”
纪翘皱眉问道。
那天她只是把方应搞晕了,第二天肯定会被打扫卫生的发现,真要到现在没人管,尸体都凉了。
程盈这质问毫无道理。
纪翘赶在程盈前开口:“你的金主你自己看好,让我帮你看,你给我付费了吗?”
她直接挂了。
纪翘被黎幺的话搅的心乱。
她会被祝秋亭放弃吗?
纪翘倒是不怕死,但要真怎么样,还是觉得挺冤的。
一乱乱了五天。
一直到二十七号,纪翘打的去了l.ik,离晚宴地点不远的一家高奢礼服店,她提前让人帮忙订的,一件红黑渐变浪花鱼尾。
上面是有她名字的。
但纪翘等十分钟,听着周围一堆华服女人闲坐叽叽喳,从淮商路新晋富商聊到北上的权贵二代,都是等晚上亮相宴会的年轻白富美。
财富阶级烦恼都与常人不同,但是八卦没有阶级,从古到今总能将人们和谐地串到一起。
她坐的屁股和脑袋一起疼,干脆起身,进到里间去看,发现裙摆污糟了一大块,深色的,也不知道是茶渍还是什么,店员正手忙脚乱地处理,见她摆帘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纪小姐,抱——抱歉!”
戴经理名牌的人忙躬身,将所有责任揽下:“我会在最快的时间……”
纪翘突然回头,淡淡扫过那群人中的某一个。
那女人已经造型完毕,栗色长发做成了精致的卷,五官出挑动人,也没聊天,正盯着纪翘的方向。
是哪家的千金来着?之前总缠祝秋亭左右,祝秋亭其实对这类型不感兴趣,但在那些公共场合,卖她父亲一个面子,也不会把她直接赶走。
谁都知道,祝秋亭很少出席这类场合,出席了也很少带女伴,他把私生活分得很清,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今天祝秋亭为什么要带她,纪翘也不知道。
纪翘懒得再看她,把帘子拉起来,冲经理道:“不用换了。”
-
晚宴是私人的,城东金家的主场。
大概二十年前,金家一大半生意还在南边维港,祝家还不是祝秋亭的祝家,那时两家就有交情。
祝秋亭推了三次,实在不好再推。
但他非常不负众望地迟到了,纪翘低头看表,已经迟到五分钟。
金家长子举杯致歉,说等贵客来了才能开始,高速肯定有点堵,清各位稍安勿躁。
众人也不在意,面子给足了,尽兴聊天碰杯寒暄,等那会厅大门重新被缓缓拉开时,喧闹的嘈杂声才渐渐小了。
在场很多人其实没见过祝秋亭,只知道这主人口中的贵客,总得要五十往上才正常。
但极重的门开了后,却走出个相当年轻的男人。
金碧辉煌的水晶灯放肆折射,照得清清楚楚,来人那纯黑的长大衣裹着深色西服,挟着风尘仆仆,肩上还有未融的雪粒,好像冬夜从星辰被裁了一角的孤星,耀人眼目。
“抱歉。”
祝秋亭边走进来,边将黑手套摘掉,放到一旁侍者托盘上,冲着众人颔首。
令人不得不屏息的存在。
这世界上帅气很多,漂亮也不少,但皮囊下的灵魂更有着无穷之力,它劲而尖,无孔不入,包裹在好皮囊下,杀伤力加倍,脚步再轻,也像踏在人心尖。
他目光平视一圈,随后迈开脚步朝一个角落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祝秋亭捉过她手腕——
大家目光跟过去,下巴差点没惊掉。
那女人一头红发,礼服裙短到几乎及膝,一双修长勾人的腿,容颜清丽近妖,眼波动人。
祝秋亭也不问她什么时候染的,只柔和牵过她,低头问她:“怎么不等我?”
纪翘抬头望他。
有句话挺有趣,纪钺喜欢。说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不知要修炼到哪天,才有这功力。
但祝秋亭还是凭一己之力,教她认清这句话的变种。
不知利用什么,诚觉世人皆可为我所用。
纪翘挽住他,贴近男人胸膛,笑的又软又媚:“这不是等来了。”
☆、【十三】
【14】
祝秋亭在外面滴酒不沾。
所以纪翘挡了一晚上酒,形形色色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她全然屏蔽,只管彬彬有礼挡在他跟前。
她喝酒不上脸,是天然优势。
但混着来,纪翘还是醉了。
还想吐。
强大的理智让纪翘撑到最后一刻,祝秋亭终于决定离开。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类场合,他一向没兴趣多待。送完礼,晃一圈,找个借口就退了。以前也是这样,今天却格外悠闲。跟在她身后做甩手掌柜。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可笑。
必然是的,她还能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祝秋亭的车停在旋转门门口,喷泉跟前。
水柱喷发的形状,在纪翘眼里都散开了,她眯着眼失神了一瞬,很快回过了神。
“您一路走好。”
纪翘朝他礼貌恭敬地点头,看着清醒,脑子里装得是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车门已经拉开,祝秋亭却没上去。
他大衣挂在手臂上,小幅度地歪头望她,似笑非笑:“醉了?”
纪翘沉默,忽然笑了。
“今天需要帮您口出来吗?有点儿难。还是找个人实实在在解决吧,也算造福积德了。”
冬天的风真冷。
在一旁的门童默默往后缩了两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看来是醉了。
祝秋亭微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着:“纪翘,我想起来一件事。”
纪翘:“您说。”
祝秋亭:“西源。你在那儿还有间宿舍,是吗?”
祝秋亭护着风,火光在他修长指间一闪,烟雾细细腾起,他才继续道:“那儿东西应该都没什么用了,前几天让人清场,都烧完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西源是个集训场,祝家的地方,当时黎幺在那儿操训的她。她每天累得连残渣剩饭都没力气吃,爬都爬不起,就住在很近的宿舍二楼,即使后来离开了,她也在那里留了间房,放她一些东西。
现在的家,祝秋亭有权随意进出,她才想到要放西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