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
一只看不见的手抬起阮嘉的下巴。
“你现在需要神吗？”
你需要我吗？
第29章
以十三世对阮嘉的了解, 她并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初次见面时，你会为她的柔弱美丽惊叹, 似乎对她做什么都可以，直到日渐靠近，你就会发现她纤细外表下的坚韧, 感受到她的毫不退让的坚持。
像是生命力顽强的白色花朵。
越是这样, 十三世就越想让阮嘉完全臣服于他, 所以纵使知道她不会给出他满意的答案, 教皇还是会问他。
追根究底是他太想要听到阮嘉说需要两个字。
只是……
阮嘉被他精神力凝成的手抬起下巴, 白净的皮肤有些脏乱, 一双眼睛依旧黑亮润泽, 然后望着他眨了眨眼, 毫无征兆的，她的双眼起了一层雾, 很快就聚集起雨, 簌簌的从眼角滚落下来, 沿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到他的精神力上。
滚烫入骨。
惊的十三世倏地收回精神力。
其实阮嘉不想哭的，只是教皇十三世的圣洁buff开的太亮闪到了她的眼睛, 紧跟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了。
人鱼的手穿过蜥蜴人身体时她以为蜥蜴人会死；水淹竞技场时她以为所有人都会逃不掉；透带她到海洋里的那刻她以为她再也无法回到人类世界；她以为自己会被人鱼缠住强迫她，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海中……她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要坚强,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直做着最坏的打算。
等真正的安全了, 阮嘉反而后知后觉的恐惧起来。
绷了一天的神经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阮嘉哭得很安静, 眼睛睁的大大的也不发声, 忍不住时才啜泣一声, 肩膀跟着缩了缩。
在场的三个人都安静下来。
蜥蜴人心中钝痛，透则十分无措的望着阮嘉，又不敢靠近，因为他觉得隐隐约约是他的错，是他让阮嘉害怕了，他也慢慢明白阮嘉坐在礁石望着远方时的眼神，人类的想法跟他是不一样的。
而十三世脸上惯有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开口说道：“还记得在受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
全白法衣的青年摇曳着银色的长发，双脚踩在浸满了鲜血和水的地板上，神色内敛，苍蓝色的眼圈染上了几分暗色，走到了阮嘉的身边。
在蜥蜴人的记忆中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教皇永远是代表着光明和治愈，但是，眼前的青年分明散发着晦暗阴鸷的气息，就像个庞然大物逐渐靠近，待在阮嘉身边的蜥蜴人不由自主的退后，金黄色兽瞳紧盯着十三世的动作。
银发青年没有在意蜥蜴人什么想法，他屈膝半跪在阮嘉面前，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泪，她信息素的味道让十三世心底的愤怒嗜血平缓许多。
“闭上眼睛。”
十三世手掌盖住她的眼皮，阮嘉眼睫毛轻颤，刷过他的手掌心。
等十三世移开手掌，阮嘉已经乖乖的闭上了眼。
教皇摸了下她的头发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人鱼，“真是少见，s级精神力的人鱼，快要跨入半神的领域了吧？怪不得我没有发觉你进入帝都了……”
透嘶嘶的露出尖牙，感应空中的水元素。
他手中的书在半空中摊开，书页疯狂的翻动着，直到每一张纸上都被灌入神级的精神力。
“半神和神级中间隔着的是银河般的距离。”
话音一落，所有的书页都化成世间最锋利快速的武器向人鱼扑去，与此同时，空中凝聚起一股水柱，横冲直闯的打向十三世。
只见，人鱼在纸片中穿梭，时不时被书页割去一块血肉，落在地上时变成了华美的珍珠。
银发青年轻巧的踩在水柱上，手指微动，暴躁的水分子便如雨落下。
他的双腿立在雨滴之上，一步一步的接近人鱼。
眼见着躲不开教皇的攻击，人鱼摆动着巨大的鱼尾用鳞片拍下那些纸片，又被割出许多小伤口，墨蓝色的鳞片被切成数瓣跟地上的珍珠滚到了一起，映衬着珍珠的白，变小的鱼鳞如同玛瑙和黑曜石，人鱼退了几步，这里不是海洋，他很讨厌鱼尾拖在地板的感觉。
透不打算再跟十三世硬碰硬。
人鱼最擅长的是歌惑。
他微垂着双眸，单手贴在胸前，如海底深渊传出来的声音从他身体里发了出来。
贵宾室所有的雨滴珍珠都消失殆尽，教皇十三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海上迷雾，迷雾后是巨大的黑影，他眼神微转，径直走入了迷雾中。
黑雾后面是一片湛蓝色的海洋，还有富丽堂皇的水晶宫殿，十三世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腿变成了白色的鱼尾，这是人鱼耍的小把戏，真实感离十二世能做到的差太远了，他抬起头，发现前面的石柱旁还有一个人影。
乌黑的长发，蓝色的鱼尾，当她转过身，十三世看到的是阮嘉的脸。
十三世，“……”
变成人鱼的阮嘉显得更加漂亮精致，尖尖的耳朵上挂着金银和宝石制作的耳饰，眼尾缀着嫣红色的鳞片，随着她的笑容熠熠闪光，她显然也看见了他，摆动着浅蓝色的小鱼尾游了过来。
她胸前穿着贝壳胸衣，露出纤细的腰肢，十三世视线停顿了下，又状若无事的抬起头。
在神殿中，不，放眼整个帝都，阮嘉都是穿着保守的类型。
他怀疑这是那个野人鱼yy了数遍的幻想内容。
现实中，阮嘉不会像现在的这条蓝色人鱼般朝他露出亲密又暧昧的笑意。
“十三世。”
蓝色人鱼搂住了他的腰，冰凉的蓝色鱼尾贴在了他白色的鱼尾上，在水中微小的摆动着，阮嘉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撒娇的说道：“十三世，我们去海面看看好不好？听说今天是紫色的太阳。”
……很难拒绝。
十三世揽住她的肩膀无师自通的摆动着鱼尾，带着阮嘉游到海面。
银色长发，黑色长发，白色鱼尾和蓝色鱼尾，在海水中游出一道彩色的波浪，阮嘉靠在他的肩上，突然松开手，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十三世一怔，立即转向去抓阮嘉。
“哈哈。”阮嘉的笑声从前面传来，她动作很敏捷。
眼看她向着更深更黑的危险地方游去，十三世皱紧眉头，猛地一摆鱼尾加快向前游去，伸手去抓阮嘉的手腕，没想到蓝色人鱼忽然一停，结结实实的冲入了十三世的怀中，他的手立即抱紧了阮嘉的腰肢。
手底是阮嘉细腻的皮肤，还有她信息素的味道，十三世加深了这个拥抱。
怀中的少女扬起脸，黑眸望着他的脸，嘴唇微勾，手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十三世，你很需要我，是吗？”
——你现在需要我吗？
——你很需要我，是吗？
这是他之前在竞技场问阮嘉的话，现在反被她问了回来，十三世身体一震，忽然想到，这或许是隐藏在他理智下的真实想法，他之所以如此在意阮嘉是不是需要他，实际上……是因为他需要她而已。
人鱼的歌声还原的是他内心的欲望。
…………
十三世同样温柔的看向人鱼少女，手掌抚过她的鱼尾，轻声答道：“是的，我很需要你。”
他捏碎了蓝色人鱼的幻想，精神力瞬间冲破了人鱼的歌惑。
强大的冲击力让人鱼吐出一口鲜血，他打不过这个人类，十三世走到了人鱼的面前，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漠然的说道：“愿神保佑你。”
这时，阮嘉突然喊道：“十三世！”
“嗯？”教皇回头。
底下的人鱼立即闭上眼，通过海洋系生物独有的精神力媒介逃脱，只要有水，他就能到达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
阮嘉看见透消失在原地，缓缓的说道：“就这样吧，他应该不敢再来了。我……不想因为有人因为我而死。”
“仁慈是愚蠢的。”
教皇如此说道，但他也并没有去追那条人鱼。
阮嘉说：“仁慈、博爱、包容，这可是你教我的。”
“……”看来她已经恢复元气了，十三世说道：“人鱼认定繁殖对象不会轻易放弃，如果我下次再看到他，会杀了他。”
他又道：“我们回神殿吧。”
阮嘉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对十三世拜托道：“能救救克鲁吗？他受了很重的伤。”
她没有忘记蜥蜴人保护她时，腹部一直在流血。
教皇想起来还有蜥蜴人这么一号人物，转头看向克鲁，挑剔的视线扫过他的蜥蜴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传说中仁慈的教皇给他的感觉比人鱼还要危险，蜥蜴人犹豫的说道：“不用劳烦教皇大人，我自己回去养几天就会好……嘶。”一次被按着的腹部又冒出一股鲜血，疼他倒抽一口凉气。
阮嘉见状，连忙用衣服给他包了一下，还想做点什么时，教皇从背后拉起了她的手腕。
“不是要让我救他吗？”
“噢好。”阮嘉把位置让给他。
十三世居高临下的瞥着蜥蜴人的身体。
他从袖子中伸出手。
“愿神与你同在，我将代表神的旨意祛除你所有痛苦，你的伤口会马上愈合，你的疲惫将马上消除，你的惊扰将马上消失……”
治愈系的精神力实体化变成耀眼的白光覆盖在蜥蜴人的腹部，十三世冷漠的脸也被照亮，他完美的五官成为这灰暗贵宾室中的明珠，深邃的眉眼禁欲又圣洁，银色的长发显得他不似凡人，阮嘉想到，他的外表是真的很称他身份了。
如果不是对他的内心所有了解的话。
蜥蜴人的伤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痊愈如初，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这神奇的精神力，可惜她没有，阮嘉眼露羡慕。
完成治疗，十三世伸出手扶起蜥蜴人，克鲁意外的握住教皇的手，没想到他这么平易近人，却听到十三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愚蠢又丑陋的蜥蜴人，你不会还想要接近她吧？”
说完他松开手，蜥蜴人怔在原地。
一动不动，手微微的颤抖。
教皇本就是他这样的底层难得一见的人物，人鱼他也无法战胜，就连她身边的宠物猫他都打不过啊……他不会还想着要接近她吧……
“怎么了吗？”阮嘉问道：“难道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十三世擒住她的手腕，“没事，我看这位蜥蜴族人累了，我们早点离开吧，让他也能好好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