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然叛国,是我们大梁的败类!”
…………
同样的对话在上京各处反复上演。
人群中总有不信服之人,看似相信九王爷不会通敌叛国,最后却都在旁人的反驳声里没了声息,功成身退,悄悄潜回东宫。
坐在马车里的夏朝生侧耳倾听片刻,已经猜到流言必是太子散布,且今日过后,真相必定大白,可他依旧气得火冒三丈。
夏朝生捂着嘴,趴在穆如归怀里咳嗽,瞥见掌心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立刻收拢五指,将拳头藏在身后,继而愤愤不平道:“说风就是雨,他们怎么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什么将他囚禁在府中,求生不能不死不得;什么千里迢迢将狄女从幽云十六洲带回来……倒像是他们亲眼见到了似的!
梁人与狄人开战数年,嘉兴关外的战火终年不歇。
十五从军行,八十始得回。
谁身边没有从军的亲友呢?
若九王爷当真与狄人勾连,那他就是大梁的罪人,他对不起葬身于嘉兴关外,致死都未能回到家乡的梁人。
可想而知,现在上京百姓有多恨穆如归。
夏朝生又急又气,明明计划他也参与了谋划,事到临头,却做不到淡然处之。
他摔上木窗,一头扎进穆如归的怀抱,颤抖着抚摸九叔右手上的疤痕,那是证据亦是功勋,更是横在他心头的亏欠。
穆如归的好,只有他知道。
“九叔……”
“嗯。”穆如归心满意足地抱着夏朝生。
倘若红五或黑七在侧,定会惊讶万分,因为穆如归懒洋洋地倚在马车边,是少有的彻底放松的状态。
“九叔,世人都误会你。”夏朝生替穆如归委屈。
“那便误会。”穆如归不以为意,低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哑声道,“我习惯了。”
谁不曾有一腔热血?
可当他浴血奋战三天三夜,将狄人赶出幽云十六洲后,却发现,他成了梁人心中比狄人还可怖的存在。
他们说他是杀神,说他手中尽是亡魂。
他们在上京安稳度日,却指责守土□□的他残忍无度。
荒谬吗?
穆如归已经不觉得荒谬了,他紧紧地搂着夏朝生纤细的腰,满足地叹息。
“我知你是何人。”夏朝生闷闷地呢喃,“九叔,世人皆误会你,我也信你。”
穆如归眼神微动。
他有这句承诺就够了。
王府的马车在百姓唾弃的目光里,缓缓驶离了上京城,而皇城中,手捧拂尘的长忠正扯着嗓子,唱:“开朝!”
朝臣们鱼贯而入,太子与五皇子各站一边,等梁王现身,立刻山呼万岁。
梁王神情阴郁,气息不稳,显然在上朝前,已然看过穆如期遣小太监送入宫中的奏折。
梁王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穆如期当真要与狄人勾结,大梁的末日就要来了。
驻守在幽云十六洲的玄甲铁骑,是大梁对抗狄人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这么多年,梁王纵使再忌惮穆如归,也不敢当真要了他的性命。
一把双刃剑,只要刀尖没有对准自己,就是可用之剑。
但如今,太子却说,穆如归已经有了异心,梁王震怒之余,发现,大梁之中,竟无人能与玄甲铁骑抗衡。
若穆如归反了,他是要以从未上过战场,在上京中养尊处优的金吾卫来对抗玄甲铁骑,还是急令召回尚在荆野十九郡驻守的夏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