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退休之后,姜瑜担心他冠心病继续加重就把他的烟给禁了。淡淡的烟雾升腾起,又消弭在空气中,夜里的风不大,却吹的人心底透凉。
贺泷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个角起来掐着,难受的很,阳台上的光模糊而旖旎,他却异常清晰的看见父亲的一侧鬓角,居然已经白了一半,恍惚间他意识到曾经雷厉风行的老局长,他的父亲,作为一个人,是的的确确的老了。
儿女长成,双亲老去,家里掌舵的权柄适时交挪,这种时候他理当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为父母遮风挡雨了。
可事实上呢?他却连累父母被总局的人当成犯人审问,还要担惊受怕,实在是不孝至极。
贺泷落寞的垂下眼帘。
他再一抬头时,发现阳台上空了,父亲不知道去了哪里。
贺泷正心里发慌,忽的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感到一阵紧张,慎重的将手机掏出来,发现来电显示是一串匿名的号码。
贺泷在“接通”还是“挂断”之间踯躅良久,还是选择了接通。
贺山浑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臭小子,你还敢用这个手机,不怕被人追踪吗!”
贺泷愣了一下,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嗓音压低:“爸!”
“接完这个电话就把手机卡撅了。”贺山叮嘱道:“对了,总局今天派人来家里了,盘问我跟你妈知不知道你的下落,我跟你妈都是老实人,编不出什么谎话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了。”
贺泷原本心还悬着,居然被他爸这冷笑话给逗乐了。
“算了,您也别侮辱老实人了。”他轻叹一声:“您不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工作了这么多年,这点原则我还是清楚的。”贺山说:“我虽然听到一些说法,但是我知道我的儿子是好人,不会知法犯法,顶多就是动到谁的蛋糕了。”
贺泷的心底猛地一颤,一股热流涌上,让他喉头哽住。
“爸......”
“现在知道叫爸了,臭小子。”贺山啐了一口:“行了,你就别操心家里了,虽然你爸我退休了,但威严还摆在那儿,他们暂时也不敢把你爸怎么样,你妈更别说了,爸会把她守的好好的。”贺山不经意间叹了口气:“但是你想要爸帮你什么,爸自问也爱莫能助。”
“我知道。”贺泷说:“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贺山道。
贺泷抿了一下唇角,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关于严缙云这个人,你到底了解多少?”
电话那头,晚风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山才再次出声。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听那略变得喑哑紧绷的嗓音,就知道贺山现在大概浓眉绞绕。
“我不能问吗?”贺泷说。
“儿子,有的人的存在被刻意掩埋就是为了让他们尽可能的少受外界的伤害。”贺山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在警告:“所以不要再刨根问底了。”
“可他已经受了太多的伤害了!”贺泷的牙根渐渐咬紧,他觉得自己掀开了隐秘的幕布的一隅,无数的未知的真相朝他呼啸而来,在即将抓住的瞬间又收回去,徒留腥气冲天,这种时候让他收手根本就不可能:“严缙云就是公大的学生对不对?他很优秀性格也很好,本来应该成为一个跟我一样前途光明的警督,但是他失足了,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魏瑞明嫌他污了公大的名声,所以将他从系统里除名,还恨不得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你说老魏对付严缙云?不会吧?”贺山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很惊讶,后矢口否认:“这绝对不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我再晚一步严缙云他就死透了!爸,我就是因为救了他才被通缉的。”贺泷急声道:“都这个时候了您就跟我说实话吧!严缙云的本名是不是叫严潇?”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贺山连声否认。
电话的两头都是粗粝的呼吸声,父子双方在对峙和博弈,贺泷努力的想要瓦解他父亲的防墙,从中将那条牵着严潇过去的蛛丝完完全全的抽出来。
贺山似是思索了很长的时间才再次开口。
“贺泷,我现在跟你说一件事,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这关乎到整个公安系统的形象与威严。”
贺泷低低的答应着。
贺山又咳嗽了两声,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腐朽陈旧的土壤生出掘出:“严缙云是‘逆转录’计划中的最后一个卧底,也是唯一幸存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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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辰趁着贺泷不在,偷偷溜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