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这一夜睡的格外沉,似有若无的檀香味萦绕鼻尖,沉溺其中自难醒。
待他白日在床/上睁开眼时,屋内周围一片静悄悄的。
意识渐渐回笼,睡眼惺忪的沈沐撑起身子靠着床框,默默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萧繁当是先回宫上早朝了。
此时阿青在门外轻轻叩门三下,小声请示着沈沐要不要起床用饭。
余光瞥见躺椅上的薄毯,沈沐幡然想起他昨夜分明不是睡在榻上的,于是他披着衣服起身,下意识在空荡荡的床头扫过一眼,
看着阿青将早饭一道道摆在桌上,问,
“陛下早朝前用过饭了吗?”
阿青一愣,不由自主地惊叹道,“王爷您是不是和陛下通气了?陛下离开前也两次嘱咐阿青,说一定要监督您吃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青年带着点憨气咧嘴笑着,嘴角还有浅浅酒窝;看着他无忧无虑的大眼睛,沈沐无奈失笑一声,心里却庆幸,好在阿青生来没什么心机。
若是换个稍微机敏些的,眼见着主子和昔日宿敌成了好友,如何都会心生嫌隙。
“去把阿宇叫来,”简单用过饭后,沈沐让阿青将男孩喊来,凝眉又顺口问了一句,“昨日回府时,我将那副画带回来了没有。”
阿青一头雾水,“阿?王爷说的什么画?”
摇摇头让门外的阿宇进屋,男孩不过才来了王府两日,本有些苍白的小脸已经能看出一丝红润,身上也长了点肉;见到沈沐立马感激地磕头行礼。
“磕头就不必了,”沈沐让他起来,问候一句他的伤处后,直入主题道,“本王让你做的事,完成得如何?”
孩子急于报答他,回答时语速越发加快,“阿宇这两日看过了,王伯养的十只鸽子里,有两只是信鸽。”
起初沈沐只让阿宇观察王伯平日如何养鸽子,没想到这十岁大的孩子竟直接看出其中意图,不由得一阵好奇,“你还知道是信鸽?”
“因为余下鸽子的飞行方向并不规律,”阿宇怕他不信,飞快解释着,“只有这两只信鸽,会在寅时和卯时朝东南方向飞去,况且王伯平日也不让他们乱飞。”
条理清晰。
“可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沈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个过分聪明的孩子,“还是说.....你见过他用信鸽传递消息?”
“没有,王伯很少同阿宇说话,而且那两只鸽子明显就是分开养的,”方才还自信满满的男孩脸一白,有些挫败地叹口气,可怜巴巴地抬眸看了沈沐一样,
“抱歉大人,是阿宇办事不力。”
很好,这孩子虽然聪明,但立功的目的性并不强。
“无妨,本王再给你几日时间,好好观察。”
终于满意地笑了笑,沈沐回到桌案前,提笔再次书写一封信,封好后让他回屋时交给王伯,“让王伯把这封信送去楚将军府。”
阿宇离开后,沈沐看着后院房檐上的白色鸽子,简单一数发现果真是八只。
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笑意,沈沐想起那封信的最结尾处,他用极其关切的口吻落笔一句:“军火走私一事,切记不能任何人知晓。”
萧桓,你不是对本王在做什么,很感兴趣么。
那本王便遂了你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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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娉婷上午便托人来约沈沐,想去附近的茶楼一叙。
少女在京城最有名的茶楼二层包了间上好雅座,沈沐按时赴约时,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他女扮男装的一身打扮,只不过今日脸上倒是没贴胡子了。
见沈沐前来,楚娉婷笑吟吟地递来一杯茶,“王爷您气色瞧着很好,不知娉婷画的画,您可还满意?”
“楚姑娘的碳笔画倒是令本王有些意外,”甚至想不起昨日他有没有将画带回府,沈沐接过少女递来的茶,有些好奇,“手艺是在哪学的?”
台下搭了个小戏台,一名花衫旦角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苦情戏曲,楚娉婷靠着座椅向下一看,口中随意回答着,“家父常年在外征战,娉婷也算见了不少能人异士,挑了感兴趣地学了些。”
回眸见沈沐略有兴趣地瞧着她,楚娉婷便将她是如何在随父行军途中遇见的洋人画师,又是如何偷师学艺得来的本事,生动形象地娓娓道来。
少女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生活的探索欲望,沈沐听的津津有味,终于忍不住感叹一声,“听完楚姑娘的所见所闻,本王竟有些羡慕你的随心自在。”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王爷若是真想,自然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少女拿起一串葡萄,大咧咧丢进嘴里几颗,目光没从台下的戏台上离开,
“王爷之所以还留在京城,不过是还有割舍不掉的人或事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