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点头,“我去见梁海郡。”
次日,南甫市又下起暴雨,整座城市被雨水蒙上一层灰扑扑的纱,无数的秘密被掩藏其中,又被冲刷干净。
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在角落里,在阴沟里,在夹缝中,等待着有朝一日被一双手捡拾起来。
海郡集团这艘商业巨轮仍旧在既定的航线上前行,似乎并没有因为掌舵人独子的死亡而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但梁海郡本人却已经将公司事务交给管理团队,沉浸在失去梁一军的哀伤中。
花崇这回没有将人请到市局来,而是亲自前往梁海郡的住处。
鸿久金庭是海郡集团重点打造的高档别墅区,其中一处独栋别墅就是梁海郡日常居住的地方。明明是在市区,鸿久金庭却营造出了山野翠湖的氛围,绿化优越,鸟语花香。
“梁总悲伤过度,身体情况不太好。”葛万群接待了花崇一行人,她仍是一袭黑衣,面容刻板,眼神冰冷,让人联想到死气沉沉的修女,但她的语气却和她的外表有种微妙的差别,“有什么需要我协助配合的吗?我是梁总的秘书,任何问题你们都可以问我。”
花崇打量着她,与她视线交锋。片刻,她眉心近乎本能地皱了皱,视线似乎想要别开。
花崇笑了笑,用一种平和却强势的语气道:“我需要见梁海郡。”
葛万群眼光一驻,短暂的迟疑后说:“行,我请梁总出来。”
梁海郡盘着头发,也许是因为没有化妆,看上去比几天前憔悴。但她依旧维持着一个企业家的干练与从容,坐下后主动问:“找到凶手了?”
花崇不接这茬,“调查这起案子时,我意外发现了几件事,所以今天来问问你。”
梁海郡下意识挺起腰背,下巴微抬。
这是个傲慢的姿势,但她做起来却十分熟练。
“梁一军杀害王志龙,是你动用关系,替他处理。”花崇说:“上次你说你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认为只是一时冲动。”
梁海郡说:“我的确不清楚。”
花崇又问:“那你知道梁一军在离开分局之后,帮一个人出版过一本书吗?”
梁海郡瞳孔微缩,身子下意识前倾。
“疏忽阑珊。”花崇紧盯着梁海郡,“这个人你知道吗?”
梁海郡半张开嘴,眼中竟是浮现出一丝惊惧。
花崇将《阡陌云里》放在桌上,“这就是梁一军为疏忽阑珊出版的书,老实说,书的质量一般,达不到出版要求,梁一军给了出版社不少钱,才让这本书顺利出版。”
梁海郡低头看向书,过了好几秒才轻声说:“是,是吗?”
花崇说:“你认识疏忽阑珊?他是谁?”
梁海郡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
花崇冷声道:“真不知道?”
梁海郡伸出手,“我能看看这本书吗?”
“当然可以。”花崇有意道:“梁一军家里存放着几百本《阡陌云里》,如果你去过他的书房,你说不定能看到。”
翻开书时,梁海郡的手有些发抖。花崇注意到,尤其当她看到“疏忽阑珊”这四个字时,神情忽然变得非常僵硬。
“你似乎认识疏忽阑珊。”花崇说。
闻言,梁海郡连忙放下书。
“你不用这么紧张。”花崇道:“从两年前开始,梁一军的行为就变得怪异,先是伤害王志龙致死,然后为这个疏忽阑珊出书,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在两年前经历了什么。而疏忽阑珊正是关键。”
梁海郡沉默不语。
花崇等了会儿,“你该不会想说,你对疏忽阑珊一无所知吧?梁总,我再问你一次,山泞县的别墅,你修来到底是干嘛用的?”
窗外浓云密布,暴雨倾盆,一道苍白的闪电劈开天幕。
梁海郡似乎很轻地抖了一下。
“山泞县那栋别墅里有一个房间,放着很多二三十年以前的书。”花崇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相册,然后将手机放在梁海郡面前,“几乎所有悬疑类书籍,扉页都写着‘徐’,有的是‘疏忽阑珊’。梁总,解释一下,疏忽阑珊到底是谁,他的书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别墅里?他和梁一军之间是什么关系?”
梁海郡撑住桌沿,缓缓站起身来,眼中忽然多了些许疯狂。